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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1 / 1)

一中是A市最好的初中之一,尽管也是占了学.区.房的便宜,但言叶和檀钺小升初考的成绩都不赖,因此升上一中后都被分到了一班。

在踏进一班教室前,檀钺从没想过还会与懵懂期的“家”有所交集,也没想到小时候那个和他在公交站台互换的孩子也一同考进了一中。

在小区自带的小学上了六年学的檀钺都快忘了刚来到这个小区时被不懂事的熊孩子称呼为“冒牌货”的经历,在对上教室里那个孩子看过来的眼神时,檀钺一下子就预感到了,他不想放过自己。

可他又有什么错呢?

在襁褓里被抱错不是他的错,一出生就失去母亲、和姥姥相依为命也不是他的错!

当他因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顶着乱如鸟窝的发型而被肆无忌惮嘲笑时、当他因为不小心踩到别人的鞋子道歉而不被接受时、当他在教室里的座位被排挤到垃圾桶旁边时、当他被看他不顺眼的男同学们堵在厕所里教训时……

这些久远的、被刻意遗忘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这一刻他仿佛仍是那个从小被看不起、被欺负而无力反抗的幼童,巨大的痛苦在一瞬间笼罩住了他,让檀钺几乎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但紧接着却有一面暖暖的掌心贴在了他冰凉的脊背上:“檀檀,你怎么不进去?”

悦耳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檀钺差点被抽离的灵魂在这瞬间回归身体。

虽然还是站在教室门口动都没动,但檀钺的额角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刚刚在想什么?那些记忆怎么会是他的?他虽然和姥姥相依为命着长大,但有言叶一家的照拂,他在生活中也没受到太大的委屈啊!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之前和他对上视线的男生已经转过头去了。但檀钺心中仍然留有余悸,为什么仅仅是一个照面,他就确定那个男生是小时候与他一起被抱错的?

刚刚那些涌上来的画面是什么?难道是他的预知梦?

言叶平时对竹马的观察还是很细致的,在推了前面的人一把没推动后,言叶就探过头去查看情况,一眼就看到了檀钺脸上的汗珠。

“檀檀,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扶你去医务室吧?”

听到“医务室”三个字,檀钺心中莫名产生一股抗拒:“不用了,我刚刚就是突然胃疼,老毛病了。”

言叶奇怪:“你什么时候有了胃疼的老毛病?”

檀钺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样一个借口,但他也不想解释了,直接在黑板上找到自己的学号后,对号入座了。

言叶的成绩跟他相差无几,正好坐在他前面。

第一节班会课平安无事地过去了,但下课后那名特殊的男同学就找了过来:“你是檀钺?那你还记得我吗?”

檀钺皱眉,他对这张脸生理心理都挺抗拒的,但才开学第一天,也不好撕破脸皮:“记得,你是郭锐嘛。”

郭锐脸上立马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那你还记得五岁那年的公交站台吗?你、我、姥姥,还有爸爸妈妈……”

郭锐接下来的话没说得下去,因为檀钺已经一脚将他踹翻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跟自己同龄的男生一脚踹翻,郭锐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他双手撑在地上,很想站起来回敬檀钺一两拳,却突然听到身旁有个女生尖叫起来:“你个色.狼!你是不是偷看我裙子了?”

“什么?”郭锐抬起脸来想看看这个睁眼说瞎话的人是谁,但紧接着他的脑门上又挨了一巴掌。

“还看!檀钺怎么没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有坐在前桌的言叶打配合,本来应该是檀钺被激怒从而主动伤人的“恶性事件”直接扭转成了帮女同学打色.狼的“好人好事”。在班级里传开后,同学们纷纷看待郭锐以有.色.眼.光,却对踢了他一脚的檀钺多加赞扬。

但檀钺的心情依旧非常不好。

一团儿白纸蹭过她的耳垂掉到桌面上,言叶将纸团展开,就见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一行字:“以后我的事情你少管!”

言叶觉得他在说梦话,忙提笔写道:“怎么可能?你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吗?”

收到纸团的檀钺一头雾水:“我还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吗?”

“当然!你忘了吗?从你第一次来我家吃饭的时候,你姥姥就说你是送给我家的童.养.婿了!”

