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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11(1 / 1)

这人绝壁有问题。

不只是说话,脑子更是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

“我给你合租,你把客厅腾出来给我。”

一句话把许宁砸得晕头转向地,明明钟鸣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得懂,凑到一块儿,她就跟听听书似的,完全不能理解。

许宁冷静了好一会儿,一脸怪异地看着钟鸣:“不是,大哥······你脑子没问题吧,我为什么要把客厅腾出来给你,你需要我的客厅吗······还有,你往上升的事儿跟我又没关系,我爸公私分明不存在说会因为什么到时候给你投票的事儿,还请你理智、自重一点。”

“哦,那天周历说的话让你听见了是吧。”钟鸣颔首轻笑了一声,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动作间透着慵懒松弛,是从小养尊处优里熏陶出来的,嗓音带笑:“那误会可就大了,你可能没有继续往下听下去,我现在告诉你‘许宁他爸就是省长跟我也没关系,我在这个职位上只负责干好我自己的活,别的事儿不是我该操心的,能升升不能升拉倒,那些玩意儿对我来说都没用,我只要能在一线继续干下去就很满足了’。”

许宁面无表情,并没有要相信他空口白牙胡咧咧的样子。

“不信是吧?”

许宁:“开门。”

“腾个客厅,我给你分担房租。”钟鸣好声好气地。

“用不着,我有钱。”许宁夹枪带棒。

钟鸣半笑着附和:“是是,你有钱,我穷,能顺带负担一下我吗?”

“······”许宁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不能理解他这是玩的哪一套,试探性地开口,问:“你是撞邪了吗?”

“行了行了,赶紧滚吧。”钟鸣收起笑脸,伸手按了解锁,赶人似的摆了摆手。

许宁伸手拿过竖在一旁的伞,拉了一下啪嗒推开门,没有片刻逗留地撑开伞走了出去,用力关上门,脚下抹油地冲进了小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身后看不见的阎王爷追了上来似的。

洞洞鞋打滑,她跑得又快,踩在鹅卵石上的时候,差点一个出溜打了出去摔个狗吃屎。

稳住脚步,许宁在心底对着钟鸣就是一通暗骂,都快这个大傻叉,害得她差点BALABLABALABALA······

次日,大清早。

窗外雾气霭霭,天色暗淡比洗墨的水还要脏上几分,看上去令人心情十分压抑。

连着下着几天的雨水还是没有半点要休止的意思,过于充沛的雨水,让人不禁担忧接下来庆康市是不是应该考虑到防汛问题了。雨没完没了地下,也容易导致民生的问题出现。

敬爱工作的许宁再一次提早到了邢总队,手上拿着的是从食堂里拿的包子,还有昨晚从APP上盯准了21:00秒杀价买的42.99块24瓶的牛奶。

“早啊。”

江端手里拿着豆浆和M纸袋,笑了一下:“早,你怎么来这么早?”

许宁笑着说:“醒得早。”

过了一会儿,钟鸣踩着打卡的点走了进来,手上难得地拎了把······买车送的高逼格伞。

迎着一行人的目光和招呼,钟鸣在路过许宁跟前的时候,顺手把小黑匣子很随便地丢在了许宁桌上,没有理会许宁奇怪的目光直接走进了办公室里。

盯着四方工作上的小黑匣子看了一会儿,这是个装手表的盒子,应该也装不了别的吧,看了半晌,暂时还没碰到过高奢的许宁抓起手机在软件上搜了一下。

高奢为她科普,这是什么表,哪一年建立的品牌,首席设计师又是谁······

许宁眼睛猛跳了一下,这是行贿吧?这个数额1234567——卧槽!这是要把她抓起来判刑的节奏啊!

她就说这个东西肯定没安好心!

横幅跳进来一条消息提醒她——

-打开

许宁一把划掉来自钟鸣的信息,坚决不要打开再在上面留下指纹,这一刻,她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点,任由谁都无法迫害到她的那一步。

办公室里站在饮水机边,可以清楚的将整个办公大厅收之眼底的钟鸣,一手拿着水杯等着水开泡水,一手拿着手机。

-打开,昨天答应给你拿的手机

-别拖累大家的工作,换个手机

许宁悄悄地转过头,贼眉鼠眼地朝着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像只要出门偷粮食的小老鼠似的,战战兢兢。

小心翼翼地扒拉开尊贵的手表盒子,看到里面躺着已经有点磕磕碰碰的手机,双手摊在桌上放松地呼了一口气,那架势生怕有人要害她似的。

-谢谢

-昨天的话,认真考虑一下

横幅跳出来这句话,许宁当自己没看见似的,划拉开了,将手机内的信息转移,正准备换一张卡的时候,发现盒子里卡都已经准备好了,她没有思考,直接拆开装了进去。

没有愚蠢到用旧号码给自己打电话,而是选择了用座机给自己打了一通电话,将号码记下来存好。

“汤糖。”钟鸣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换药了吗?”

