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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12(1 / 1)

良久之后,钟鸣缓缓偏过头,语调轻且慢地问:“是你吗?”

两人共事的时间太长,以至于钟鸣话音刚落,周历就明白他话里意思了。

周历伸直了目光看向窗外,余光还能游览到身侧的钟鸣丝毫没有变化的脸庞,钟鸣长相生得好,光是什么都不做就站在这里,都十分的吸人眼球,叫人忍不住注目。

轻叹了口气,周历口吻又透着几分无奈,不答反问:“难道会是我吗?”

钟鸣答得很直接且很利落:“不敢想。”

疑心的种子一旦播下,不需要浇水施肥,就和自行扎根生长,拔不掉烧不完,还能储存并不属于他的营养,最后长出参天大树来。

昨晚,他跟这个问题一直纠缠到了今天凌晨,脑子到现在还是一片胀痛,虽说没敢直接认为是周历身上出了问题,但借口都替周历在心里找了一大堆迫不得已等等。

此时此刻站在这里,钟鸣都忍不住唾弃自己几声虚伪。

“钟哥,你觉得,如果再问我一次,我的答案会出现改变吗?”

周历在普遍情况下,都不会管他叫这声钟哥。

这会让这声钟哥一出来,钟鸣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跳都漏了半拍,瞳孔急骤紧锁,没有正面周历,周历自然是没有发现钟鸣的这个反应。

钟鸣深呼了口气,将语调放得异常平和:“周历,你别跟我耍混蛋啊,你了解我这个人的脾气。”

过了半晌,周历忽然轻笑了出声,慢慢说:“钟哥,你别这样,挺没意思的。”

“那你觉得什么才叫有意思?”钟鸣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周历看,手克制不住地握成了拳,说话嗓音放得很平很轻,又字字句句咄咄逼人:“你这样很有意思吗?是什么样的意思?这样的意思有什么意思?非要把这点意思弄成没意思了才有意思是吗?”

周历神色不变,说这话的时候带了几分藏不住的刻薄:“我不是来跟你玩绕口令的,真比起来,我嘴皮子也没你利索。”

语罢,周历没有再说话,伸手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食指宛如不经意地在上面叩了叩。

钟鸣一瞬间便看懂了,有些话到了嘴边滚动了一圈也没有脱口而出,而是被他重新咽下了肚里去,那颗悬吊着的心在周历的一个动作下,总算是松懈了下去。一直紧绷得快要成了一张弓的身子,差点就要飞射了出去,现在才算是松缓了下来。

环顾了一圈四周,周历闭了下眼皮,动作轻到快要看不出来地摇了摇头,手机重新塞回兜里,握成拳的手在底下前后轻微晃了两下,示意钟鸣往下看。

这会儿,钟鸣还有什么不懂的。

生生将那口快要咽下去的火气,胸腔猛地一用力,将它再次顶了出来,才松开的拳头被他再次拢紧,随后猛烈的朝着周历的脸颊挥去。

恍惚间,周历仿佛听见了耳边呼啸而来的风声,又激又烈,拳头还没冲击到脸颊时,他的脸庞已经感受到了近距离的重拳出击的力量。

片刻之后,没有感受到脸颊处传来的疼痛感时,周历睁开眼去看,只见汤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跟前,抓住了对准了他要砸来的拳头,梗着脖子站在跟前是一副倔强的模样。

“老大,他做错了什么?”汤糖说话的嗓音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颤,目光直视着钟鸣:“他昨晚一直守在这里没吃没喝没睡,您一上来就要朝他扬拳头,怎么也该说了一声吧。”

钟鸣夺下被汤糖抓在手里的拳头,面色发冷地对汤糖说:“你自己问他吧。”

此刻的汤糖也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他转过头望向周历,眨了眨眼,舔了下干涩地唇瓣,喊了一声:“哥······”

闻言,周历撇过脸,直接避开了视线,没有和汤糖投来的目光对碰上。

登时汤糖的心,就凉了大半截。

汤糖不可置信地望着周历,半天半天说不出话的嘴唇轻颤栗几下,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声音捋直了舌头,但声音里的战栗怎么也掩饰不掉:“哥······怎么会······怎么会是你?”

“叔叔阿姨他们——”

没有给汤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周历看向他们的目光带着几分可笑和嘲讽:“够了,有意思吗,我最烦你们猫哭耗子了,都多少年了,省省吧,行不行。真恶心,要有这份心何必用到我身上来呢,当初怎么没人救他们呢?”

