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用胳膊撞了一下愣住的小多。小多反应过来，赶紧道：“白术，茯苓，丹参……”
三人从药局满载而归，每人手中都拎着长长一串药包，小多更是恨不得能将整个药局都给搬空。
“公子，这么多药，差不多够夫人吃一个月的了。”
霁衾寒微微颔首，“嗯。”
栩栩眼珠一转，夫人？应该就是霁衾寒那个得了疯病的母亲吧。
虽然这次只是个小功德，但日行一善，就能积攒成大功德。
那自己离功德圆满岂不又进了一步？
想着，栩栩美滋滋的偷笑了起来。
可她的小表情却被霁衾寒看的一清二楚。
她平日里娇纵蛮横，得理不饶人。今日突然举止反常来帮自己，也不知是想耍什么手段。
霁衾寒脚步戛然止住，防备道：“南宫姑娘，就到此为止吧。”
“为什么？这么多药，我帮你们送回宫去？”
他正色说道：“我虽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这次我还是要谢谢你。顺便也要提醒南宫姑娘一句，凡是与我有上牵连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最好离我远一些。”
“哦？是吗？”栩栩的眼睛反而亮了起来，这么天然的一个功德箱，自己怎么能放过，“那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是要帮你。而且，你口中所谓的什么坏下场也根本困扰不住我，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自己可是天上的神仙，凡间的因果可影响不到她。栩栩只是眉眼一弯，语气神秘道：“不告诉你！”
霁衾寒冷言冷语，“呵，吞吞吐吐，不知心里又憋着什么坏心思。”
“坏心思？我心里存的可都是行善积德的好心思好不好。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之前跟秉川一起欺负你，所以你怀恨在心。不过姐姐已经教训过我了，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我现在啊，是一个崭新的南宫棠月。”栩栩说着，嘴角努力扬起，向他投去一个友善求和的目光，努力证明自己是一个’大好人‘。
可这笑容在霁衾寒眼里却滑稽的很。
良久，他才从薄唇里幽幽吐出八个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噗嗤。”一旁的小多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喂，你笑什么？”
“我笑公子……说的对！”
“你！”栩栩拎着两串药包，气得追着他跑，恨不得能朝他屁股狠狠踹一脚。
霁衾寒看着跑远的二人，心中浮起一团疑惑，耳畔忽的回响起她刚刚的那句话：一个崭新的南宫棠月。
从前的她自侍身份尊贵，对下人非打即骂。
那些曾经对自己的百般刁难与刻薄，此刻都还历历在目。
可望着眼前嬉闹的人，霁衾寒的眼中却浮现出两幅面孔。
她似乎……真的与以前不一样了？变得那么天真无邪，平易近人……
虽然如此，霁衾寒却还是没有卸下防备之心。在这深宫当中，最不缺的便是善于伪装之人，对他人的善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一把刺向自己的匕首。
几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冷宫门口。
冷宫的环境并非想象之中那么萧索恶劣，虽无精致装饰，可院内打扫得干干净净，简朴而又安逸。除了平日里阳光会少一些之外，其他的就跟宫外普通人家无异。
“夫人，我和公子把药给取回来了！”
雯夫人闻言，赶紧从房间走了出来，“这，怎么这么多啊？”
霁衾寒和栩栩也把药包放在石桌上。
雯夫人注意到栩栩穿着打扮非凡，不禁疑惑道：“这位是……”
栩栩道：“夫人，我是南宫家的，娴夫人的妹妹，南宫棠月。”
“哦……”雯夫人显然对栩栩的到来感到措不及防，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愿踏入这冷宫。更何况还是家族显赫的南宫家。
雯夫人赶紧把茶水倒上，生怕怠慢到这位养尊处优的二小姐，“只是我这里没什么好茶水，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怎么会，夫人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帮公子寒把药拿过来，不用费心招待了。”
雯夫人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又抬眸看了栩栩一眼，大概也就明白了一二。若非她出手帮忙，冷宫里的人是绝对要不来这么多药材的。
“夫人，来。”
栩栩上前拉住雯夫人的胳膊，霁衾寒神色一紧，下意识想要阻拦，可下一瞬却见她把二指搭在了雯夫人的手腕上。
“听说夫人有顽疾再身，让我给你把把脉搏，对症下药，兴许有治疗之法呢。”
“南宫姑娘懂得医术？”
