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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1 / 1)

等到了梁府,又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门口悬着一排红色灯笼,四处喜气洋洋。

江玉珠坐在马车内不敢乱动,发髻上戴的冠饰沉重,都快支撑不住,感受到车队的停滞,再听外面纷纷的吵嚷,便猜应该是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正要探手去掀帘子,却一下子碰到一处温热,慌了一下,急忙把手缩回背后藏起来。

青年顿了顿,若无其事的继续掀开车帘,低声:“到了,我扶你下来。”

“啊,噢。”江玉珠听出他声音,才递了手出来,白皙细腻,甫一搭上来,青年便感受到少女手心的柔软,和他掌心的粗粝薄茧形成鲜明对比。

梁杭几不可见的敛了眼,手上微一用力,扶着江玉珠下了马车,穿过众人,从容地步入正厅。

四周贴满了大红色的囍字,江玉珠的视线被红盖头挡住,只能透过朦胧的光影隐约窥见周围人的动作。

层层叠叠的裙裾让少女不敢贸然做出大动作,只能尽量维持着姿仪,顺着梁杭的指引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随着喜人一声吆喝,一簇而上许多侍女,拥着新娘子离开。

而新郎官,还需要在大堂宴请宾客。

梁杭捻了捻指腹,试图将上面残留着的软腻触感给抹除,却无济于事,甚至好像隐隐发热。

青年抿唇,索性勾起点极浅淡的笑,端了杯酒去敬宾客。

梁府世代功勋,祖上是开国大将军,在京中的地位自然不消多说,世袭的爵位武安侯传承至今,相当于梁家即便是再无优秀子弟,也能凭借这个头衔富贵一生。

更何况梁家繁盛数百年,英才济济,才俊辈出,而梁杭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嫡亲的姐姐更是当今备受宠爱的皇后,只这几层的背景面子,便能让来往婚宴的宾客络绎不绝。

梁杭端着酒,随着指引一桌桌敬过去,他话少,除了简单的问候再无多余寒暄,但敬酒却毫不含糊。

举起酒杯,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再放下酒杯时,就只剩下琉璃杯底的流光泛泽。

“有诚意就再喝一杯!”有相熟的长辈忍不住打趣他,也是个武将,撸起袖子又给他倒满一杯,“你小子,以往冷着个脸,叔不说你,这成婚大喜之日,只怕你把才娶进来的新娘子吓跑喽。”

梁杭笑了笑,爽快的一口闷了。

他喝酒不上脸,又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他这会儿的真实状态。

旁人一看便知,看着闷不吭声的青年怕也是千杯不醉的海量。

因为敬到这里,已是一众宾客中的最后一桌。这桌坐着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武将,有些还是相熟的战场同袍,各个豪爽极了。

这是梁杭有意留着最后来敬。

很快这桌最年轻的杨都尉便识破了他心思,大声嚷嚷:“叔们,恐怕是这小子担心在这里提前被灌趴下喽,这才特特地最后才来敬咱们!”

这一喊不得了,一桌子的男人都来了劲,提起酒壶干起来。

直到戌时,才放了梁杭离开。

-

梁杭从回廊走来时,步伐稳健,等着闹洞房的喜娘和侍女们暗暗咂舌,真看不出是才在宴席上喝了几十壶酒的人。

“哎呦,新郎官可算来喽!叫我们新娘子好等,快快快进来。”喜娘连忙笑吟吟的迎上来欲搀着过门槛,却被青年微侧了身避开。

喜娘愣了下,正要说些什么时,梁杭扫了一眼候在门外的一众人,神色淡漠:“这里不需要伺候,都退下吧。”

“可,这洞房的交杯撒枣……”喜娘说到一半,再看青年面无表情的模样,不敢再多说,只硬着头皮小声叮嘱两句别忘了,也算对得起她拿的大红封后,领着侍女们离开。

梁杭站在门口吹了会儿冷风,觉得清醒些,才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靠着床头支柱打着瞌睡的江玉珠却没有什么反应,她实在困极,又顶着这好几斤重的头饰闷在红盖头下,独自一人在这儿等着便睡着了。

青年慢悠悠地踱步走近,视线掠过圆桌上的花生和枣,上前取了柄装在红色箱匣内的玉如意在手。

他的脚步声轻,但在寂静无人的房内就极为明显。

江玉珠听见动静,醒转过来,垂着眼透过盖头下的缝隙,就看见自己正前方站定着一双男式翘头履,还没等她出声,梁杭便开口了——

“醒了。”陈述的语气。

少女怔了下,为自己竟在今晚睡着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微乎其微的点了下头,动作幅度很小,生怕头上的冠饰不稳。