“所以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们在这里耗上我的生命?我打骨子里也不是个好人,你们队里养育了我又怎么样,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不是用我爸妈的命换来的吗?”在两人惊悚又如何都不敢相信的目光中,周历轻嗤了一声,双手插在兜里,扬着下巴说一字一句都冷漠到了骨子里,渗透人心:“责任?信仰?热血?听听,多么美好,又可笑的词,你们当我还是个小孩子吗?三言两语就能糊弄了,然后再在这上面搭上我的命?呵呵,我没有你们想象的有爱心,我的命可比你们值钱多了,不至于跟你们这些······废物、废材一样,胡乱糟蹋。”

钟鸣控制住了快要冲上去的汤糖,眼底是一片的不赞同。

他不知道周历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行动目的是什么,又跟哪个上级直接对接。他就要在这种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放由他的队副离开。

钟鸣牙关一咬再咬,眼神不断地示意周历快走。

汤糖梗着脖子,咬紧牙关,涨红着一双眼盯着周历,一声声怒吼震彻走廊:“周历,你别落我手上,不然,我一定会亲手了结了你。”

护士台的护士、病房内的家属患者,因为大声嚷嚷的声音赶了出来。

直接周历走远直至消失不见,钟鸣箍紧汤糖的手才撒开,低吼了一声:“你闹够了没有?!”

汤糖转过身,眸底一片猩红委屈、难过、痛苦堆立成山,他直直地盯着钟鸣的眼睛,质问:“这是真的吗?谁举荐的,邵局知道吗?他真的被从公安队伍扫地出门了吗?”

“钟鸣,你说话啊!”汤糖鼻头上一股酸楚,强撑着心脏处被人捏着肉撕扯的疼痛,坚硬的脸庞对准了钟鸣,非要问出一个答案来不可。

钟鸣没有答话,伸手拍了拍汤糖的肩膀,紧接着一把推开了汤糖,自己站在窗沿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出盒烟来。

单手插在裤兜,手里捏着烟盒没有打开,手上也动作不断,烟盒的边角一下一下敲在湿漉漉的窗边沿,宛如错乱没有节拍的心脏乱跳。垂视的目光一直随着形成潺潺的水流的滴水向下滑落,然后定格在墙下角。

沉吟了许久,钟鸣将那盒烟重新塞进了兜里,平复好情绪转身朝着07病房走去。脚步刚踏进去,明显的感觉到了病房内低落压沉的氛围,像是上一秒才踏出阳光大道,下一秒便走进了哈尔滨的冰雪之城当中,迎面而来伺机而动钻进毛孔里的凉风刺骨。

两张病床上的嫌疑犯没有半点要醒来的征兆,里头坐着换班还没走的人,大家目光齐齐望向了钟鸣,震惊不解又难过,想要向钟鸣讨要个答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欲言又止,唇瓣张张合合,迟迟说不出话来,又可能是没有面对真相的能力,所以选择逃避。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真正接受与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过命兄弟,会有翻脸唾弃他们职业的一天。

“队长。”

“老大。”

钟鸣颔首致意,看着落寞的面孔,还是有几分于心不忍,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有了来顶班了,你们都回吧。”

“老大,周队他······”易平满脸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行了,这种事不用过多张扬,都回吧。”钟鸣摆了摆手:“这段时间大家工作量还得增加,感觉回去补觉,养好精神准备战斗。”

尤益明沉默了几秒钟,问:“老大,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和周队······站对立面了。”

明眼亮人的纯白色炽光灯泄了一地,将房内的物件和人都映照出了长长大大的倒影,他们像是都被定格了般,脸颊透着一层朦胧模糊的光层,翘起的汗毛都能细数得一清二楚。

从进来就一直没出声的汤糖沙哑着嗓子驳斥尤益明,眼眶底下蓄着没落下来的晶莹剔透,梗着脖子一字一顿清清楚楚:“你在说什么蠢话?是他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我们脑袋上顶着国徽,我们才是正义的一方,我们不是影视剧里的热血反派,是他选择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

钟鸣脸色并没有比他们好到哪里去,阴沉着一张脸:“差不多可以了啊。”

尤益明才走没一会儿,几人保持着静默不言不语,几双炙热复杂的眼落在病床上的嫌疑人身上,却又各怀心思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远在世界尽头的你站在我面前,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我的眼中藏着星点嘴角有弧线······①”

手机的铃声在静寂无声又空旷的小小空间内响得格外敞亮触壁循环跳跃,充满诚意的勇敢又小心翼翼,又透着几分蠢蠢欲动,仿佛是在无形中表达着些什么。

当钟鸣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的时候,易平看向钟鸣的眼神明显的变了有些微妙了起来,在此之前,钟鸣一直是个能开震动就决不开外扩铃声的人,更何况这么骚包的铃声更是不可能和他有缘了。

然而,钟鸣举起手机贴在耳边还没有几秒钟,脸上唰地拉了下来,眸光里带着愠怒。

“好,知道了,我现在回来。”

挂断电话,钟鸣顺势起身拔脚就往外走,冷然地丢下几个字:“许宁,回。”

许宁没有敢逗留,朝着汤糖和易平作了个再见的手势,赶忙跟着钟鸣的步伐往外赶了出去。脚步快地加速像是在奔跑一样,事实上钟鸣站在电梯前看了一眼还在几楼上个不停的电梯厢,转身领着许宁冲进了楼梯通道。