汤糖回应了一声:“咩有。”

“你跟易平两个人去市一院把周历和尤益明换回来。”

“好的,现在就去吗?”

“现在就去。”思顿了两秒,钟鸣又补充了一句:“江端,你去把方平换下来。”

没有停顿,钟鸣又说:“许宁,换上便装跟我出去一趟。”

“收到。”

就在许宁换着装的缝隙里,钟鸣转身进去办公室里,拿起手机给万烁发了条消息出去。随后,编辑了条消息发出去给了邵局,大致意思是需要通过邵局给许吉言通个信,许宁特殊的情况和换了的联系方式,为了避免一会儿的行动过后,再次出现许家父母被讹钱的情况。

大奔奔驰在拥堵的车流之中,并没有因为价格的优胜而在车挤车的道路上让它有两分可以抄道的机会,反而是在中途的时候,被一辆小小甲壳虫摆了两回道。

宁静的车辆里,让她不免回想起了昨天发生在车内的不愉快,此刻坐在副驾驶许宁,多少有些不自在浮上了心头,身体坐得笔挺脖子都不带转一下的。

随着道路一直走,车开进了一座消费算得上奢侈的商场内,钟鸣带领着他的小部队——许宁,上到了B2楼,朝着Ole精品超市进发。

走到进门处随手拉了辆推车就往里面走,首要目标就是对准了水果区走去,走到里头,钟鸣把推推车的任务交给了许宁,自己走在前面一盒一盒地拿着东西。

随随便便拿了一些东西,出去买单的时候,数字还没算清也让许宁有点压力。其实也不多太大,差不多就是她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二罢了。

“您好,有会员吗?”

钟鸣点开付款码,从容淡定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许宁假装随意地看了一眼开头的数字:“······”

你是一点儿也不接地气啊。

昨天还哭穷呢,穷个屁,就他这个条件要是还算穷,那别人都不要活了好了。

等着他付完款,许宁站在一旁,也没有打算要帮他提袋子的想法了,资.本.主.义不配让她动手服务。

长长一条单子出来的时候,钟鸣瞥了许宁一眼,双手拎起袋子,努努嘴:“接一下。”

许宁伸手接过了收银员递过来的长单子,转身拔脚就往电梯口走。她的消费暂时还没到这个水平,在这儿什么都不买,她整个人都有点说不上来的放不开又拘束的感觉。

两人上了电梯后,许宁才举起手里的单子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吓一跳。

“卧——”槽!

许宁瞪大了自己那双已经惊到不行的大眼,用力地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对着数字看了一遍:“2166.2。”

还真是2166.2啊!

她刚才还以为她眼睛瞎了呢?!

这他喵的是要疯啊,明目张胆的抢劫!

估计也就是像钟鸣这样的冤大头愿意来这儿消费,她们这种平头小老百姓还是喜欢在街边买点大差不差的小水果吃吃。

出了停车场,许宁才大懵不懵地回过神来,对钟鸣问:“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医院。”

“哦,去医院干什么?”

钟鸣瞟了许宁一眼,目光有些复杂:“你说去医院干什么?去医院还能吃饭吗?”

不能好好说话就请闭嘴行不行?许宁无语。

相对无言,许宁转过头脑袋想着窗外看去,车窗上蒙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小雾,一层未掉又来一层,新旧交叠覆盖,叫人无法看清最外面飘摇不定的风景。

在窗户上一滴滴的水珠中,许宁好似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最边边角角上,看上去孱弱渺小又最不起眼,一个不小心就被周遭的小水珠一脚踹没了影儿。

解下安全带之后,手搭在门把手上的钟鸣发现许宁迟迟没有动静:“下车。”

“哦,好。”许宁还是有点小迟钝。

毕竟来医院空手不好,许宁在还不知道是看望谁的情况下,贴心地接过了钟鸣手上的一袋水果,跟在钟鸣后面走进了医院里。

直到上了住院部6楼,进了2号病房。

看见里面坐着的人的时候,许宁愣怔了两秒钟,他们这次的探望对象是——甄译文。

甄译文脸色已经好很多了,但是手上还是绑满了白色的医用纱布,看见他们进来的时候,甄译文咧开嘴笑了笑,但这个笑容多少是有几分强颜欢笑了。

“甄哥。”许宁把东西放在桌上,乖巧地叫了一声。

甄译文对着她点了下头,喊了声:“队长。”

钟鸣走到病床边摆放着的椅子上坐下,面部表情看上去还算柔和,缓缓地道:“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

钟鸣点了点头:“照你的情况来看,以后还想干一线······有点难。”

气氛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钟鸣眉头轻皱了一瞬,眸底闪过一丝让人难以捕捉到的悲怆之色,转瞬即逝。

甄译文好似早已给自己做过了一番思想似的,在钟鸣这番话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没能控制住眼眶里的泪花闪了闪,哽了哽脖子,声音透着沙哑地说:“我知道,队长。”

病房内登时陷入了一片静谧当中,钟鸣看着这样的甄译文,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到底是一路并肩走过来的兄弟,如果不是凭借着对刑侦的热爱和信仰,没有人想要为了那么几千块钱在这上面拼命。

甄译文坦然接受没有半点怨言的模样,让钟鸣非常不好受,看着甄译文此时的模样,钟鸣甚至已经想象到了自己到了这一天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伤心?难过?

