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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1 / 1)

姜枳缩在屋檐下的木板上不敢吭声,姜亮和姜二的尸体停在大堂中,按理说是要找阴阳先生做法事的。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里的人去世后,要找镇上的阴阳先生做了法事,下葬后才能安息。

姜枳身上所穿的麻布衣裳也是由此来的,村里老人去世,后人得披麻戴孝,直系的儿孙长长的孝布最后都会被人丢在新坟上,大家都嫌晦气。

姜枳唯一的两身衣裳,就是去捡的麻布缝补在一起,穿上不伦不类的。

但是姜家除了给她吃的,就再也不会给她买别的东西,她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无论冬夏,身上都是这身麻衣,连鞋子也是稻草编制的。

在原主的记忆中,夏天其实是最好过的时候了,到了冬季,漫天的大雪,实在冷得很了,只有去找芦苇絮放在夹层中,比不得正经棉絮,但是也比单布好点,也仅仅只是好一点。

姜家独子去世,张大娘一会儿失魂叫着儿子,一会儿让姜枳跟着她上京换银两去。

姜大在一旁捧着碗喝酒,已是醉醺醺的,蓦地吼到:“上京上京!张桂芳你终于不装了!”

他常年劳作,不光力气大,声音也大,吼声震震,姜枳觉得屋顶上的瓦楞都抖动起来。

“姜大!好好的儿子说没就没了,都是你姜家的错!我就不该嫁过来啊……我的娃啊……”

姜枳在外面听着,啪地一声,是酒罐摔在地上的声音。

随即姜大醉醺醺的声音响起,“你这泼妇!在外面找了情.夫,生了个贱.种,姜二说的不错,就该卖到军中去!我忍了你很久了!”

“啊……”随即响起张大娘的惨叫声。

姜枳本还在想自己的身世,这会儿听到张大娘的惨叫,想到前几日也就她给了两口薄粥,连忙下了木板去查看。

姜大一手箝着她的手臂,一手拖着她的头发,发大力砰砰地往墙上撞去。

此时已经夜深,同村的好些都睡着了,就算没有睡着,听着这边的动静也不会像刚才一般多管闲事,这姜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事,谁都管不了。

姜枳此时还算冷静,没有失了分寸,酝酿了一下情绪,当即哇地一声哭出来。

“爹,你快放开娘啊……”

说着就上前去掰开姜大的手。

张大娘看着姜枳过来,哑着嗓子叫着,“姜枳,救娘……救……”

姜枳眼看着她额头上已有一个血窟窿,使了全力,这才堪堪让张大娘从姜大的手中逃脱。

姜大已是失了理智,或者说他从没有过这东西,张大娘从他手里逃脱了去,他转身就甩着长凳打起姜枳来。

姜枳生生挨了几下,背上火辣辣地疼。

“我打死你这杂种,你爹是谁?你们俩合伙来骗我,害我儿子!”

姜枳想让娘亲救她,眼见着张桂芳盯着这里,躲得远远的,姜枳只好一边叫喊着,一边躲闪。

姜大经过刚才一阵折腾,也是呼哧呼哧地出气,姜枳不知道这样的闹剧还要持续多久,想着娘亲至少不会弃她不顾,慢慢挪到张大娘的旁边去。

谁知那张大娘双手乱挥着,“你滚,你滚,不要打我,你滚了他就不打我了……”眼看着已经疯了。

姜枳也跟着疯魔,“我要我爹,呜哇……他不是我爹,我要我爹,娘!”

刚刚还魔怔的张大娘听到姜枳的哭喊,当即就停了下来,喏喏说着:“你爹,你爹……你该死,你该死,你早该死了,他……”

“啊……”

本来姜枳就快套出点什么了,那姜大举起手边的长凳朝着两人扔过来,姜枳闪身躲开,张大娘被砸个正着。

姜枳真是受够这一家子了,再也不装小可怜了,看着姜大一拳一拳往张桂芳的身上招呼,姜枳取下墙壁上的铁镰,混乱中放到了张大娘手里。

“噗嗤……”

随即一切吵闹声,哭喊声都静止下来,姜大捂着腹部,嘴角不一会儿就开始淌血。

“啊……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杀人……”

姜枳没再听张大娘说什么,转身就朝最近的那户人家跑去。

接着就是整个村都知道,姜家又死人了,姜大被自己婆娘捅死了。

有那马后炮的嚷嚷,“我早知道这姜家迟早要出事,这姜二是姜大的弟弟,杀了人家儿子,张桂芳平常多宝贝她那儿子,还不找人算账。”

“可怜姜枳了,一个小孩儿,死了爹,娘也得偿命。”

“什么爹,她爹在哪里还不知道哩!”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是啊……”

“……”

姜枳在人前,又恢复到了以前小可怜的模样,低着头低声抽泣,声音哀怨,惹得旁边的妇人皆是拿袖子擦眼泪,她瘫坐在姜大的尸体旁,旁边还有姜亮和姜二的尸体。

大多数看热闹的人中都在可怜她,一个姑娘家,瘦弱不说,以往日子本就不好过,这会儿家里大人又突然不在了,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但是要说接她回自己家,大家也从来没想过,这竹竿似的手臂,什么都不能做,现在各家的日子本就难熬,多一双筷子可是大事儿。

张大娘早就被村长找人关起来了,杀人偿命,明日是必然要带去见里正的。

这会儿已是第二日的凌晨,姜枳估摸了下,大概是寅时,周围看热闹的人早就各回各家了,姜家如今也只有姜枳一人在屋中。

她给原主算是报了仇,也说不上来什么心境,本来她只想着苟活着,老老实实在姜家等着姜家父母老去,然后自己安生养老。

没曾想,一切的发展都始料未及。

不过这样也好,如今姜家只剩她一人,她尽可安心养老了,也不用怕有人天天打骂,或是担心有了今日的粥,明日没着落。

不同于别人的担忧,姜枳安心得睡了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可以说是她来这里后睡得最安稳的时候。