两人动作又快又酷炫,下了两步楼梯,双手撑在扶杆上身体往下翻越,姿势快准狠跟跑酷似的轻快,看着钟鸣的动作愣怔了几秒钟,在钟鸣回过头来还没催促的时候,许宁紧跟其后。

翻楼梯而已,小意思。

一分钟不到,两人已经小飞侠般地越过了十几级楼梯,冲出了楼梯间,朝着露天停车场跑出。这会儿情况紧急已经来不及琢磨有没有伞的问题里,身上沾着些许雨水,冲进了车里,钟鸣掌握着命门,迈数按照市内限速踩,许宁都有点担心他不小心超速了怎么办。

那午间的新闻头条就要被钟鸣占据了半边天,为媒体行业提供很多趣味素材。

黑色大奔骑着马手里提着剑直直地冲着雨帘而去,硬生生将遮天辟地的雨帘杀了个片甲不留,两鬓还留着唰唰的透明血丝,逼得雨帘脚步不稳直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哔哔哔——

邢总队门外,钟鸣黑着脸狂按喇叭,好似这样就能立马开门了一般。

无情的机器无法分辨钟鸣此刻滔天的怒气,慢悠悠地朝两边拉开,腾出道路来给低调又充斥着满身戾气的大奔开了门,欢迎它老人家归巢。

“人呢?”钟鸣风风火火地冲进去,脑袋上轻耷着的头发丝半干不湿地飞翘着,给他肃冷生硬的脸庞平白增添了两分生机活力。

办公大厅内里一阵刺鼻的气息直直闯入了钟鸣的鼻息间,乱七八糟的气味混在一起,从这之中钟鸣还能清晰的找到刚才在医院同样的消毒水的味道,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空间,紧紧缠绕相拥堵在办公大厅内。

白裕禄从里面冲出来,脚步塔塔塔地打在地板上,附身到钟鸣耳边,悄声说:“没有气儿了,这次的抛尸和第一次抛尸作案手法完全不同,没有掏心割肾,但是——”

钟鸣追问:“但是什么?”

“······但是,”白裕禄咬了咬唇,才说,“她手臂上肚子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针孔。”

“什么!?”钟鸣还垂下的眼帘一瞬间掀了开来,犹如新婚当天坐在布满了红色彩布吉祥如意的大床上等待着郎君来掀开红盖头的大姑娘,却没料想到,郎君竟然是个大妖魔,直接将她当场吓昏了过去。

白裕禄压了压声音,继续说:“丢在门口的时候还吊了半口气,这么大雨天淋下来,半口气也没了,发现的时候心跳呼吸都停止了······”

公安局刑侦总队门口让人抛尸了,还是副半死不活的尸体,发现的时候不但没能救活过来,还死了,就死在刑侦总队门口。

这个话说出,都让人笑话。

没有停留,钟鸣跟着白裕禄往司法科走,口里头边问着:“什么时候发现的?路况监控呢?”

“隔壁环卫队发现的,路况监控查了是个假牌照,根据车辆的行驶路线还在追踪当中······”

如果不是环卫队发现得及时,估计就这种紧要时刻,还得再上一次社会新闻,庆康市就是人人自危的时候到了。

许宁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不敢落下一步,虽然白裕禄说话声音放得很轻,但隐隐约约许宁还是听见了几句,事关重大又突然,让他们防不胜防。

昨天接到那通电话,再加上庆康市所有出入口都被抓严了,还有昨天收了矿山,放来放去没想到还是让他们得逞了。昨天辛辛苦苦的一遭看来,在这儿落入作案人眼中,就是一桌合格的下饭菜笑料了。

他们,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底线。

过去检验室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原地等待着了,一个个焦急地不像样,就盼着能从法医这儿拿出点能看得过去和其他证据的线索。

“朱聪,昨天矿山通道的问题找得怎么样了?”钟鸣走过去,一眼就找到了站在其中的朱聪。

朱聪朝着钟鸣的方向走了几步,口里说着:“没有发现。”

“现场勘查呢?”

朱聪把昨天等到的结果报告给钟鸣:“现场人员繁杂,没有指纹留下,可检查到的现场取证的脚印痕迹检验也都是一片混乱,根本找不到几个完整留印的,从现场找到的几个脚印看来,他们的生活着装应该也是统一的,还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解放鞋,照着这点细碎的线索很难找到关键人物。”

“从他们的种种行动痕迹来看,警觉性和反侦察能力应该都很强。”稍稍停顿了几秒钟,朱聪抬手在鼻根处摸了摸,有种想要将接下来的话一语带过还不让其他人太注意到般,声线压得又低又轻:“我怀疑他们其中应该是有人¥@#。”

“什么?”钟鸣皱了下眉头,没听清朱聪后面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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