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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眼县令(1 / 1)

筷子从老太爷手里落下,他的心脏突突地疼。

他已经不指望幺孙女能娶个名当户对的大家公子了,但凡她能开窍喜欢男人,无论是谁,都直接娶回家,也好收了她的性子。

可破天荒头一回,幺孙女开窍带回了男人,却是个有妇之夫。

穆衡也觉得嘴里的青菜梗虽然绿,但不香了。

她没想到,宁晏看起来不过十六岁,竟然抢在她之前成婚了?

整张桌子,要交五倍人丁税的只有她一个?

穆县令表情毫无波澜:“乡下确实得早一点成婚。”

宁晏顺势哭穷,也打听官方消息。

“哎,不结婚就交五倍税,谁交得起。今年遭了灾,也不知道秋税会征多少,还有这个税那个赋。家境贫寒,妻主身子不好,我只能卖点汤药吃食,补贴家用。”

听宁晏过得如此艰难,穆衡将筷子一拍:“别的州可没有五倍人丁税,单我们楚州……”

老太爷赶紧夹菜堵她嘴:“楚州沃野千里,百姓多有良田,自是比别处容易些。”

“良田?高出一大截的地税粮税还不够抵吗?连年苛捐杂税,修了这么久的大坝也没见着拦住了洪水,还不是灾民遍野。”

越说越气,穆衡放下碗:“母亲干嘛起复来这做县令,我们家也不是缺这点俸禄的,还不如老家自在呢。”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别吃了,院子里开胯去。反正以你学识,连县令也考不上。”

穆衡气性上头:“读什么书,做什么官,满朝都是没有骨头的。丢了云州不说,还把秦大将军贬到苍州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我真不如考了武举,去打仗来得痛快。”

“你这孩子说什么浑话!”老太爷重重拍打孙女的肩膀,可不准她参军。大宣现在哪有会带兵的将军,参军就是送死。

穆衡把碗筷一推,头也不回跑到小院练武。

穆县令对宁晏道了句:“犬女无状,见笑了。”

宁晏赶紧起身:“我去守着,不能让她单独开胯。”

老太爷心想有夫之妇还在别家女人拉扯,成何体统。才要拒绝,又听他说:“骨节精要,虽硬实软,处处是关隘。开不好骨头错上一截,人都要瘫。”

还管什么女男大防,老太爷急得要他快去照看孙女。

穆县令倒听出了宁晏懂点骨科。联想到他是来镇上卖汤剂的,又一身武艺,应该会些跌打损伤的医术。

“先不管她,我有一事不知宁夫郎可否帮忙。”

原是老太爷上月摔了一跤,此后行走多有不便。镇上大夫看过了,都说他年纪大,她们不敢动骨,开了些药剂将养了小半月。

这还真是宁晏的胜场。他从小受过的外伤骨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回。

宁晏问过老太爷是哪疼,老太爷附耳说了。同为男子,宁晏大胆上手摸寻患处。

久病成医的宁少侠,比大夫把脉还准,他一摸就知道哪根筋骨没对,该怎样顺筋正骨。

宁晏轻轻揉了揉,虎口顶住关节,拇指一掰,用的都是轻巧力。手中弹回一截微微震动的反馈,便是复位了。

没有预想中正骨的疼痛,老太爷见宁晏收手,是他没法子弄好?

也是,一个乡野村夫怎能治病?

“骨头已经好了,您起身走走。”

老太爷不可置信,坐在椅子上微微一动,果然不疼。再起身试试,已行走如常。

老太爷把宁晏一阵吹,神仙转世也不过如此。

宁晏虽爱听好话,可他也清楚,这点小问题大夫们怎可能治不好。

多半是老太爷因骨头伤得隐晦,讳疾忌医。大夫都是老太婆,既然男病人不说,也无法施展正骨手艺。

这个世界,急需男大夫。

穆县令赶紧起身告礼:“穆某谢过宁夫郎,不知诊金多少,穆某双倍奉上!”

宁晏摆手:“举手之劳。况且穆衡给了我二百两教她武功,已经够多了。”

穆县令的笑容渐渐消失,拳头发硬。

算了,亲生的。

这些钱都是老太爷给穆衡的,就当是她还姥爷的孝心礼吧。

宁晏去到练武场,穆衡没开胯,只是压筋。

“来得正好,你今天教我几招用不着大胯的,我先上手。”

“你先把基础打牢。”

“等不及了。”

“你还真想马上考武举啊?”

“哪儿能,武举得看皇帝心情。她想开武举了,才有的考。”

穆衡解释,是最近镇上来了一队人马,看样子就知道都是练家子。她巡逻的时候碰着她们好几回。

不是流民,却也没事干。一天到晚走街串巷,行迹可疑,穆衡想去摸摸底。

要是绿林土匪,趁早抓了。

宁晏听了这话,更不能教了。即便今日才认识,但他已经知道穆衡人挺莽,生怕她才学了点皮毛就开浪。

若真是绿林土匪,她这种肉包子,绝对就是送菜的。

宁晏便只教了几个基础动作,关照如何开胯的要领。

没能上手教棍法,宁晏不好意思要剩下的钱。就说每隔三天到镇子一次,教会几成,再付几成的钱。

“行吧。”既是江湖投契,穆衡也不客套。

“可我得实话说,你亏了,我学东西挺慢的,不过我学武还算快。你要是我的私塾教习,定然气得立即请辞。”

宁晏只当她说笑,倒提醒他一件事。

他想学这个世界的文字。

宁少侠总不能一直是个睁眼瞎,以后浪迹天涯,连悬赏的通缉令都看不懂,怎么赚钱?

“你家可有一些启蒙的书,我想借几本认字。我家妻主识字的,我拿书回去照着写,不懂的求她教我。”

“你可真找着人了。整个县,不!是整个州,就属我家书最多。”

穆衡将宁晏带到了一个像库房一样大的书房。

宁晏看着一层层高架,一眼望不到顶,也望不到头,满坑满谷全是书。

穆衡在一堆江湖话本中把宁晏要的启蒙书找齐,想着他说妻主也是识字的,还给了一些科考的书。

“你家怎么这么多书?”

“我娘的书。她爹,也就是我老太爷有钱,她买书都一车车地拉。她读书好,还当过榜眼呢。”

榜眼?怎在这里当县令?

看出宁晏的疑问,穆衡叹了气。

“她们那一届三甲也是有名了。状元死谏,探花投湖,就剩她一个辞官致仕。五年前新皇登基,想起我娘,起复再用。我娘不想进京,请旨来了这里。”

涉及到朝廷事,宁晏不多问,但一个“死谏”,他好像能摸到前朝昏庸朝堂的脉络。

“不过,我偷听她说过,她们那届官员在前朝受的苦,和当今圣上曾受过的罪比,倒真不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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