早上太阳初升,姜家没准备丧事的物件,姜枳慢悠悠去里屋翻箱倒柜找到一块发黄的白布,披在身上。

第二日也有人来姜家门外观望,姜枳一律当做没看到,只用竹席裹了三人的尸体,在屋后面的竹林里挖洞。

有那要过来帮忙的,都被劝回去了,期初姜枳不知道是为何,她隔得远,听着周围人说话断断续续的。

听得久了才知道,原来大家又顾忌她,都说姜家的祸事她招惹的,平常就捡了孝布去穿,终究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惹得姜家满门丢了命。

他们不知道的是,姜枳若是不去捡来穿,平常是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的。

原主的娘亲,张大娘,欺负原主不会辩解,只对外说姜枳喜欢穿这衣物,所以大家才觉得她古怪,“活死人,活死人”的叫着。

姜枳知道后,也只是笑了笑,她不打算解释,解释了也不能改变什么,这样也好,她要的就是安静地过完一生。

姜枳把三人埋好已是中午,她才歇下喝了口水,村长推着推车来到篱笆外头,也不进来,对着姜枳喊:“姜枳,出来接你娘。”

姜枳出去一看,推车上已是没了气的张桂芳,白布盖着,早已血肉模糊。

村长见她迟久不语,以为她伤心难受,劝到:“本是杀人偿命,里正瞧着她已疯魔了,只打了五十大板,哪晓得她也没能熬过去,你……你莫要伤心了。”

姜枳用手搓了搓本就不多的眼泪,“谢谢村长,我晓得。”

料理好张大娘后,姜枳把家里有用的东西都搜刮出来,边边角角,一概不落。

本来她还觉得姜家如此破败,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谁知她也搜刮到五两碎银子,更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找到一盒精美的首饰。

那首饰着实让姜枳吓一跳,里面的三支钗子虽样式简单,却金灿灿的,每支钗子上面镶着朱红色的宝石,十分耀眼,打开盒子一瞬,好似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除却三支钗子,剩下一个通透的暖白玉佩,用红绳挂着,玉佩上刻着繁复的纹样,一面似祥云,一面是灵芝,想必是祈祷祥和平安之意。玉佩周围用花纹包裹,圆润光泽,质地极好。

玉佩的底部,不起眼的地方,刻着一个“芷”字。

芷?姜枳顿了顿,没多想,将玉佩和钗子好生收好放在胸前,去了镇上。

白滩村离得较近的镇,叫做石盘镇。

石盘镇就是边境最后一镇了,西北多风沙,石盘镇往北就更多,那边常年有胡夷侵犯过来。

姜枳还记得小时候为了躲避过来抢夺东西的胡夷,姜大和张大娘躲在别处,把她扔在屋里自生自灭,她躲到水缸里面,不敢出声。有时运气不好,被胡夷抓住,他们见她脏兮兮的,一顿毒打,好几次差点没醒过来。

等到胡夷走后,俩人回来,见她一身的伤,只说她傻,不知道躲好一点,又说咋没把她打死,她那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不带着自己走,别人的父母都带着走的。

等到大一点后她虽然能好好躲着,但是心里怦怦直跳,心疾让她疼得冷汗直冒,她躲在床底,拼命捂着嘴,深怕又挨打。

后来在七年前,胡夷突然就不来了,村里都在传是成关军守住了边境,打跑了胡夷。

姜枳每年悬着的心才放下。

她来到镇上卖纸钱的地方,买了两个铜板的纸钱,装进篮子里,在街上逛起来。

石盘镇虽是边境,附近的村子不是很多,但胜在太平,如今街上人来人往,竟也有几分热闹。

姜枳看着街上的面馆直咽口水,她来这里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更别说荤腥了。

狠了狠心,想着兜里的银两,上去问了价格,小心翼翼坐着吃了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当然,小心翼翼是装的,若是被人看出她一个小姑娘身上也有钱财,怕是要被人惦记上。

等到回了白滩村,姜枳也算对这个生活的地方熟悉了些。

跪在姜家的坟前,她朝着张大娘的坟头磕了三个响头,“这算是还你的生育之恩了。”

毕竟,姜家对她或是原主,都算不上有养恩,原主没有在小时候死去,算是她命大。

这晚上,姜枳想好了,明日就起床收剩下的庄稼,等晒干缴了税,就等着过冬了。她把剩下的粮食卖一些,攒钱先养养身子,其余的暂且搁置,反正她是准备咸鱼到老的,没有什么大志向。

想着想着,姜枳便睡下了,模模糊糊地,似是远处有人在叫什么……

姜枳刚卸下心中的担子,又有舒服的床睡,本就睡得死,只是外面太吵,她皱着眉头醒来。

外面火光漫天,这是干什么?

凝神静听,竟然是外面的村民正举着火把逃亡。

姜枳连忙利索穿好衣物,开门朝外面走去,大家手里都举着火把,照亮了半边天,姜枳随手拉住一个村民,甚至忘记了伪装,正色问到:“这是怎么了?”

那村民也没心思给姜枳多说,只道:“胡夷来了,快跑!”

胡夷?眼下还没到初冬,胡夷就来了?而且,不是有成关军?

姜枳满脸困惑,但是想到小时候来抢打火烧的蛮夷,又不得不回屋仔细收好东西向外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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