檀钺陡然脸红了,在纸面上将“童.养.婿”三个字大大地划了一个×:“什么有的没的?我姥姥什么时候说过了?还有,我让你少管我的事是为你好!难道你没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你今天为了帮我脱身故意这么说,下次真有.色.狼.骚扰你,别人就不会信了。”

言叶不以为意:“不还有你吗?”

檀钺也不知自己写下这句话时是什么心情:“我总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我们都会长大的。”

言叶却坚持:“长大了我们也会在一起的!”

檀钺却对此不抱乐观态度,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人,又不是连.体.婴,又怎么会时时刻刻在一起呢?

在压着言叶认真反思了这件事,并保证不会再撒这样的谎以后,檀钺的心中才安稳了一点儿。

但班级中的氛围却时刻都在暗流涌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则流言几乎传遍了一班,并以一班为中心向外辐射。

“檀钺是个冒牌货!”

“檀钺家的人为了让他过上好日子故意把他和其他人家的孩子抱错!”

“檀钺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他是个孤儿!”

“檀钺跟着他姥姥一起捡垃圾!”

……

当这些话传到言叶耳朵里时,她快气坏了:“都是胡说八道!当初是护士的原因才抱错了,再说早就换回来了!”

向她传话的女同学才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总没错的,再说他姥姥确实是在捡垃圾啊!”

“什么捡垃圾啊?说得真难听!檀钺他姥姥不过是在做废物回收利用方面的工作罢了,是劳动者!是正经人!”

女同学嘿嘿一笑:“你这么着急干嘛?我早就发现了,你是不是喜欢他?”

言叶大大方方的:“喜欢又怎么样?他长得又帅,还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那你倒是不嫌弃他身上的垃圾臭!”

一道阴测测、黏糊糊的嗓音在言叶耳畔响起,她回过头,就看见郭锐带着三个男生一起站在她身后。

言叶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嘴上毫不示弱:“凑这么近干嘛?你身上才臭吧?你不仅丑,还臭!”

郭锐被她的话气得脸上肌肉耸动,但他还是努力平静地对另一个女生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留在这里陪她,要么去帮我给檀钺传话,就说他的小青梅现在在我手上。”

女同学身子抖了抖,也不敢看言叶一眼,只颤着声音回答道:“我、我选第二个!”

女同学被郭锐放走,言叶就单独面对四个男生了。但很奇异的,她心里完全没有害怕的想法,甚至还颇为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郭锐的目光在下一秒变得淫.邪,刚想说“你不是说我色.狼吗?那□□.狼给你看!”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呆滞了起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原先作为跟班的三个男生走上前来将言叶通往走廊出口的位置拦住了。

言叶一开始有点莫名,但没一会儿她就明白过来,这群男生不打算对她做什么,只是拦着不让她离开而已。

没过多久,女同学的话估计传到了,檀钺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显现。

言叶还没来得及对他挥手示意,就见檀钺脚下好像装了弹簧一样从地面上一跃而起,直直地朝拦路的三名男生冲了过来!

而目光呆滞的郭锐在此刻也突然恢复了神智,他的注意力很快就从言叶身上转移到了正在打人的檀钺身上,脚步一蹬也冲了过去。

对于檀钺而言,这可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但对于旁观且无法离开的言叶而言,看着檀钺一打四一开始确实很激动,但时间久了,那几个炮灰迟迟不能倒下就有点烦了。

好在老天爷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当她嘴巴刚开始无意识嘟起时,檀钺就“哗啦”一下一腿扫倒了四个。

“哇~檀檀好帅!”

檀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再看着言叶一副安然无恙且无忧无虑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羞耻。他刚刚是实实在在地在反抗校.园.暴.力而不是耍帅吧?

“你没受伤吧?”檀钺走流程地问道。

“没有没有!他们只是拦着我,不让我离开而已,檀檀刚刚太帅了!”

啊、原来如此!原来他们没有打算欺负言叶啊?

言叶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檀钺的胳膊:“但是他们传你流言呢!又说你是孤儿又说姥姥是捡垃圾的!”

这么说着的时候,言叶在地上几个人身上各踹了一脚。

檀钺见状也没有阻止,虽然好像冤枉了他们,但把这几个人,尤其是郭锐打了一通后,他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豁然开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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