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语蹙眉，立即也有样学样，在备忘录上打出一句话。
【什么人做的？】
陆一寻叹了口气，“很遗憾，我并没有什么发现，不过也别着急，我们还有时间。我会继续让小吴警官帮我们留心的。”
说完，陆一寻起身拿过颜语手机，也不知道他是做了什么操作，翻出来一个□□，但那图标她从来没见过。
紧接着，他又翻到系统中的安装日志，上面写着“安装时间：9月12日”。
颜语心里咯噔一声。
陆一寻拿起两个人的手机，说了一句，“我们都休息一会吧，等林叔回来开饭。”接着，他拿起手机，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颜语心情越发微妙，心里那个猜测不断扩大。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了下去，天空呈现出一片逐渐变深的蓝色，远处的云没了晚霞的晕染成了一片暗沉，平添了两分压抑感。
“再喝点热茶吗？”陆一寻端着茶杯走过来。
颜语见他回来，也知道手机被他藏好了。她沉默了片刻，“昨天有没有?”
虽然她说的没头没尾，但陆一寻还是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是今天，循环的第7天才有的。昨天我也检查过。”
颜语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温暖的杯壁，轻轻嗯了一声。
今天她只见过寥寥几个人，陆一寻、林哲松、齐晓、陆奇和肖雪云。首先可以排除的就是陆奇和肖雪云，他们刚才根本没有碰她手机的机会，也不可能当着她和陆一寻的面，找机会同时在他们手机上安装软件。
齐晓也可以排除，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最后，就只有......
“你怀疑他吗？”颜语抬头看向陆一寻。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好回答，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我不认为他是凶手。”言下之意，林哲松这么做，可能只是“不放心”他们俩。
而这种行动某种程度上反而说明，他不是凶手。
“那你觉得，我们洗清嫌疑了吗？”颜语微微苦笑。
今天她和陆一寻都对案发当天的事情做出了解释，但证据链都是不充分的，所以如果有人坚定认为他们其中一个，或者干脆两个都是凶手，那他们甚至拿不出什么有力的反证。
“不知道，”陆一寻思考了片刻，“但我认为，他是相信我们的。”
颜语点了点头，“是啊，他应该是相信我的。”而这件事，大约在明天就能得到验证，“对了，我也有两件事想让小吴警官去查一下，我可以直接联系他吗？”
陆一寻愣了一下，点头道，“当然。”
半晌，他回过神，她恐怕已经对他和吴项斌的关系有所猜测了，索性就主动解释，“我是前年遇到吴项斌的，他有个妹妹。”
颜语暂停下自己敲文字的手指，抬头等待他将这个故事说完。
“他妹妹是个高中生，遇到了校园霸凌事件。有个男生恐吓她，甚至拍了她的照片。吴项斌是警察，当然第一时间就出面去警告对方了。”
“但那男生家底不小，查到吴项斌只是一个刚入职的小警员以后，竟然变本加厉找人骚扰他妹妹。但他们很聪明，只是跟踪、言语恐吓，没有造成实质伤害，所以无法立案判刑。”
“可他妹妹受到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日日夜夜失眠，开始吃安眠药，甚至一度动了轻生的念头。”
颜语忍不住握拳，“那后来呢？你帮吴警官处理了这件事？”大约是这样吧？但陆一寻怎么对抗那样的权贵少爷？
“嗯，”陆一寻这次没有掩饰，“我在调查一桩案子的时候，偶然查到了这件事，所以我邀请吴警官，和我一起做一些事情，扳倒那富家少爷的父亲。”
只要他背后的靠山还在，他就不可能“良心发现”。
但如果他家逢巨变，甚至要面临转学，那么霸凌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那个父亲，是谁？”颜语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东远船运，卢起方。”
颜语瞪大双眼，竟然是他。那一起将陆一寻送上云城年度最佳记者的案子，竟然背后藏着这样的隐秘吗？她一直以为，当初陆一寻报道揭露这件事，只是接到了匿名线报，是一次偶然。
