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木屋旁，陷入了死寂。
死婴！
葳尔蒂亚娜心中微颤，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心想果然如此！
按照他的推论，那个少年的正体是一个邪神。
因为某个隐秘的原因，转生成了人类。
即便是霍德尔老院长，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眼瞳都剧烈收缩，皱眉问道：“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当年你们却半个字都没跟我提起过？”
伊格尔沉默了很久，似是痛苦地蹙起眉，死死抓着头发：“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记忆是慢慢复苏的，当年我们抱着孩子从冰海回来的时候，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我们一直以为他是正常的孩子。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那一刻，他眼瞳里浮现出暴怒的猩红，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砰。
他用力锤了一下地面。
禁忌之地震动起来，狂风呼啸，古树摇曳。
最终，洛娅把手抵在了他的后背，轻轻安抚着他。
禁忌之地里逐渐风平浪静。
葳尔蒂亚娜以手托腮，皱眉说道：“这种情况，我只能联想到一个人。”
霍德尔老院长瞥了她一眼：“陛下？”
他的陛下，指的不是女皇。
而是尤瑟皇帝。
“确实很像记忆系魔法。”
葳尔蒂亚娜嘀咕说道：“但是细节上又说不通，是父皇指派他们去冰海执行任务的，没理由他自己已经提前丏在那里等着了，而且我觉得父皇没有那个能力复活一个死婴。”
在术士的世界里，除了尸食教派的魔法以外，很少有复活的法子。
包括尸食魔法，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黄昏修道院之前所掌握的邪灵之力，勉强算是一种，而且已经不能作为人活着了。
最好的例子就是当初的狂狮大公，他以堕天使的力量重塑了身体，强行恢复到了巅峰状态，但那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一旦到了肉体崩溃的时刻，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通常来说，人被杀就会死。
巅峰术士如果只是肉体被毁，灵魂会残留一段时间。
要么被炼成圣遗物。
要么彻底消散。
当初圣天使堡一战，初代的复活几乎已经是一个不可能存在的奇迹了。
那是怎么做到的呢？
李锡尼的不死之身提供庞大的生命力。
全知之神的知识和智慧。
原理之神的创造万物之力。
磅礴的世界树的能量，以及保留的灵魂碎片。
最后就是独一无二的，命运系魔法强行干涉了世界规则。
缺一不可。
尤瑟皇帝要是有这能力，那早就平推了，何必玩这些阴谋诡计。
“没错。”
霍德尔老院长表示赞同：“他的记忆系魔法，也不会随着时间而松动。”
葳尔蒂亚娜抿着朱唇，忽然有了一个想法：“院长爷爷，父皇的记忆系魔法从哪来的？在我的印象里，皇室收录的复合系魔法，并没有记忆系这一种。”
霍德尔老院长背负双手，挑眉：“陛下，您的意思是……”
“对，我想知道父皇的记忆系魔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葳尔蒂亚娜颔首：“这样我们就能搞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霍德尔老院长沉思了很久，忽然说道：“我不太清楚，尤瑟皇帝登啊基的那些年，我都是在教皇国那边混的，为了探寻晋升神阶的秘密。关于这个，盖乌斯一定知道，但他恢复记忆以后没多久就死了。咦，我忽然知道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留下约希阿姆的命了。”
葳尔蒂亚娜美眸里异彩连连，不愧是她的老师啊。
初代竟然是早就算到了这一步。
当初达摩克里斯之剑落下来的时候，初代让老院长帮忙，将物质转化成精神。
原本足以毁灭一个城市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最终是抹杀了敌人的精神。
约希阿姆大公因此活了下来，成为了最后的知情者！
这时，霍德尔老院长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拄着拐杖转身：“稍等一下。”
他面不改色的转身去了密林深处，一副要小解的样子。
佐尔曼先生连忙跟上去，帮忙望风。
“十分钟的时间。”
霍德尔老院长低声说道。
只见他眼瞳里亮起星辰闪耀般的辉光，一缕意识骤然飞升到天穹之上。
·
·
漆黑的乌云深处，悬浮着一道沐浴着黄金圣辉的虚影。
“你来晚了，霍德尔。”
奥菲莉娅面无表情说道。