一柄色泽温润的玉如意尖探进绣帘内,一丝犹豫也无,直截了当的将挡了她一天视线的红盖头掀开。

屋内点着喜烛,烛火映出的光晕昏黄温暖,照在少女白皙饱满的脸颊上,更显莹润秀美。

梁杭从高处俯视着看,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她脸上还残存着点刚睡醒亦或是害羞的红霞,长如蝶羽的睫毛颤了又颤。

江玉珠抬眼之际,梁杭及时收回了目光,视线定在她发髻中鎏金的首饰上。

今日的梁杭又与那日玉珠见到的一头薄汗,穿着劲健短打的模样截然不同。

青年一袭红绣服,更衬得眉目俊美,面若冠玉。

江玉珠只觉得屋内闷热得红了脸,咬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梁杭又一贯的少话,两厢沉默一会儿,青年转身从桌上端了两杯合卺酒来,递了一杯给江玉珠。

少女小心的接过,视野开明后,环视了一圈屋内,却不见一个喜娘和侍女,神色微惑。

梁杭看出来,沉默了一下解释道:“我让她们退下了,只我们两人。”

两人……

江玉珠捏着杯壁的手愈发紧张用力。

“交杯吧。”青年哑声,微弯下腰凑近些,与少女纤细的手臂环绕在一起,一饮而尽。

周围都是他身上微醺的酒意,和咫尺间的呼吸气息。

玉珠瞄他一眼,学着样子也一口干了,却不想这酒辣,她没喝过酒又这样急,一下子被呛住。

呜,好丢人,怎么新婚夜就这么窘迫呀,早知道慢点喝了。

她这样想着,边忍不住猛得咳了两下,眼眶里瞬间盈了些泪,涨红了脸仰头看向梁杭。

青年顿了下,别开眼,转身从桌上倒了杯凉茶递给她,等玉珠稍缓些,他才低声:“把发上凤冠卸了,你先去沐浴吧。”

他说着,指指侧间的方向,屏风旁的木施上还有早就准备好的寝衣。

江玉珠从刚才起就一直神经紧绷着,现在巴不得有个独处的时间冷静下,胡乱点下头,卸了沉重的发饰,舒展下肩颈,便侧身进去沐浴了。

等她的背影消失一会儿,里间响起淅沥沥的水声,梁杭才提着茶壶连斟了几杯凉茶饮尽,才觉得酒意散了些。

等玉珠梳洗好再回来时,梁杭却不在房内,只是床上多了些红枣花生随意的撒在了床的四个角落上,喜床很大,看上去应该也不会影响睡觉。

她正这样想着,突然所有的烛火都在一瞬间被熄灭,只留了两盏龙凤喜烛还摇曳燃着,夜色很浓烛火微弱,室内昏暗下来,只剩雕花木窗中透进来的月光隐隐显些轮廓。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青年走近来,酒气消散许多,取而代之的沐浴后的清冽皂角气息。

“就寝安置吧。”梁杭轻声。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再听他的声音,变得更低沉沙哑些。

玉珠红着脸点点头,一会儿后又觉得这样黑的环境下,他恐怕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就又软声嗯了下,犹豫了下,问道:“你要睡外侧还是里侧……夫君?”

夫君。

青年沉默会,答:“外侧。”

江玉珠便小心翼翼的褪去绣鞋,爬进床里边,钻进被窝里露出个小脑袋往梁杭的方向看。

一片黑影,他背对着月光而战,玉珠只能看见他挺拔的身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往这床边走来。

小姑娘连忙收回偷看的视线,盯着床顶看,直到身侧的床微微陷深了,梁杭躺了上来。

玉珠想着一会儿,愈发紧张,心跳如擂鼓,纤手拽着寝衣的一角,一直到揉皱了衣料,身侧的人也再没有别的动作。

咦,等等,似乎不太对……怎么好像和娘与喜婆说的不一样……

听着身侧的人呼吸逐渐平稳悠长,眼看着要睡着了,江玉珠终于出声,绞尽脑汁想出个问题。

“夫君,你刚刚是怎么一下子把所有的喜烛都灭了的呀?”江玉珠看得清楚,当时她面前那支烛也是一下子灭了的,但是根本没有人走近前去灭烛。

少女声线清甜,说话时总爱咬着尾音,听着软语细气。

很难想象这样漂亮的声线却将说书先生这样的中年男子声线模仿的那么像。

梁杭阖着眼假寐,正当玉珠以为他不会回答时——

“觉得暗吗?”他问。

玉珠歪过头来去看他在月辉下的侧颜,认真:“不是,只是觉着很厉害,从没见过这样的功夫。”

她话音刚落,就见室内的烛火突然摇曳着燃起来,眼前乍明,玉珠第一时间去看梁杭,就见他手一抬,好像有无形的气力打在烛芯上,方才被点燃的烛火又熄灭。

梁杭演示一遍,淡淡道:“这样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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