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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1 / 1)

临到午时,姜枳还不见醒,这半日,没了姜枳在一旁唠叨,陈忻之过得及其安静。

那马匹卖了,他充做车夫,端坐在马车帘前,路上行人走过,凡是往这边看一眼,都战战兢兢,不敢逗留,实在是陈忻之的这张脸足够唬人,恐吓力十足。

“娘亲……娘……”

马车里传来一声声微弱的梦魇声,陈忻之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是否要看看,最后还是掀开了青布帘子,一眼就见到姜枳蜷缩在角落,脸上还带着泪珠和细汗,双眸紧闭。

陈忻之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姜枳发起了烧。

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只得将马车赶到路旁,去河里打水沾湿了棉布,放在姜枳的额头上降温。

只是手刚挨过去,姜枳就紧紧抓紧他的手,“娘亲……”

陈忻之皱眉,莫说他的手,就是他方圆一步内,都很少有人靠近,当即想抽出手来,不想他这个动作,让姜枳握得更加用力。

看着眼前梦魇的人,兴许他是良心发现,念在姜枳还是一个小孩儿,不和她计较,又细细用另一只手为她擦去脸上的眼泪和汗珠。

他自从七年前入军营后,倒是第一次照顾人,再往前……

想到这儿,陈忻之的心脏抽痛,连呼吸都变得不顺起来,他紧闭了一下眼眸,又缓缓张开,里面雾蒙蒙的,一双眼睛充着红,好似隐忍着巨大的悲痛。

每每想到七年前的事,陈忻之总是久久不能平静,他再也受不了这逼仄的马车,用力抽出了被包裹的手掌,急忙出了马车去。

姜枳在马车内,刚刚还温热的暖炉瞬间被人拿走,急得她在梦中呜呜大哭,她着急得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很是伤心。

等到半下午,姜枳幽幽转醒,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疼,脑袋昏沉沉的,又用手背探了探额头,发烧了,浑身汗津津的。

她掀开帘子看去,周围丛林茂密,不像是刚离城时走的大马路。

旁边一团火堆正烧得旺,原是陈忻之在做饭食。

她不曾知道,这人还会做饭,这般想着,也就这样问出来了。

“郁青,你在做什么?”

陈忻之看她神情虽恹恹的,到底清醒了些,没答她的话,只专心添柴。

姜枳早就习惯他的冷淡,也不气馁,转而说到:“郁青,我好像生病了。”

许是有段时间没有如此病过,姜枳这会儿更多的只是觉得自己这具身子有些弱。

姜枳这身子,先前本就有心疾,后来治愈了,穿过来时,姜枳也就没在意,前段时间都是盛夏,常常晒着,没想过会生病的问题。

如今刚入秋,凉风徐徐,又因胃病产生连锁反应,可不得生病。

一生病,姜枳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少,往常在陈忻之旁说说笑笑的嗓音都由清亮变得有气无力。

姜枳病了更加容易扮可怜,“郁青,我浑身的汗,好不舒服,你能帮我烧点热水吗,我想擦擦身子?”

接着轻轻说着,“以前我也常常生病,家里人都不管我,我都习惯了,只要睡上一觉就好,只是我浑身的汗,想擦一擦,黏糊糊的,不舒服,要是你能给我一盆热水,我……”

没等她说完,刚刚还在添柴的人,拿着盆,已经往河边去了。

姜枳撇撇嘴,行吧,可能自己一路上说多了,这人已经嫌烦,不爱听了。

虽到初秋,外面半下午的太阳倒是炙热不减,依旧晒得人头昏脑涨,姜枳本就脑热,此时被太阳一晒,觉得头更昏了,连忙回到帘子后边去,躺在铺好的棉被上。

该说不说,虽然这人不能说话,又整日冷着张脸,但是做事还挺心细的。

如今病着,姜枳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不一会儿就见帘子掀开,外面是刚刚去打水的陈忻之。

陈忻之一手掀着帘子,一手垂在身旁,双眼看着姜枳,姜枳一双眼眨巴眨巴,好似在思考,这人干嘛。

过了良久,才记起,刚刚她叫人家去烧热水来着。

“郁青,我,我在马车里面擦,你……你把热水端进来吧。”

陈忻之看了看马车里铺好的棉被,又望了眼姜枳窘迫的神情,顿了顿,到底没说什么,掀着帘子的手放下,转而去端热水来。

姜枳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不好意思,眼下自己病着,不想动弹,以往都是趁着夜色去河边洗漱,如今她总不能在山林间去脱衣服。

先不说有没有人看到,若是这人本就不是个好的,让他见到自己的身子还得了。

陈忻之把热水端到帘子外面,又叩响了木板,姜枳掀开帘子,想端进来,奈何陈忻之抵着木盆,意思明显,不让她端进去。

“我……我从小就不在外洗澡,虽同是男人,但……我就想在里面洗。”

陈忻之见着她因着急和生病,泛着红色的双颊,毫不心软,抵着木盆就是不松手。

姜枳一个发着烧的人,如何能拗得过这人,两人对峙良久,终究是姜枳败下阵来。

“放这放这,你转过身去,别看马车!”

