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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32(1 / 1)

钟鸣红彤着眼眶站在急救室外,两边是冰冷四溢的墙壁,对着泪流不止的高悠悠和许吉言深深地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们失职。”

许吉言手还有些微微的发颤,他哽着嗓子佯装镇定地摆手,说:“不用对不起,这是她自愿的,你们都是好孩子。”

如果忽视眼前男人微不可察的颤抖和涨红着的眼眶,以及控制不住发抖的手,或许这番话落在他们耳中还会显得有些大气过了头,好似没把自家闺女的命当一回事儿。

“工作还没忙完吧,你们就先走吧,这里有我和她妈妈,就够了,啊。”许吉言此番话跟哄小孩儿似的,特别理解他们地说:“忙你们该忙的事去,这里不用你们操心,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有的忙,别让宁宁的事再给你们增加负担了。”

钟鸣和易平盯着他们夫妻俩看了好一会儿,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叫两个人在医院里守着。”

易平点头:“我已经和陶哥打过招呼了,现场我让李默带人守在那儿等我们的人过去。”

钟鸣脚步一顿,脑袋别向易平,黑沉的眼眸盯紧了易平,给易平一种正在接受重大任务的感觉:“你也留下,保证他们的安全。”

“老大,那你呢?”

“我去找——”钟鸣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向两边展开,里头闯出来一个人,浑身沾着灰像是刚从地上站起来的,没有防备的钟鸣被撞得直往后退。

里头走出来的魏水星根本来不及注意外面站着的人姓甚名谁,更没有时间去关注撞到了谁,匆匆忙忙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拔脚就往急救室方向冲去,脚下是一片慌乱。

电梯在合上的刹那,被易平单手截下了双合的门,钟鸣没有逗留转身跟着魏水星身后冲了过去。魏水星情况看上去非常不对,钟鸣怕魏水星激动起来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易平压根还没反应过来钟鸣已经从眼前消失了,他飞快地抽出手跟着钟鸣一块儿重新往急救室的方向奔去。

“高姨,许叔。”魏水星单膝跪在他们跟前,眼瞳里的眼白沾染了细细碎碎的红血丝,他伸手抓在高悠悠手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巾给到高悠悠手里,喑哑着声音说:“我给我爸打电话,他已经让人去找撞了宁宁的凶手了,你们别急,别担心,我不会放过他的。”

高悠悠哭得嗓子沙了一片,连说出话来都显得无比艰难,她抓着魏水星的胳膊想要把人拉起来,奈何魏水星人高马大的她完全拉不动,只得是抿紧唇,摇了摇头。

哽咽了半晌,高悠悠眼泪再次决堤,抽泣着无语伦次地说:“宁宁,我的宁宁22岁生日还没过呢,她还没成人,那么小那么小一点大人,怎么就撞上那样了啊。”

事发的照片场景好似被刻在了她的大脑里,久久抹不去,她脑袋抵在许吉言胸口处,战栗着说:“那么多血,那么多血,都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她还那么小点,我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她当警察呢,我为什么呢!”

高悠悠手握成拳在脑袋上重重砸了两下,被许吉言眼疾手快的制止住了她想要继续的动作,红胀着眼,罕见的没有出声。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要怎么办啊?”

高悠悠的话,一字一句重重砸在冰冷凄凉的墙壁上,好似钟声被敲响了在山谷里萦绕循环,又好像一把铁锥正在凿着现场几人的心脏,一下比一下重,痛得快要窒息。

急救室外,只剩下了抽泣哽咽的声轻飘着。

半晌后,又是一阵凌乱地脚步声冲着保持静默的方向来了,几个出了电梯就往急救室外坐着的人赶去。

“魏总。”男人带着一名助手走到魏水星跟前,喊了一声。

贴墙站着一脸颓废的魏水星听见男声的响起,立即抬起了头站直身体,对着男人点了下头,简短地说明情况:“郎医生,人还没出来,麻烦您再等会儿。”

郎医生了然地颔首。

“许主任。”那边来的男人朝着许吉言喊了一声许主任。

“小阮,你们怎么来了?”许吉言视线看向他们时,眉头轻拧了一下,阮向峰张了张口能说得出话来,他曾经是许吉言带出来的兵,这会儿听说了这么大一件事怎么可能不来,只见许吉言抬手挥了挥:“不是什么大事,你们都回吧,啊,别跟这耗着。”

“您别劝了,我们不会走的,我们跟您一块儿等宁宁出来。”要是有个万一,他们在这儿也好有个照应。

看着几人倔强的样子,许吉言还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魏水星的话——

“许叔,高姨,”魏水星把郎医生介绍给许吉言,也好安抚两分许吉言夫妻俩的心,他此时的脸上已然没有了平常的吊儿郎当不着四六的模样,一脸正色,“这是郎医生,全国排名前三的脑科专家,有他在许宁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