还是英雄再无用武之地的感同身受?

胸口仿佛是被压了一块巨大的尖尖石块儿一般,钟鸣强制着自己勾勒着唇角向上,却意识不到自己此刻的笑脸是有多么地看。

钟鸣故作轻松地说:“抓紧时间好好养伤,我们都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呢。”

回去肯定再也干不了一线的工作,技术工作从此与他无缘了,只能转二三线,干后勤内勤文员类的工作。

默契的钟鸣和甄译文都没说出后面的话,见过了这种事的甄译文猜也猜得到出院后等待他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好。”甄译文郑重地点了点头,喉头又艰又涩,除了一个好字再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要婉拒单位的安排吗?

不拒绝的话,甄译文觉得自己每天在队里以后只能看着他们闹闹哄哄地出勤,自己只有看着的份的冷静。光是这么想象,他心里就像是让人塞了一大片柠檬似的,还没成熟长大就被摘下来卖身了。

可是不答应的话,他家里还有家等着他养,他完全无法硬气地回绝了领导们的好意。

钟鸣拿出水果刀,从袋子里摸出一盒猕猴桃,撕开个小口掏了一个出来,甄译文和许宁两人就这么看着他的动作,慢慢削慢慢削。

好像只要他手上的速度放得够慢了,时间就追不上他了一般。

眼前的景象,让许宁眼眶也止不住地发热,跟有什么东西快要滚动出来了似的,她脑袋低垂下去盯着地板看了好几秒。

几滴占据了眼眶的泪水,啪嗒啪嗒地直线落到了地上,没有经过脸颊,再抬起脑袋时,只有基本黏在一起的睫毛能证明刚才那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里发生过什么。

白皙的灯光垂洒在甄译文身上,将本就性格好乐呵呵的他,照得更是柔软了几分,从他的侧面看过去,下颌较比刚见面的那段时间还要消瘦了几分,看上去像是只剩余了凸显的骨头了。

钟鸣把手上削干净的猕猴桃伸手递到了甄译文手里,又扯了两张纸巾把手擦干净,还把刀擦拭了一遍。

直到甄译文吃完后,钟鸣才站起身来,重新扯了纸巾给他擦手,轻声说:“行,我们走了。”

甄译文无声地点了点头,直泛酸气的喉咙没能吐得出字来。

等到两人出了病房走远了,602的病房里才响起压制地让人几乎要听不见的痛苦呜咽声,甄译文手攥成拳头抵在床边沿,控制不住地牙关砸了一拳又一拳,眼底一片发散式的猩红,脸颊上是自然落下的两行清泪。

出电梯的时候,正好碰上刚换了药的汤糖,感觉到气氛多少有点不多的汤糖侧了侧身,准备想让他们两人出来,哪知钟鸣开口问:“去几楼?”

“12。”汤糖回答。

钟鸣:“进来。”

汤糖迈开脚走进去了,电梯门两边合上,脚下向后迈了一步,汤糖朝着许宁挤眉弄眼,奈何两人之间实在没有默契,许宁只有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汤糖放弃了。

地咚——

电梯到达十二楼,只觉得朝着两边缓缓敞开了大门,外头还有人等着坐电梯,他们脚下的动作加快走了出去。

没有给他们多想的机会,转出去电梯口就看见站在门外等着的周历了。

周历在看见钟鸣和许宁的那一瞬间,愣怔了几秒,缓过神:“钟队,你怎么过来了?”

钟鸣颔首,没说原因:“你有事儿你就先忙。”

“我没什么重要得事儿。”周历朝着身后跟着的汤糖使了个眼色。

汤糖接收到信息,没有在门外逗留,直接越过门外站着的几人,迈步走了进去。

钟鸣侧过头,对许宁说:“你先进去。”

“好的。”

“过去聊会儿。”钟鸣下巴朝着病房走廊的尽头处扬了扬,示意周历过去。

周历没有多言,与钟鸣并肩走过去了。

长长的走廊道上,看不见家属病人来回走,窄窄不算太宽的走廊道上被两人一致的脚步声占据,身影斜倒在地上,被拉得无限延长。

走到窗台处,钟鸣没有先开口,双手撑在窗台上,视线往外看去,生机勃勃的香樟树被雨水灌溉得十分茂盛,椭圆形的叶子翠绿绿的,上面的筋脉走向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在窗台边站了好久,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悠悠溜滚嬉笑翻滚闹腾着的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无尽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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