此刻的她俨然是灵体状态，窈窕纤细的身躯被祭祀服所笼罩，嗓音如风铃般清脆。
只见一道风华绝代的年轻虚影冲破乌云，漂浮在她的背后。
“严格来说，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霍德尔叔叔。”
霍德尔老院长说道：“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奥菲莉娅漠然说道：“如果按照出生年日来算，我的年龄可比你要大得多。”
霍德尔老院长呵了一声：“但是你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休眠。”
“我休眠的原因，是因为我的老师迟迟不愿意去死，一直在想办法续命。”
奥菲莉娅声音罕见的冰冷：“而她续命的原因，是在等你。如果你早点去见她一面，或许我早就能够成为光之大祭司了。弥赛亚圣教，也不至于腐朽到这种地步。”
霍德尔老院长翻了个白眼，淡淡说道：“你们弥撒亚圣教，关我什么事？再者，我已经给你挑了一个最完美的继承人，你还想要什么？”
奥菲莉娅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你让瓦勒里乌斯·李锡尼加入教皇国，是为了让远古祭祀部再次崛起，从而进一步扩大教廷内部的矛盾，给布伦塔尼亚帝国争取时间，仅此而已。或许你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霍德尔老院长说道：“但你也欣然接受了，不是么？因为你别无选择。”
奥菲莉娅默然不语。
“因为你们远古祭祀部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光明，始终光明。”
霍德尔老院长笑道：“即便你们要违背光明的意志。”
奥菲莉娅淡漠说道：“这是一个悖论。”
霍德尔老院长笑容愈发的浓郁：“那谁知道？这可是光明女神沉睡前留下的神谕。”
这确实是一个悖论。
因为光明就是光明。
而你违背了光明的意志，才是让光明不再光明。
所以这句话就很难理解了。
时至今日，远古祭祀部历代的光之大祭司，都不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启示录却曾经预言过。
光明女神留下的这句话，一定会在某一代的光之大祭司身上应验。
“历代的光之大祭司，都是在自幼被教廷所选中，作为接班人来培养。”
奥菲莉娅顿了顿：“这还是第一次，在教廷体系之外的人，拥有了成为光之祭祀的资格。我很期待，在那个少年的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霍德尔老院长说道。
“就算你不把他送过来，弥撒亚圣教也不会直接对布伦塔尼亚帝国宣战。”
奥菲莉娅望向苍穹之上，一柄通天彻地的钢铁巨剑，悬浮在乌云深处，淡淡说道：“光明神国已无法再承受第二次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轰击了。不得不承认，盖乌斯这个人强到莫名，就连启示录都没能准确预言出他的真正实力。” 霍德尔老院长淡淡笑道：“如果不是数十年前的那场变故，我们原本准备了三道达摩克里斯之剑，打算全部往涅诺瓦投掷的。你知道的，他不信神。”
奥菲莉娅的眼神冷淡下来。
“激怒教廷，并非是明智的选择。”
她颇有深意说道：“教皇国五大巨头，如今都已经找到接班人了。”
霍德尔老院长眯起眼睛：“嗯？要换代了么？”
“是的，第一个换代的，应该是宗教裁判所，光之大裁决长的力量，近期内就会过渡给让娜·莱格利斯，圣别试炼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她的反应很强。”
奥菲莉娅说道：“是历代光之大裁决长里最强的。”
霍德尔老院长没说话。
“五大巨头，光之大裁决长因为年老体衰，被达摩克利斯之剑伤得最重，其次是光之勇者，他的精神也被重创，需要五年的时间来恢复，教皇已经等不及了。”
奥菲莉娅唇边泛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意味深长说道：“教皇甚至请求我开放神术的力量，让圣殿骑士团的圣骑士们，成为新的圣职者。”
沉默里，霍德尔老院长说道：“你的意思是，教皇在密谋着什么？”
“对，虽然他的理由无可挑剔，名义上是希望教皇国五大巨头尽快完成换代，从而拥有抵抗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能力。但实际上，受伤的不只有艾希礼，莱茵，达蒙。”
奥菲莉娅解释道：“我的伤势虽然很重，但只要我没有当场死亡，随时都能借助神术的力量恢复巅峰。至于迪卡利翁，虽然也找到了继承人，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不想死。”
迪卡利翁，是这一代的教皇的名字。
霍德尔老院长若有所思说道：“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对。”