一旁站着迟迟没有出声的钟鸣轻掀眼帘,视线往郎医生身上瞟了过去,眸子里波光微动。在郎医生察觉到炙热滚烫时,钟鸣已经收起了目光,双手环胸紧闭着眼帘靠在墙上。

滋滋滋——

钟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抬眼环视了四周,又在急救室亮着的红灯上瞥了一眼,转头给易平投了个眼神过去,自己抓起手机拔腿往尽头的窗户边走去。

不轻不重还带着克制的脚步声,回荡在狭小的走廊间,他们视线不受控制地跟着钟鸣的背影瞧了过去。

“什么事?”钟鸣举着手机贴在耳边,视线丢向了窗外,嗓音压得很低很轻。

打电话来的万烁听见钟鸣的问话,没有片秒迟疑,他把查到的消息告诉钟鸣:“我在处理完局里的时候后顺便查了一下许宁······”

万烁的声音出现了片刻的停顿,钟鸣神经在一瞬间内紧绷了起来,耳朵竖的笔直,万烁那头出现了一道关门的声音,紧接着他听见万烁说:“她在出事前接了一通电话,电话卡我查了是黑卡,队里的监控视频我也调出来看了一遍,电话挂断不到一分钟,她非常着急的出了邢总队。”

听罢,钟鸣轻搭在窗台上的手扒在台沿上用力到指尖泛白,骨节发抖,眼神逐渐变得冷然锋利了起来,声音沉沉:“查得出人吗?”

“整个庆康市在那一分钟打出去的电话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再者对方是黑卡,我拨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了,最后定位你绝对不会想知道是在哪儿。”

钟鸣没空闲跟他打哑谜,直接问了出声:“哪儿?”

“矿山。”

“你说哪儿?!”钟鸣声音提高了几分,又沉又冷,很是不可思议。

万烁在电话里一字一顿地说:“矿山。”

“我猜想,”万烁毫不掩饰地表露出自己的猜想,迅速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电话是定时拨打出去的,更何况,矿山已经封了,路口山上有人看守,一般人肯定进不去。”

听完万烁的话,钟鸣气恼的抬起掌根在水泥建筑的台沿上用力的砸了一下,胸腔处的那口恶气憋得好似下一秒就能表演吐火了,眼眶烧得直发疼:“还有呢?”

“没有了,剩下的只能等许宁醒来,看她还记得多少。”万烁问道:“你们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中医院。”

“中医院?”万烁有一刹那的狐疑,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在市一院吃的亏,没有再多嘴吻下去,只说了句,“好,我现在过去。”

电话挂断,钟鸣站在窗台边迟迟没有往回走,身体侧倚在窗边,视线在其中站着的人身上环视了一圈又一圈,眼神中带着无限的审视。

许宁在最后走出邢总队的时候,到底接了来自谁的电话?究竟是谁能让她在上一秒还要找万烁,下一秒就能在没有得到答案的时候,已经急忙的冲出了邢总队?对方又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内容?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半个月时间,他自认为对许宁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了解的,至少在手上事情没有处理完之前,经许宁手的事情不可能就会这么被丢在一边自顾自地去干其他的事。

但,会是什么事呢?能让她把手上未完成的工作直接丢下,什么都不顾地冲出去?

同一天内李安张彩玉丢失,许宁出车祸——等等,如果电话那头打来的是求救电话,如果拨通电话的人是李安或者张彩玉,许宁不可能会坐视不理,她的第一反应一定听从电话那头的安排,试图在路上拨打他的电话求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切就显得合理了。

······

钟鸣独自在窗边吹着风的同时,脑海里想法一阵接一阵地转,所有的可能性在他脑海中都被筛选了一遍。

陶久和万烁是什么时候到了,他不知道,看着他沉思的模样也没有人刻意去打扰他。

啪——

23:26,急救室正在手术中的红地关了。

面上云淡风轻的许吉言在搀扶着高悠悠站起身脚下发软差点没站稳,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死死钉在急救室的大门上。

门推开,里头走出来一名医生和护士,几个人把两人围堵在中间,尽头站着的钟鸣也走了过来。

“医生,现在情况怎么样?”

“严不严重啊?”

“患者暂时处于急性期,尚未脱离危险期。现在的情况是,脑部出现中度脑震动,现在患者还处于昏迷状态,胸部肋骨折断了两根。还有,过大的冲击力导致肺部出现损裂,腹部残留的积液已经做了引流手术,防止出现肺部感染,需要转ICU重点观察。”

魏水星抢在所有人开口之前问话,声音十分急切:“可以转院吗?”

“患者当前情况比较严重,不建议现在转院。”

“那她身上那一摊血是怎么回事啊?”高悠悠顶着沙哑着声音,生怕医生忽视了她的问题,连忙又喊了一声:“医生!”

