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么平淡的过了几天，苦于日常的实习压力和论文压力，林璃几乎没有心思再去想那天的袭击事件。而那天她赌气的回复那么一句之后，顾承屹也没再发过消息。
他不会真的以为她在谢谢他吧。
呼……
矜持，一定要矜持。
虽然闲暇时还是会忍不住点进顾承屹朋友圈看一下，她承认是自己仍然心有执念蠢蠢欲动，可对方的朋友圈却依然只剩那条浅浅的线。
曾经喜欢的人消失了好几年又重新进入她的生活中，好像只应该是她生命中那几个毫无特色的游戏副本，绝对不能把这些散落的副本并入主线剧情。
林璃如是想到。
可是现实的打脸总是来的很快。这天下午，王老师在群里特意邀请他们几个学生去家里吃饭，因为自己外出进修的夫人，野战三院的医生——宋静回来了，除了替她接风之外，顺便在师门内部热闹一下，联络感情。
林璃自告奋勇的要去帮师母做准备。
当天下午，林璃就调好假，专门订了一大束康乃馨，有一点点欲盖弥彰的，提早到了她家。
“哇，这花好漂亮啊。”宋静接过花，很是满意。
“师母进修归来，我必须奉上最热烈的欢迎仪式嘛。”
“小林还是这么讨人喜欢。”
“哪有。”
寒暄两句之后，她直接套上围裙就跑进了厨房。
宋静准备了好多菜，鱼虾蟹贝，鸡呀牛肉呀，规模堪比一桌年夜饭。林璃系上围裙后面的绳子，笑嘻嘻贴上宋静，“师母，你是怎么做到医术高明又厨艺高超的。”
“你这孩子，”宋静被她哄得十分高兴，揉了揉她的脑袋，“想吃以后随时过来，我给你做。”
“真的可以吗。”林璃兴奋的抱了抱宋静，拿起一颗番茄切起来，“感谢师母和王老师的关照，让可怜的医学狗终于能饱餐一顿住家饭”
“瞧你可怜的，最近工作很辛苦吗？”
“倒也没有，跟部队的军人比起来，根本没得比嘛。”
宋静把锅里的鸡肉倒出来，轻笑道，“各有各的辛苦，他们保护国家，我们保护他们。”
我们保护他们。
这句话好像有一种向阳生长的力量，让林璃的突然心中一亮。这么些年了，从踏入医学专业开始，她就懵懵懂懂的学着，从未想过这背后的意义。今天，反而是宋静这句看似随口一答的话让她明白，原来学医是这么有力量的一件事。
“还是师母看得通透。”她笑着点点头，“对了，师母，部队的军人是不是经常都会受伤啊。”
“对啊，日常的训练，演习，又或者是出任务，岂止受伤，那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
生命危险。
林璃想到了顾承屹左腿被打过的那个贯穿伤。
她把切好的番茄放进一个玻璃碗里，想了想，“对了师母，我前两天跟王老师去你们那坐诊，看到有个军官，好像之前曾经被打过一个子弹贯穿伤，膝盖也有点问题，结果他居然说坚持要完成演习才进行治疗。”林璃娓娓道来，故作一副局外人的语气，“这种情况了还不管不顾的，挺犟的。”
“你说顾少校吧。”
林璃恍然的眨眨眼，故意拖长了语调，“也许是吧。”
“嗯，他算提得比较快的，”宋静一副了然的模样，把锅里的鱼放入蒸鱼豉油，“不过也是拿命换的。”
“一年前去西南那边反恐的时候，他带了两个排的精锐，那次打得很难……”
听到最后，林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定的，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前被水龙头水花溅湿了一身。
“小林？”宋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反应过来的她用手肘擦了擦眼眶，低头看了看砧板上的菜，“这个洋葱是切来炒蛋吗。”
“眼睛熏成这样呢，”宋静被她的状况一惊，心疼得不得了，“快去洗洗。”
卫生间里的镜子泛着冷清的光。冰凉的清水覆在脸上，林璃看到自己眼尾仍有些红。
而宋静刚刚说的那件事，好像一把钝刀缓缓的割在她心里——
一年前的西南特别反恐行动，顾承屹带着两个排战胜对方几乎一个连的、全部杀红了眼的恐怖分子。