但如今看来，他是自己积极主动想要调查并公开某些丑恶，甚至拉吴项斌入局也是为了联手合作，而非日行一善。
这一刻，她只觉得环绕在原本那个陆一寻四周的薄雾渐渐散了去，露出他本来的面目。而这个面目，她竟然说不上讨厌。
他很聪明，注定会是一个成功的记者。
或许她的阅历还不够成熟，但她也明白，要当一名揭露真相的记者，不能光凭着一腔热血和莽撞，还需要策略、需要谨慎、甚至需要蛰伏和心计。
“那其他人呢？小吴警官有发现什么吗？”
陆一寻见她接受良好，暗自松口气，“目前进展不算太多，但有一些谜团已经解开了，我想你可能也猜到了。”
颜语面色微变，果然是那样吗？“那谷黎川，又是什么情况？”
现在七个人当中，他们在追查孟江，陆奇和肖雪云追查陆一寻。孟江似乎在查什么地下赌场，不知目的为何，只有谷黎川，游离在所有人之外。
陆一寻沉默片刻，“他生病了。”
颜语脑海有什么一闪而逝，原本觉得不太合理的地方，似乎一下子串起来了，“绝症？”
“对，脑部肿瘤，”这一点其实并不难查，“他在三个月前的公司年度体检中查出异常，然后公司想要劝退他。”
“但公司应该是不能查阅员工体检报告的吧？这属于侵犯隐私。”
“对，所以他临走前大闹了一场，”陆一寻现在还能脑补出他当时不羁的模样，“最后，公司给了他一笔不菲的遣散费，息事宁人。但有好事者讲这件事发到职场社交APP上去了，所以简单一查就查到了。”
颜语从来没想过这一种可能性，如今代入了一下才想通。被困循环对每个人的意义果然是不一样的，比如对谷黎川来说，被困循环的每一天都是他的“额外奖励”。
甚至，循环可以说是他的天堂。他可以去做自己从前不敢做的事，蹦极、攀岩、斗殴，甚至可以尝试死亡，然后再回归到现实生活。
至此，她可以理解，为什么谷黎川对破案离开这件事并不热衷，因为他是真的不在乎。
“他还有多长时间？”
“据说不超过半年。”
“那他有可能是凶手吗？”
“可能性不大，当时警察第一时间就查到了他，也根据录像核实了他的不在场证明。”
颜语依然不死心，毕竟谷黎川现在“太危险”了，他有个完全正当的理由不参与案件调查。就像是狼人杀中最默默无闻的村民，没有谁会去怀疑他。
“我记得警察说案发是晚上十点前后，谷黎川总不至于吃饭吃到这么晚？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酒店，是和父母一起离开的吗？”谷黎川的父母也有可能为他做假证的吧？
陆一寻并没有因为她对谷黎川的怀疑而感到不满，事实上为了公平，他对黎川当年的情况也首先进行了调查，“黎川的父母离婚了，所以并不常聚在一起吃饭。”
“那一晚是他爷爷的七十大寿，所以父母叔伯都在，他也陪着喝了不少酒。饭局到九点半才结束，但因为喝了酒没法开车，他和他爸都在酒店休息了一晚，这些都有酒店工作人员作证。”
看来不在场证明确实很铁了，颜语只好打消心头的疑虑。
咚咚咚——还没等两人继续盘点，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陆一寻和颜语对视一样，两人都明白各自的任务。陆一寻第一时间走到浴室，拿回手机，而颜语走到门口打开门，“林叔。”
林哲松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没事就好，我看你们匆匆忙忙跑回来，还以为有什么麻烦。”
正好这时，外卖小哥也走到了楼道里，陆一寻就一并将晚餐拿了进来，“抱歉，让您担心了。下午确实有点麻烦，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吧。”
“林叔，您那边有什么发现吗？”颜语还没忘记王月敏这条线索。
“啊，有，确实有，”林哲松一拍脑袋，“孟江的出轨对象，叫周心妍。她曾经做过□□，后来被春熙警局查到。孟江似乎是怜惜她，帮她租了套房子，首期的押一付三都是孟江给的钱。”
所以这账上的动作一查就有了线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陆一寻问。
“2014年，”林哲松记得很清楚，“刚好就是王月敏怀孕的那一年。次年王月敏流产，可能就是和她有关系，但事情过去太久了，很难查到细节。”
“那这女人现在呢？她竟然没有和孟江在一起？”
林哲松表情肃然，“她死了，”他顿了顿才道，“2015年，也就是王月敏流产那一年。不过死亡的方式你们可能会很熟悉。”
颜语屏住呼吸，有些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抢劫杀人，后脑被狠狠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