这里山林密布,几乎少人,只有眼下的人最危险。

陈忻之自然转身过去,坐回火堆旁,姜枳见人一走,正想把水盆端进去,哪知这人好像后脑长眼一般,又转身过来,盯得姜枳发毛。

姜枳自此不敢多动,只伸手在外面透湿了帕子,拿到里面擦身子,一双手进进出出的,帘子底部打湿了一大半。

陈忻之本见她可怜,又怕她夜里发烧,若是褥子打湿了,睡着更难受,这才把水放到了帘子外面。

他和姜枳一路走来,见她年纪虽小,瞧着也就十三四岁,但言谈不俗,虽有的时候唠叨了点,但是能认字,估计以前家里是镇上做活儿的,家境也不至于像她自说的那般差。

怕是在家不受重视的,她身上的迷点陈忻之无意了解过多,事实上,他本想着买辆马车,让她上京路上好过点,也当是报答了姜枳的救命之恩,准备离开独自回京的。

但是不曾想,姜枳在这个时候生病了,若是自己再不留下,她怕是不能自顾。

等到陈忻之估计差不多了,才起身走近马车,刚巧遇上姜枳扔棉布出来,手臂上的伤痕虽已淡去,但陈忻之眼力好,一眼就看清了白皙细长的手臂上未消的斑痕。

这些日子,姜枳没有做活儿,身上长了些肉,也长高了许多,但终究是身子从小受了折磨,非一朝一夕能迅速变好的,手臂依旧如同那竹竿一样,皮包骨,又细又长。

加上臂上的斑痕尽显,这根白皙的竹竿好似被人抽打了无数遍一样,陈忻之心中又否定了刚刚说她家境好的心思。

姜枳伸出的手只一瞬,就缩了回去,等到她出来,夕阳已经快到山底了。

两人饿了一天,姜枳早就想吃东西了,正好外面的火堆上飘着香气。

正是之前自己捡的菌子,陈忻之把晒干的菌子就着买来的肉食,加在粥里,文火慢炖,一锅蘑菇肉粥勾得姜枳肚子嗷嗷叫。

姜枳刚擦了身,浑身清爽,正好坐到火堆旁烤上火。

旁边陈忻之将位置让出来后,又拿碗给她盛上一碗粥,要是在以往,姜枳必然谢了又谢,然后诉一番苦,再小口小口吃下。

如今估计是这粥的香味太勾人,姜枳已然忘却了演戏这回事,伸手接过粥就往嘴里送。

“啊!烫!”

刚送到嘴边,姜枳就被烫到了,真是祸不单行……

“郁青,你怎么不提醒我!”

姜枳恼羞成怒,转而看着一旁的人也不顺眼。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好似无理取闹,沉着张白脸兀自吹着眼前的肉粥,一张嘴鼓鼓地用力,呼呼吹着。

自是没有瞧见旁边陈忻之一闪而过的错愕又憋笑的表情,这人好像总有道理。

吹了一会儿,姜枳想着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只偷偷看了眼旁边的人,伸手把手中的粥递了过去。

“喏,凉了。”

陈忻之愕然,转而看向姜枳,又向姜枳这边推碗过来。

姜枳自是知道他这是叫自己吃的意思,“给你的,刚刚我不该说你的,你给我热了水,还煮了粥。”

她正说得起劲,对面的人就伸手示意她停住,又看了眼她手中的粥,意思十分明显,“别念了,赶紧吃。”

姜枳适时地打住,最后说一句,“这是你自己不吃的。”见他抬眼看过来,这才用手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会好好闭嘴吃饭。

一碗下肚,刚刚的心烦气躁早就被这碗蘑菇肉粥赶走,蘑菇的香气和肉的香气混合,肉被炖得软烂不说,蘑菇久炖不烂,有些弹性,加上里面的粟子被煮得成了不成型的糊糊,入口即化。

姜枳吃完后偷偷看了眼锅里还有很多,又朝着陈忻之说到:“郁青,我还想吃一碗。”

陈忻之福至心灵地自然去给她再满满添了一碗。

等到吃饱喝足,姜枳睡了一天,睡意全无。

只是她还记得身边这人,想着这人照顾了自己一天,想必是累得很,本想叫他去马车里面睡下的,奈何这人不领情,自顾自得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犟,我好心好意,让你去马车里面躺着睡,你不听,非得在外面睡,显得我虐待你一般。”

姜枳坐在马车上,看了看狭窄的马车,又看了看这人挺拔健硕的身躯,虽然这马车对于他来说是窄了点,但是睡里面总比靠着树干舒服吧。

一番好心被辜负,姜枳也不想理人了,拿着刀具和树枝钻进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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