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用过午膳闻诩又临时有事，他离开前愧疚地望着戚瑶，若非情不得已，他更想陪着戚瑶。 戚瑶听到他要走，连饭都多吃了两口。 倒不是她不想和闻诩相处，而是闻诩一次比一次过分，她实在是怕。 闻诩离开后又是两日没出现。 这两日他人虽跑得不见踪影，但每日清晨都会派文言来送封信，信中絮絮叨叨写着他昨日有多忙。 中秋这日竹星取完信回来，戚瑶并没有第一时间看。 等到将昨日账本看完，她才拆信。 今日的信简短很多，在信的末尾提及晚间东城会放烟花，问她是否要看。 戚瑶有些心动，但又怕届时人太多。 还没等戚瑶给闻诩回信，赵玉书又派人送来一封信。信中写着，她今日得到母亲大人特赦，晚间可以去看烟花，问她是否要同行。 信还有第二页。 看完第二页的内容，戚瑶的笑更深。 “怪不得邀请我。” 西京向来重视各种节日，节日时城中多数会有燃放烟花。这个时候基本都是跟着家中长辈出门游玩，而赵指使今夜有差事，赵伯母又不愿意出门凑热闹。 赵玉书在家憋得难受，却无人领着她玩。 于是将目光放到戚瑶身上。 赵玉书听闻闻诩最近在西京内，戚瑶若是出门游玩，必定会有闻诩跟着。而闻诩在她爹爹手下做事这么久，两家又是世交，她若是跟着闻诩和戚瑶，家中也会放心让她出门。 戚瑶本不打算去，但赵玉书实在惨。 想了片刻戚瑶回了赵玉书一封信。 信中道，她亦不确定闻诩晚间是否有空，若是有空他们会去赵家接她。 至于闻诩那里，她不回信晚间也能等到他。 到了晚间，闻诩准时出现。 戚瑶让竹星抱着提前准备好的两件披风，几人朝外走。 大门外文言牵着两匹马，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世子正大光明地挤进马车。他拍拍玄墨的脑袋，低声道：“没办法，你今天还是要跟着我回府了。” 闻诩刚登上马车，戚瑶就道：“你上来干嘛？” 车厢内共有三人，也不挤啊。 闻诩看了看十分宽敞的空间，道：“你都特意换了大马车。” 戚瑶：“是因为今晚要载玉书姐姐。” 她将赵玉书的事同他提了提。 闻诩觉得自己心间被插了两把剑。 他的瑶瑶今晚既不是要和他独处，就连马车也不是为了他才换成大的。 见闻诩还杵在马车上，戚瑶再次道：“你去骑马，我与玉书姐姐乘坐马车。” 闻诩只得下车。 此时文言已经骑上马，正牵着玄墨准备离开。见闻诩下车，他牵着玄墨上前，道：“世子要骑马吗？” 闻诩翻身上马，在心中默默记住了赵玉书。 从前赵玉书就爱同他抢戚瑶，怎么她都要嫁人了，还整日黏着戚瑶。 如果戚瑶能听到他的心声，绝对要冲他翻白眼。明明是闻诩他一直黏人，偏偏他还不自知。 观看烟花最好的位置在东城，闻诩早就在视野最好的酒楼定了厢房。 今晚不仅街上人多，客栈也是人声鼎沸。 闻诩领着戚瑶她们上楼时恰好遇见闻谵，闻谵护着孕肚明显的陈明娴上楼，口中不停叮嘱着：“慢些。” “大哥，大嫂。” 闻诩开了口，闻谵才注意到身后几人。 正好几人走到二楼，此处地方宽裕，几人也能停下说几句话。 闻谵半搂住妻子，笑着同他们打招呼：“你们也是来看烟花的吗？” 酒楼三楼厢房共有三间，且都价格不菲。 闻诩觉得闻谵定的厢房应该在二楼，于是他主动邀请闻谵二人：“是啊，我在三楼定了厢房，大哥与大嫂要是不介意，可以一起，人多也热闹。” 闻谵有些迟疑，道：“我先前定的那间岂不是浪费了。” 当初定的时候那店家就说过，反悔不退钱。 闻诩看了眼楼下围着柜台的人，笃定道：“不会浪费，这会儿店家巴不得有人退厢房。” 兄弟几人中，闻谵就属同闻诩感情好些，相处起来也随意。更何况闻谵知道妻子很喜欢和戚瑶相处，她们在一起应该比和沉闷的自己待在一处更有话题。 闻谵道：“那我们就叨扰了，等送你大嫂上去我再去退厢房。” 陈明娴：“我没事，就差这两步远。” 其实陈明娴觉得自己动作利落着呢，但就是闻谵非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果不其然，闻谵不赞同地看她一眼。楼梯上人太多，就差两步远他也不放心。 闻诩笑道：“我定的厢房是三楼最靠里的那间，大哥先领她们上去。你告诉我是哪间厢房，我去找店家退，正好我与店家熟些，也好说话。” 既然闻诩同店家熟悉，闻谵也没坚持，他将厢房号告诉了闻诩。 看着闻诩快步下楼，闻谵领着几人上楼。 厢房都提前准备好了茶水点心。 闻谵二人没领丫鬟，赵玉书秉承着蹭吃蹭喝蹭人的原则，也是独身一人前来。 只有戚瑶领了个竹星。 进屋后竹星就开始忙着给大家倒水，端点心。 厢房内的窗户很大，窗下摆着桌子。