奥菲莉娅轻声说道：“你需要知道的是，无论是宗教裁判所，亦或是远古祭司部，亦或是勇者十字军团，这三大圣职的司职非常的明确，哪怕是后来新创立的圣殿骑士团，也是为了守护圣职者而生的。然而，教皇这一脉，自始至终都是个谜。”
你只有成为了教皇，你才能知道教皇会得到怎样的馈赠。
“所以呢？”
霍德尔老院长问道：“你感应到了什么？”
奥菲莉娅沉默了良久，低声说道：“因为我感受到了，教皇国内庞大的信仰之力被抽空了，教皇一定在做什么事情。但是，我却没有感受到光明的意志。我是祭祀，光之大祭司。这是第一次，光明的意志绕开了我。”
霍德尔老院长何等的聪明，立刻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教皇临时要更换三位巨头，可能并非是他自己的意志，而是为了光明女神。”
他补充说道：“与此同时，更换三位巨头也并非是最终目的，而是过程。”
“圣别试炼。”
奥菲莉娅说道：“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一定会在三个新人的圣别试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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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天空中飘起了细雪。
“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啊。”
李锡尼穿着呢绒大衣，双手放在口袋里，望着昏黄的长街，呼出一口热气。
热气遇冷成霜，弥漫在夜色里。
“都这么晚了，不休息一下准备睡觉，还跑出来做什么？”
伊蕾娜也是穿的厚厚的上衣，下身是百合折的裙裾，搭配加绒的黑丝，勾勒出一双细长的双腿，踩着鹿皮靴子，在雪地里一踩一踩的。
白色的长发起落，像是雪一样。
“这不是要看看弗洛丝蒂安商会的情况，再观察一下工人们的生活状况。”
李锡尼微笑说道：“只有融入到人民的生活，才能体验到他们的难处。如果不是我实在没有时间，我也会混在工人里面，跟他一起劳动的。”
伊蕾娜挽着他的胳膊，似笑非笑说道：“作为幕后的大老板也要亲自下场么？”
“劳动人民最光荣嘛，而且我实际上也不是什么老板，弗洛丝蒂安商会是国有资产。现在，伯恩死了，守夜人们也在四处追捕那些逃窜的贵族党余孽，从此以后在这个帝国，贵族将不会再拥有特权，而是变成一个荣誉的象征。”
李锡尼耸肩：“等明天，我就去给伯恩和罗莎立个墓碑，以瓦勒里乌斯家族长子的身份，继承瓦勒里乌斯庄园的那块地皮，改建成新的居民区，包括他们名下的资产。”
虽然瓦勒里乌斯家族的现金都被转移了。
但凡有点常识的都知道。
现金，永远只是财富的一小部分。
更多有价值的东西，比如房产什么的，是你带不走的。
“那么，先去哪？”
伊蕾娜好奇问道。
“造枪厂吧。说实话，如果不是黑暗炼金术的帮助，不知道我要耗费多少年，才能制造出一柄像样的枪械。这个世界的材料学太离谱了，根本玩不明白。”
李锡尼说道：“我想看看，那些匠人们是怎么做的。”
黑暗炼金术造枪，这是神秘学范畴。
但是，他利用百目酱的知识和智慧，强行解析了这个过程。
将其去神秘化，去魔力化。
最终根据这个世界的知识，形成了一套极其复杂的工艺过程。
那些图纸极其复杂。
李锡尼看一眼，头都大了。
但是那些老匠人们，却能够看出其中的门道和原理。
这就是所谓的，授人以渔。
日后，李锡尼还会将更多的东西，先利用黑暗炼金术造出来，然后再进行解析。
让这个国家变得更繁荣，更有力量。
毕竟，热武器的力量在边境之战，已经证明了其价值。
包括今天，诺薇雅在魔力亏空的时候，霜之哀伤秒变火之高兴。
那个科森大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李锡尼都看乐了。
“不过，你如果没吃饱的话，可以回去吃点东西，没必要陪着我。”
李锡尼随口说道：“诺伦还在阿姆阿姆阿姆呢。”
伊蕾娜翻了一个白眼：“喝粥已经喝饱了，你没发现我刚才没怎么动么？”
李锡尼：“……”
确实，今天他终于知道了，技巧真的是时间的变量。
这也不是说，诺伦的技术就很差。
差别不一样。
一个是持久的享受。
另一个是短时间的加强刺激。
只要老婆娶得多，总有不一样的新体验。
嗯，什么时候才能试试陛下的技术啊。
李锡尼仰头望天。
想象着自己坐在她的王座上，然后陛下跪在他面前……
咳咳，不能再想了！
这时，他口袋里的传讯镜忽然颤动起来。
李锡尼注入一丝魔力，把传讯镜抵在耳边：“哪位？”
“李锡尼先生么？”
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让娜？”
李锡尼有些意外。
“是我，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让娜似乎有点难为情，问道：“近期我要进行圣别试炼了，如果顺利的话，会成为下一任光之大裁决长，所以想问你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帮我带一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