“多数是外伤引起的,皮外组织导致的毛细血管破裂损伤,造成了血裂的现象。”医生一通手术下来整个人疲惫的不行,打起精神给家长解释:“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迟迟未出声的钟鸣双手插在兜里,琥珀色眼眸沉如水地盯着医生,嗓音平淡地问:“她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要看个人恢复情况了。”

话音落下,没有人再问了,路让开医生和护士慢慢往外走了出去。又过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再一次开,许宁躺在手术床上被推出来。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不要挤在门口。”

病床上的许宁脑袋包的严严实实,脖子被用固定工具架住,双眼紧闭面色苍白,鼻尖插的塑管的被推着从他们跟前路过,病床推车上还架着输液的点滴,手被绑紧,静谧的走廊里只剩下了推着轮子噜噜啦啦往外走的声音。

医生说得还是保守了。

他们紧跟着推车后面,往ICU的方向走去,脚步急匆又慌乱。

“钟哥。”魏水星慢了他们一步,伸手拽住了钟鸣的胳膊。

钟鸣脚步被迫停了下来,转过头看了眼面无表情冷着脸的魏水星,刚以为他又要说些什么青梅竹马、娃娃亲的屁话,还没来得及让魏水星分清楚情况,就听见魏水星说。

“长这么大,我没求过谁。”魏水星红着眼眶,目光紧黏在钟鸣身上,嗓音哑到出声好似被杀西瓜的刀劈开了似的,难听到了极致:“这一次,就当我求你了,让她转岗吧,她不适合干刑侦,她性格刚烈又感性,跟着你们干刑侦,迟早有一天得出问题。”

今天的教训已经够大了,如果制止不了,下一次······

魏水星已经不敢想象,下一次,许宁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了······

“······”钟鸣舔了舔唇,视线越大地沉重了下来,目光落在魏水星拽住他的胳膊上,强压着那股不适应,云淡风轻地说:“你跟她说,我尊重她的选择。”

尊重她的想法和选择,不强迫她应许。

“钟鸣。”魏水星眼看着手被钟鸣拂开,瞪大了双眼哑着声连名带姓地说:“你不是对她有意思吗?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

钟鸣眼神冰冷地盯着他:“魏水星,说话,过、过、脑、子。”

没有再过多理会魏水星,把魏水星丢在原地,钟鸣冷着脸拔脚往电梯的位置走过去,跟着病床推车的那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钟鸣进了电梯里,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一条发来的消息,往ICU走去了,也没有在意魏水星跟没跟上来。

楼梯间。

何志为双手插在兜里,身体倚靠在楼梯扶手上,眼帘半掀长睫轻颤,目光平静地俯视着坐在阶梯上双手捂着脸的男人,地上摆着的笔记本牵着耳机挂在男人耳里,屏幕中正是急救室外的监控摄像。

直至门外的声音消失不见,何志为才轻叹了口气。

“赵一毛,”何志为抬脚在赵一毛脚边踢了一下,语气不咸不淡地问,“都听见了?她没事。”

赵一毛捂着脸的手用力地搓了搓,嗓音好似卡了无数根鸡毛掸子,眼睛充满了红血丝,拼命忍住满腔的愤懑,责问道:“这还叫没事吗?”

“这不是没死吗?”何志为露出了个“这算什么大事”的表情,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眉头轻拢了下:“看也看了,该走了吧。”

赵一毛摇了摇头,梗着嗓子,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又大力地说:“我要等她醒,确保她安全之后,再跟你走。”

没有片秒的犹豫,何志为伸手拎起赵一毛的衣服后领,抓起赵一毛,两人视线对碰上,何志为严肃中带着些不耐地说:“差不多行了,你是嫌我们活得太久了吗?”

地上笔记本因两人动作过大被拖着在地上转了一圈,耳机从赵一毛耳中滚落在地,赵一毛眼神不动地对上何志为夹杂着火气的目光,平静无波又没有闪避。

“走。”松开手,何志为收起电脑,单手抓住赵一毛的手肘,拽着他往楼下走,低声喝道:“走!”

赵一毛双脚好像被焊在了原地。

何志为拽着赵一毛的手没有撒开,冷静地给他提醒:“十二点前我们必须离开庆康,你再犟下去,我们谁也别想走。”

赵一毛甩开何志为的手,面色淡然得好像什么都不怕了:“那就不走了。”

“我可以不走,你必须离开。”何志为被赵一毛气得不轻,咬了咬牙,强迫着自己没有绽放出怒火来:“你今天走了,以后还能见她,现在不走,以后你再想见她就没机会了,你知不知道?”

辞职信发出去的那一秒钟里,何志为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他经得起查经得起审,赵一毛不行。

“你们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许吉言站在ICU门口,对着站在外面没有准备走的人说:“去吧去吧。”

许吉言伸手高悠悠后背拍了拍,柔着声说:“你也回去,明天还要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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