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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1 / 1)

如今姜枳身边带着一个官兵,他又要养伤,干脆也不着急了,慢悠悠牵着马走着。

马背上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静静坐着,脊背挺得笔直,若不是他惨白的脸色,根本就看不出受了重伤。

姜枳絮絮叨叨,在这山林间,声音如画眉鸟般婉转悠长,“你见过陈将军吗?听说他在西北边境威名赫赫,战功屡鲜。”

“这次也是,我以为这仗至少要打几年的呢,没曾想才过了几日就胜了,还让胡夷元气大伤。”

“不过听说他这次也受伤了,挺严重的,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他可真是神勇无敌,竟然负伤上阵也能斩敌人首级。”

“他长得如何?凶吗?还是如你一般好看?”

……

马背上的人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终于微低下头,去仔细看了眼牵马的小孩。

恰巧姜枳抬眼望过来,灿然一笑,甚是明媚。

好看?上次听到这话,还是在七年前了。

他十六岁进成关军军营,从最底层的兵卒做起,冲在最前的永远是他,只要有战事,不管身上的病痛和伤势,不要命地去搏。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说他傻,军营中大多都是上有老母,或者下有妻儿的人,拼命也不是这样拼的。

可是他们怎会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十六岁的时候他没了家,自此什么都没了,他如此拼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站在顶峰,向世人讨一个公道。

用了七年,他终是从一个兵役做到了人人敬畏又人人畏惧的将军。

他在战场上毁了容貌,后来常因心病发作,性情不定,上至京中达官贵族,下至边境平民百姓,皆是避他不及。

如今一朝受伤,被路上的一个小孩儿说好看,他心中有几分好笑。

他本带着一列成关军回京复命,加上有伤在身,也就没骑马,躺在马车里,没曾想那些人不死心,非要他葬命与此。

等他被心腹护着逃出来后已经失血过多,最后被这小孩遇上。

他观察了几日,这小孩的胆子不大,家里应该也不富余,营养不好,头发干枯不说,手臂上也伤痕累累,想来过得不算好,包裹里过冬的棉衣都是陈棉,身上也只有二两银子,甚是可怜。

不过是个会看脸色的,就如现在,别人都怕他这张脸,她却说好看,也不知真假。

陈忻之看过去,恰好只能看到这孩子头顶上的枯发,一会儿扯这里的草,一会儿摘那儿的树叶,不一会儿手里就有好些莫名其妙的野草野花了。

他没多想,转而闭眼休憩。

路上遇到几人,也是去南方谋生的,姜枳如今胆子也大了些,就和他们聊了起来。

“现在世道不好啊,前段时间西北战乱,虽然最后赶走了胡夷,总归是吓了好一大跳,也有好些人殒命,家里只剩自己了,还不如去富庶的地方碰碰运气。”

原来是和姜枳一样想法的人。

“你这小孩儿怎么还牵马,大人在马背上休息?”

姜枳被问到也顺利回过去,“我家大哥以前是成关军的官兵,在战事上受了伤,不过如今快好了。”

“成关军的人,那可是英雄!”

姜枳笑道:“那可不是?在西北地界,多亏了他们。”

“听说这次成关军也是伤损严重,不光将军受重伤,连带着上千人丢了命。”

姜枳:“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相对于那蛮夷的几万人加个首领头颅,我们还是胜了。不过寻常不是要到初冬蛮夷才来,怎么今年来得如此早啊?”

那几人神神秘秘,看了眼周围,“小孩儿,说了你可别往外传,听说是成关军内出了内贼哩!要不是将军神勇,这仗怕是要把边关送出去。”

“啊?!”

姜枳这才有些明白,原来不是胡夷提前,而是有人通风报信,想打个措手不及,这是遇到了用兵如神的陈忻之,若是别人,边关指定保不住了。

那几人兴许也是见姜枳年岁不大,而且马背上的人正闭目养神,没注意到这边,又多说了些。

无非是如今圣上昏庸,这皇位来历不正,另就是如今战事吃紧,若不是陈将军坐阵,各国虎视眈眈,早就攻过来了。

他们在这边高谈阔论,那边被他们谈论的人丝毫没有加进来的想法,静静听着,好似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成关军内出了反贼的消息早就传得遍布全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毕竟只是过路人,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姜枳和马背上的陈忻之。