牺牲的五个人，其中两个是跟着他同期入伍出生入死过的战友。
他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全身染血，奄奄一息。
这些话宋静都说的极其简短，她不知道战斗的过程，只是把结果一笔带过。
可是仅仅是这些结果，也让林璃感同身受一般，难过得快哭出来。
“小林，还好吗？”
“嗯嗯，”林璃应着声，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才走出门。
宋静递给她一杯水，看到林璃还能勉强说笑的样子，这才放心下来，“小林，没想到你对这些军营里的事还挺感兴趣。”
“也不算啦，”林璃喝下一口水，笑道，“我有个表弟一直想去读军校，所以替他问一下。”
“小姨很担心，就怕他去了有危险。”
“做军人的，危险是肯定的。”宋静说的很平静，“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军人是以身许国。”
终于等到大家都到齐了，聚会在大家叽叽喳喳的热闹中的开始。饭桌上大家都很健谈，说着最近的研究动向，医院里的病人情况，甚至是娱乐八卦也有涉及，反而林璃总是在出神。
“林医生，”跟她同期实习的小李给她倒上饮料，“工作累了？”
“怎么会，”林璃迅速吃了一口虾。
“说起来，上次联谊你没去，真的是错过了几十个亿。”小李说的眉飞色舞的，“有两个男生，可奇葩了……”
看着小李说到兴起时候的眉飞色舞，林璃有些出神。
刚刚宋静说过的关于顾承屹那件事，她很难再把注意力转移出来。
“对了，一周后我们部队要演习。”宋静突然想起了正经事，“正好我手下的小肖回家探亲去了，演习救援还缺一个助手。”
她放下杯子看向宋璃，“小林，你不是想替你表弟了解一下部队吗，要不要过来。”
林璃眨了眨眼，但还是看了看王老师。
王信川本人虽然教导学生比较严厉，但也一直觉得林璃是个好苗子，上进，专业，又很刻苦，多一分经验总是不错的。
“小林想去的话当然更好，”王信川当即给出了肯定了答复，“多一份经验。”
月色渐浓，连星星的痕迹都若隐若现。林璃是帮宋静洗碗收拾完才走的，走出单元门口时抬起头看了一眼，着实有点恍惚。
“林医生，你今天不太不对劲啊。”张可然大大咧咧的伸了个懒腰，笑嘻嘻指了指她的额头，“吃饭的时候，你明显在分神。”
“以我的八卦敏锐度——”张可然小声凑近她耳朵，“你不是还有好几篇论文要赶吗，怎么愿意去部队支持宋老师。”
“……”
被说中的林璃耳根有些微微泛红，只好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太可疑了林医生，”张可然好像看穿了她的临阵脱逃，笑得越发得逞，“上次还说不想去野战三院了，现在算什么，跟你的前任死灰复燃，破镜重圆？”
“……”
“他肯定很帅吧。”张可然没搭理她，继续陷入美好的幻想中，“军官哎，制服一穿就是禁欲系。长期训练的话，应该有八块腹肌吧，超man的。”
“斯哈斯哈……”
“看看照片嘛，”张可然继续在死亡边缘疯狂的试探，“或者我可以帮你勾引他，再狠狠的甩掉他，这样你就大仇得报了！堪比爽文大女主。”
“杀了你哦，”林璃瞪大了眼突然炸毛，她戳了戳张可然的脸，嗔怒道，“你不准这么想。”
“那我应该怎么想？”
“……”
很长一段时间，林璃没说话，只是步子越来越拖沓，肩膀也沉得了无生趣。
她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反手搭在张可然的肩膀上，想着今天晚上宋静说的一年前的事，
“喂，我说林女士，我们的友谊竟然因为一个已经虚无缥缈的前任……”
“不是前任啊，”林璃挂住张可然的脖子，声音好像一个漏气的气球，越飘越轻，“算执念吧。”
“我喜欢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