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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禧二十七年.入狱(1 / 1)

吴萱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徐稚棠没心思上张钤的斫琴课,她挽过吴萱的手往外走。

琴室在二楼,当徐稚棠二人来至廊道上时,听到楼下一片喧闹声。

吴萱手扶栏杆朝下看,十几个穿飞鱼服的少年立在下头,她惊道∶“出了什么事吗?引得北镇抚司的小沈大人过来拿人。”

徐稚棠顺着吴萱的目光望下去,见到她口中的小沈大人,就是那个眉眼与张钤相似的沈松玉。

日暮西斜,少年手中的绣春刀浮现夕阳倒影,隐隐约约折射出两张美人面。沈松玉抬头,目光停驻在徐稚棠脸上,笑道∶“徐二娘子,没想到这么快又碰面了。”

沈松玉将手中绣春刀归鞘,朝楼上的徐吴二人弯腰作揖。

吴萱在旁小声提醒道∶“棠娘,这位小沈大人是京师出了名的浮华浪子,他来我家做客时,家里的姐妹们躲他还来不及,你别理他,他最不正经了。”

“这个时候,明月楼只有你我与张钤三人,小沈大人冲着谁来的?很明白了。”徐稚棠与吴萱咬完耳朵后,朝楼下的沈松玉挥手,“沈郎君,你可得了我母亲的允准?明月楼是女郎们上课的地方,不便让锦衣卫随意搜查。”

沈松玉从袖中掏出一卷黄绸,“我有陛下圣旨,就算萧夫人来了,也不得阻拦我北镇抚司办案。”

徐稚棠不清楚张钤犯了何事,她自己拿不定主意,对吴萱道∶“你去找我母亲来,我留在此与锦衣卫周旋。”

吴萱提裙下楼,刚才她与张钤的龃龉早抛于脑后,一心想助张钤脱困。

沈松玉带领锦衣卫上楼。

徐稚棠拦在琴室门口,不让他们进。

沈松玉勒令身后的锦衣卫先别轻举妄动,他承担不起弄伤徐稚棠的后果,也并不想在徐稚棠面前留下坏印象。

“徐二娘子,陛下的旨意还是司礼监的李掌印请的,听闻你是李掌印的干孙女,今日拦我,寒的是你干爷爷的心。”

徐稚棠正在脑海里飞速回忆前世贞禧二十七年发生的案子,能与张钤扯上关系的,恐怕是那桩“阉童失踪案”。

她的立场要站在哪边?维护张钤还是她干爷爷呢?

万分纠结时刻,徐稚棠身后琴室的门开了,接着是张钤冷冷的声音,“大人,我与你走一趟。徐二娘子,你让开?”

徐稚棠转过身,与张钤四目相对,企图从他眼中读出一丝情绪,然而张钤眼中什么都没有,他更没有任何解释。

她就这样眼睁睁瞧着,瞧着锦衣卫给张钤戴上手脚镣子。

沈松玉一直盯着张钤的右手看,“你右手小拇指如此红肿,指骨断后又添了新伤?”

“是。”张钤平声道。

沈松玉站到张钤身侧,比较着自己与他的身高。

“嗯,根据看押冯子若的那些厂卫描述,是个差不多你这样高的贼人劫走了他。有本事啊,闯进厂狱中劫囚,有机会咱俩过过招。你要大难不死的话,到北镇抚司谋份差事如何?”

徐稚棠在一旁听得入神,她不该为张钤忧心的,这厮后来都成了内阁首辅,说明这桩“阉童失踪案”对他影响不大。

以先知者的身份看来日事,徐稚棠心中陡生毛骨悚然的感觉,她知道许多人的结局,可是能改变的事情到底有多少?

而且张钤,他是重生过三次的人,为什么有些祸事他不主动避开?是避不开?还是不想避?或者,另有隐情?

她仿若一粒尘,被年月催逼着四处流窜,终会掉入与前世相似的缝隙间。

*

锦衣卫带走张钤后,吴萱才将萧夫人领到明月楼来。

徐稚棠失魂落魄地坐在琴室门口的门槛上发呆。

萧夫人以为女儿被锦衣卫震吓住了,赶紧俯下身子抚拍女儿的肩背。

“小野不怕,张钤有人保他,不会出事。”

“阿娘,我怕的不是这个。”徐稚棠搂住萧夫人的腰,“宫墙内的风吹出来了,对吗?阿娘。”

萧夫人脊背骤僵,肺腑间生出一阵恶寒,女儿是知道了什么?她让吴萱回自己住的院落去,搀起女儿入琴室内。

散发水沉香香味的梧桐木搁在书案边,萧夫人似察觉出什么,欲言又止。

张钤算萧夫人半个学生,他那隐晦的心思,既从未向小野表露过毫分,自有他的道理。

萧夫人倒了一杯温茶递给女儿,“你知道张钤为何被捕?”

徐稚棠抿了口茶,“冯子若那个小阉童被人劫走了,张钤是疑犯。”

萧夫人又问道∶“冯子若为何入厂狱?”