栩栩有些心虚的应道：“略懂，略懂。”幸亏当初在灵官府的时候，闲来无事看了基本医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栩栩感受这雯夫人的脉搏，血虚脉道不充，气虚脉沉软而无力，想必应是久居于深宫，郁结于心加上饮食不当引起的。至于这疯病，单纯看脉搏还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不过看雯夫人的样子，此刻倒还是蛮正常的。
看着栩栩逐渐皱起的秀眉，雯夫人担忧问道：“怎样？”
栩栩回过神来，“哦，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脉势虚弱，稍加调养就好了。小多，有没有笔墨。”
“你要这个干嘛？”
“当然是写药方了，快去。”
小多看了一眼霁衾寒的眼色，见他点头后去屋里取出笔墨纸砚。
栩栩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了几行字，满意道：“吃的好，才能心情好。这食疗啊不仅能养身，还能养心。小多，以后就照着此菜谱给你家夫人用膳。若是膳食局的内侍不给食材，就说是我南宫棠月要的。”
小多半信半疑的接过菜谱，递给霁衾寒。他垂下狭长的眸子，仔细一看上面的内容，还果然都是养补的食膳。
看样子，她好像真没想耍什么花招。
他幽暗深邃的冰眸落在一边摆弄那些药包，一边滔滔不绝的栩栩，忽然想起了什么，之前邪道说的灵力纯净之人……
近些日子，宫里都没有外人出入。
唯一一个，就是她南宫棠月！
……
由于栩栩走的离永延宫越来越远，最后还是霁衾寒派小多送她回来。
一不小心又溜出去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生气。
栩栩小心翼翼的走进宫，在小花园看到正在品茶赏花的南宫棠瑆，看样子姐姐的心情好像还不错嘛。
栩栩顿时松了口气，笑嘻嘻的跑过去，揽住南宫棠瑆的胳膊，“姐姐，自己一个人多没意思啊，我来陪你赏花啊。”
南宫棠瑆淡淡勾唇，放下茶杯，道：“太阳都要落山了，还赏什么花啊？说吧，又去哪里鬼混了？”
栩栩松开手，窘迫的笑了笑，“我也没去哪，就是附近转转，一不小心就走丢了。”
“我就说让亦巧跟着你，你偏不让，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
南宫棠瑆嗔怪道：“你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到真出了事可就晚了。”
“那姐姐就赶紧安排我出宫啊。”
提到此事，南宫棠瑆的秀眉又拧在了一起，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怎么……很难吗？”
“王上看上了你，不会轻易让你离宫的。”
“什么？那怎么办啊。”
“只能尽力避开王上了。索性最近朝堂之上事物繁忙，又有王后盯着，王上一时半刻还想不起你来。等过几日，我再去求求王上。”
栩栩心疼的抱住她，低声哽咽道：“姐姐，委屈你了。”
“只要你好，姐姐就不委屈。”南宫棠瑆说着，语气凝重起来，“还有，棠月，最近宫中频出人命，都是在夜间被开膛挖心而死。已经有很多寺人都看见了，是一个带着白色面罩杀人不眨眼的白面鬼！”
“什么？杀人，挖心？”
“王上已经派人搜查了，可此人行踪诡异，根本就找不到这白面鬼。所以你千万不要独自一人在夜间行走，无论如何也要在天黑之前回来，知道吗？”
“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乱走！”
见栩栩答应的如此痛快，南宫棠瑆才安心的点了点头。
南宫棠瑆用手帕轻轻擦拭去栩栩额旁的汗珠，轻声道：“好了，天色不早了，看你弄的一头汗，赶紧洗漱休息吧。”
栩栩颔首，起身离开了。
夜幕降临，栩栩泡在浴桶里洗澡，一边想着白天姐姐跟自己说的话。
没想到这皇宫进来容易，出去难，现在还来了个白面鬼。
自己怎么不早一个月开启时空裂痕呢，这样就没有后面这些麻烦事了。还有那个霁衾寒，处处防备提防我，也不知道之前这个南宫棠月到底怎么他了，至于这么记恨么？
“霁衾寒！冰块脸！记仇怪！小心眼！”
栩栩一边嘟囔着，一边气愤的打水。
“哎呦。”水渐了亦巧一脸，她拿衣袖蹭了蹭，问道：“姑娘，你嘟囔什么呢？”
“额呵呵，没什么，没什么。诶，对了，你还记得姐姐把我从王上寝宫接出来那天吗？”
亦巧点点头，“记得，当时夫人还吓得不轻呢？”
“那我当时有什么异样么？就是……跟平时不一样，比如身上特别热，脸特别红？”
“什么不一样的……”亦巧仔细回忆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啊！我想起来了，那天天气特别热，日头又特别烈，姑娘去小厨房连喝了好几碗梅子汤，反而越喝越热，像喝醉酒了似得。”
“那就是了。”
有人在她的梅子汤里下了毒，只是……这究竟是一味什么毒药？自己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会让人浑身燥热难耐的毒药，总感觉，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