“吁!”姜枳叫停了马。

“大人,我们就在这附近找点东西吃吧。”这附近是一片松树林,兴许有点野果,加上两人在昨晚客栈买的窝窝头。

陈忻之没意见,由姜枳扶着走进松林中,踩在落下的松针上,吱嘎吱嘎做响。

姜枳把棉布铺开,暂且扶着人坐下,又把马背上的水壶取下给他喝。

刚弄好,就听到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呲呲发出声音。

显然对方也听到了,不由分说地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姜枳看到后也不做声,假装害怕地躲到松树旁,只小声叫着:“大人,这……”

她整个人都快和那本就不粗壮的松树融为一体了,虽然松树不能掩护,但她也死死抱住树干,浑身发抖。

上面一颗松针落下,刚巧落到了姜枳的眼睛上,扎得生疼,姜枳眼眶微红,眼泪夺眶而出,好似立马就要被吓晕过去。

陈忻之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那边估计也发现有人来了,声响立马就止住了,然后蹿出一只灰色的兔子。

原来是只野兔……

姜枳心哽的同时又有点可惜,好想吃兔肉啊……

但是人设不能崩,她只好从树干后面幽幽出来,轻拍胸脯说到:“吓死了吓死了!原来是只兔子,幸好有大人你在,要不然我怕是要吓晕过去。”

陈忻之没吭声,朝着营地过来。

“别动!”姜枳瞧着他的脚底下,眼睛放光。

陈忻之望过去,只见刚刚还吓得眼眶发红的人,此时脸上又惊又喜,加上微红未消的眼尾,可怜又好笑。

他朝着脚底看去,什么事也没有,不禁皱眉。

“是蘑菇!”姜枳倒是很欣喜,刚刚被这人踩过的地方,松针掩盖着的,是肥美的蘑菇。

她刚要伸手去捡,那人拎着她的手臂,直直把她拽了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这人的手掌接触,掌中的老茧透过薄衣摩擦着她的手臂,宽厚有力,姜枳心中不知为何,轻轻颤了一下。

“怎,怎么了?”

那人微微摇摇头,示意她别碰。

姜枳甩开刚刚心中的奇异,给他科普,“没事的,这蘑菇很好吃的,没毒。”

她伸手去捡,刚刚踩坏的地方不会儿就出现青蓝色,这就是寻常百姓说的见手青。

姜枳刚刚还为没吃到兔子可惜,这会儿见了蘑菇,也早抛到一边了,只一个劲地扒开松针找菇子,“你去坐着吧,我再找找有没有别的,待会儿煮蘑菇汤喝。”

陈忻之见已经警示过,但这小孩还是要吃,也不阻拦,当即就去坐着啃窝窝头去了。

姜枳早已把衣袍用来装蘑菇,漫山找得不亦乐乎了,哪还有心思管他。

等到衣袍实在装不下了,才去河边清洗。

又用路边的杂草编出了个篮筐,把洗净的蘑菇装在里面回了松林。

陈忻之吃过了午饭,她回来也不睁眼,他该做的都做了,不欲多管闲事。

姜枳也不恼,只当他在静养,将蘑菇切成块,放进水里煮起来。

不一会儿,一碗蘑菇汤就做好了,姜枳戳了戳对方,“煮好了,大人起来吃午饭。”

陈忻之睁眼看了看那碗毒蘑菇,不知道这人是蠢还是故意的。

之所以知道那是毒蘑菇,当然是因为他曾经吃过,行军打仗,本就艰苦,什么野菜没试过。

眼下瞧着她当真盛出一碗放在他面前,他只差拔剑了。

姜枳看到他不喝,以为是刚刚在这边吃窝窝头吃饱了。

别以为她没看到,她辛苦找蘑菇的时候,这人在这边吃独食,虽然这窝窝头也是人家买的……

姜枳手累的慌,也有点生气了,“你不喝我喝!”

说罢不等面前的人出声,大口大口地咕噜咕噜喝起来,好不惬意。

她喝得正开心,蘑菇的香气被融化在汤里,满碗都是馨香美味的蘑菇,“好好喝!”

这下,陈忻之可以肯定她不是故意的了,是单纯的蠢……

“看着我干嘛,你自己不喝的!”姜枳喝下一大口后抬眼就看到对方惊诧的表情,以为是自己喝了给他盛的汤,生气了。

“我让你喝你不喝,如今我喝了你又生气,放心,锅里多的是,再给你盛一碗去?”

说着又展示自己的篮子给他看,“喏,以后我们每天都有蘑菇汤喝了,说不定还能炖点什么肉吃。”

篮子里都是洗净的蘑菇,黄的青的一大堆,都是刚刚没用完的。

陈忻之已经收好转瞬即逝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冷冰冰的模样,他认定姜枳立马就要头昏发胀,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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