徐稚棠落了手中茶盏到桌上,“因为冯子若抄了一首讥讽干爷爷的诗,但这不重要。冯子若家牵涉樱珠案,我猜,与这桩案子有关的人必死无疑。干爷爷、司礼监、东厂、锦衣卫全是陛下的棋子,欲加之罪全在陛下一念之间,女儿看不清张钤的站位,更捉摸不透我们家的站位。”

萧夫人第一次认真审视起面前的小女儿,家中除自己以外,其余人对小女儿尽是溺爱。

两个女儿一同入宫为章皇后养女,大女儿不用她这为娘的操心,生来便是还债的,成了那样懂事体贴的大家闺秀。相反,小女儿却是个小讨债鬼,一举一动随心所欲。

萧夫人真怕小女儿被溺爱成废物,可刚刚问小女儿的问题,她分析其中的关系利益头头是道,萧夫人怀疑自己过去对小女儿偏见太深了。

“阿娘索性露个根底给你听,樱珠案是桩冤案,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只为‘皇家颜面’四字。阿娘和吴阁老都想翻了这桩案子,让平白冤死的那些人不再身死名污,张钤的站位是清流,我们家的站位也是清流。”萧夫人说出一番试探的话来。

徐稚棠细细咂摸母亲话中的意思,尤其是“皇家颜面”四字,忽然她开窍了。

“原来如此,皇后娘娘诞育的三名皇子先后夭折,刘丽妃生的万寿公主也夭折了,现今宫里只剩下那个天生兔唇的小公主,若为‘皇家颜面’四字,小公主应当时日无多了。”

徐稚棠说得这么笃定,是因前世这位小公主不到半岁便夭折了。

有人曾与她说过,皇家容不下残疾的孩子,皇子皇女当为天降祥瑞,而不是身体残缺的怪胎。

萧夫人惊愕地看向女儿,“小野,你以后进宫,不能在皇后娘娘面前乱说话,尤其是皇子之死,做母亲的,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有些话,藏在心底便好,万万不可为卖弄自己的聪慧去与人说。”

“母亲话中的意思,这樱珠案……莫不是陛下一手造成的冤案?皇后娘娘生的福慧太子,因误食有毒的野樱珠早夭,也是陛下命人——”未等徐稚棠说完,萧夫人用衣袖捂住了她的嘴。

萧夫人没想到,一向愚钝贪玩的女儿,能在短时间内,便理清了樱珠案后的隐情。

“小野,这些都是你凭空的猜想。在没有足够证据证实你所言前,不能妄议樱珠案。这案子与你无关,你去追自己的梦。阿娘只生了你们姐妹,期盼你们平安便好,谁知你姐姐竟被许了太子,要知道,将人捧到至高的位置,不慎跌下来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萧夫人叹了一声,“等过几年,咱们举家搬离京师这个是非之地,去江南可好?”

“我不去江南。”徐稚棠掰开了母亲放在她唇上的手,“留姐姐一人在宫里,我不忍心。阿娘,我一定护好姐姐。天家无情,皇后娘娘与陛下青梅竹马、还是表兄妹,陛下都弃了皇后娘娘诞下的小皇子。那太子对姐姐,只会更残忍。”

更何况,太子心悦的是他表妹胡云襄,他的正妻位置一直是留给胡云襄的。

这让徐稚棠开始怀疑,前世她姐姐早早病逝于东宫,其中是否有猫腻?

小女儿的话正中萧夫人下怀, “你能这样待你姐姐,不枉阿娘生你一场。”萧夫人一向偏爱长女,父母对子女的偏爱多无缘由,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小野更像她年少时的性情。

*

北镇抚司诏狱。

牢室内的张钤囚衣上吸饱血汁,他刚受了一顿鞭刑,周身火辣辣的疼。

三日了,牢室阴暗潮湿,他凭蜡烛燃烧时间的长短推算时间,意识时刻保持清明。

是沈松玉亲审的他,这名同父异母的胞弟,对他审问施刑时,夹杂个人恩怨在其中。

张钤一直强撑着,不漏一点口风。

牢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进来的人端着一碗馊饭,待在张钤身前站定后,那人将馊饭倒在地上,“吃吧,不知你在倔什么?供出冯子若的行踪,放你回家与你娘团聚,省得你娘另一只眼再哭瞎了。”

张钤背靠墙壁而坐,虚弱地用左手支撑自己的身子勉强不倒。

“我不知冯子若的行踪,只管接应他出厂狱。”说完,他的身子倒下,侧躺在地上,使劲伸出左手抓了一把米饭到口中,难以下咽的味道,但他吞咽下去了。

沈松玉扶额,握着绣春刀的刀鞘,往张钤肋骨上一捣,不耐烦道∶“活得和狗一样,爹他从来就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儿子。金雀桥受徐二娘子嘱托庇护你到如今,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得徐二娘子这份善意,更妄想攀上吴三娘子的亲事,有吴阁老当你老师又如何?无论怎样你都进不了会试考场,不写那七篇文章,永远是个小举人,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张钤只觉肋上疼得快无知觉了,喉间涌上鲜甜滋味,吐出一口血来。

“我从未将自己当作沈家子,你不必强调沈珩记不记得我张钤,你不敢对我下狠手,难道不是因为你怕沈珩吗?他要你给我留生路,你便弄不死我。”

沈松玉大怒,张钤这狗杂碎怎能直呼他父亲的名字?一脚踩在张钤后脑勺上。

只听“咚”的一声,张钤的额头磕在地上,地砖缝间渗入一片血红。

沈松玉还要再踹第二脚,牢室门外有人通报∶“大人,东厂的胡督主带了一位小姐来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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