戚瑶三人坐在窗前，闻谵不便靠近，他就坐在靠近门的位置。 烟花还没开始燃放，赵玉书坐在最靠外的位置，她扒着栏杆伸头朝外看。 圆月悬挂天际，柔和的月光倾撒而下。 长街之上华灯明亮，熙熙攘攘的人群走来走去，热闹的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戚瑶拉了把赵玉书，“你往里坐些，这样太危险了。” 赵玉书乖乖回来，嘟囔着：“你不懂我此刻的心情，今日你要是没将我带出来，我会疯的。” 戚瑶朝她口中塞了块糕点，想让她住嘴。 甜滋滋的糕点入口，赵玉书也反应过来，她不好意思地冲着陈明娴笑了笑，将口中糕点咽下才道：“我性格就是这样，大嫂莫要笑话我。” “赵姑娘真性情，我怎会笑话。”陈明娴腼腆浅笑。 听到她这么生疏的称呼，赵玉书急忙道：“大嫂喊我玉书就行。” 陈明娴悄悄看了眼闻谵，门旁的闻谵朝她笑了笑，她心中顿时明白，回头同赵玉书道：“那我就唤你声玉书吧。” 本来赵玉书对陈明娴的第一印象就好，经过今晚的相处，她更加喜欢陈明娴。 三人聊的正开心，门外突然响起嘈杂的交谈声。 戚瑶只听出来了闻谵的声音，另外两道声音她觉得很陌生。 而旁边的赵玉书则慌了神，那声音分明是…… 厢房的门本就是半掩着，闻谵听到声音后立刻出去。随着他将门敞开，赵玉书同站在外面的男子对视。 男子穿着青色长衫，他面上时刻带着笑，眼中却冰冷一片。同赵玉书对视时他愣住片刻，随即眼中有冰霜融化，望着赵玉书的眸子温润柔和。 闻诩亦顺着莫柘的视线看来，恰好闻谵出来同众人打招呼，闻谵出门后就将厢房门关闭。 闻谵想法很简单，屋内都是女眷，莫拓这一行都是男子，两方人不适合碰面。 哪怕莫柘是赵玉书未婚夫。 一扇房门阻隔双方视线，屋内的赵玉书松口气。 她是喜欢莫柘，可怕莫柘念叨她。 闻谵和闻诩是世家哥哥们没错，可被莫柘撞见她有些心虚。曾经大人们一度想撮合她和闻诩，如今虽然各自定亲，但莫柘提及闻诩时语气总是酸酸的。 旁边的戚瑶和陈明娴，估计他都没瞧见。 门外几人寒暄，最终一起进了莫柘定的厢房内。 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后，赵玉书更坐立难安。 半刻钟后，天际炸起炫丽的烟花。 戚瑶同陈明娴走到窗前，旁边还有竹星守着，三人看得开心。 赵玉书却没有心情再看烟花。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几人一同看向紧闭的房门。 同时响起的还有莫柘的声音。 “玉书，你出来下。” 盯着三双好奇的眼神，赵玉书紧张地站起身，垂着脑袋解释：“是莫柘。”她不敢看戚瑶戏谑的眸子，头也不抬地朝外走。 戚瑶哪能让她一个人出去，赶紧喊着竹星道：“竹星，你随玉书姐姐去一趟。” 孤男寡女夜晚独处本就不合适，赵玉书并未拒绝竹星的跟随。 走廊的灯光很暗。 赵玉书刚出来，就被莫柘拉着手朝最里侧的小露台走。 竹星跟在身后，不敢发出声音。 走到露台上，莫柘伸手拦住竹星，道：“你在这守着。” 竹星站的位置既能清露台，又能守着不让旁人闯进，她见赵玉书并未抗拒，便留在此处没继续跟进去。 到了露台，赵玉书抽出手，不敢同他对视。 见她这幅怂样，莫柘觉得好笑，他抬手在她发心揉了揉，道：“你怕什么？” 赵玉书鼓起勇气抬头，用最软的声音说出最硬气的话：“笑话，我怎么可能会怕你！” “好，你不怕。” 莫柘的眼光很温柔，天际的烟花还在线放，绚丽多彩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 赵玉书不自觉地看呆了。 夜晚的露台风有些凉，莫柘本就想和她说几句话，说完就准备送她回去。 “你今日出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莫柘有些懊恼，若是知晓今晚赵玉书能出来，他才不会和同窗相约。 赵玉书道：“你是知道的，我根本送不出去信，今日还是蹭了瑶瑶的光，才能出来透透气。” 说完她想起上次闻诩送信一事，又道：“上次的信也是我找她帮忙的。” 莫柘点头，“我知道，是闻诩未婚妻。” 他今日提及闻诩，语气正常多了，赵玉书悄悄松口气。 眼前人素来藏不住心事，莫柘看得清楚。 “嫁衣一事我派人去催了，这两日应该就会上门量身，到时你就不用继续绣嫁衣了。” 他态度实在是好，好到赵玉书因为在信中骂过他而惭愧，只能愧疚道：“那日我在信中胡言乱语，你莫要放在心中。” “好。天冷，我先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