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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姐妹(1 / 1)

“我有一春天的愿望,现在只希望这一枝芬芳。”

检查好包裹,我嘱咐完后,插上一枝青柳,是做记号,也是防途中滑脱。

粟特人笑吹着络腮胡子,戴祖母绿戒的大手指向馆驿外的人马,“何郎,你看,我们的咸真是最诚信的咸真,我们的明驼比官署的白鹭还快,东西交给我寄,你就放两颗心吧。”

你的驿站若不是最高效的,我还不过来找你邮寄呢,给姐妹俩寄的可是我一路寻来的精华。数出邮钱,我递过去,老外摇摇头,用汉语和鲜卑语各自讲说一遍:

“你在丝绸铺前站一天,我就不要你的邮钱,还送你一匹丝绸,要是你愿意站两天,我就送你两匹丝绸,不像她们,你可喜欢?”

无商不奸,给你的丝绸铺做托揽客,我可天生没有乐舞细胞,也不可能廉价出卖色相。

“我不喜欢丝绸,喜欢的是丝绸一样的人。”

扔出钱袋,我轻叩脚底,赤雪悠悠地步到街上。

大胡子老外,原地蹦起抓到小钱袋,他开心地说起鲜卑话,“没关系,长安城,有很多比丝绸还靓的人,你需要,来找我,男女都有,去寺院也行。”

我低头暗笑,这些深目阔鼻的老外,人精似的,怪不得这条街尽半是他们粟特人的天下。

这光彩的少女歌姬,这袅袅的宝烛经幡,这老少的人来人往,这噪音中的诵经铃响,这走卒的骂咧吵嚷,这飘香的胡麻饼香……眼前的衣食住行,祈祷的来世今生,这就是所谓的人间烟火吧。

半天,访完传说中的八水古道,目睹了当世水怪——鳄鱼君的真容,我准备下午前往终南山,感受一下此时的仙风道韵。

直到喝完牛肉饸饹汤面,寺院前的官道依然堵得水泄不通,坐着的我,甚至能清晰辨认出,一堆堆麻包中,我那已晒蔫垂头的一缕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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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的人,跟饥渴的牛驼一样,脾气越来越差。

“不要催,催了没用,今天算超快了,下午放五十人,你们催破嗓子也没用!”

“都是一大早来,凭什么我们一两百号不排,晚上官署管我们歇脚吗!”

“小胡子脾气大,待一夜就受不了啦?去年这个忙节,路上的人还堵五天呢。管它来自大秦,还是前往天竺,市使老爷他不放行,都得给我在外头等着!”

八字胡的鲜卑军士,配着刀,在路上吆喝完,朝地空甩几鞭子,怒睁着双眼,审视了一圈路上的行客。

戴着耳环的人们,噤声不言,但鲜卑军士一走,他们耷拉着粗眉,各色的眼光碰到一起,叽里呱啦地开启会话,夹杂的汉人和鲜卑人竟也讲起外语。

收拾桌面的僧人见我疑惑,帮忙解说,“明天会少的。这是商队在进市,每年都堵得要命,没排上号的,估计是新客,还不知行情,贩的货全是鲜物,不能过时,施主若是喜欢玩鹰斗狗,这会过去肯定能捡个便宜。”

可是,他们做跨国商旅,就算贩卖鹰隼孔雀等物,也不可能预备不到三四天路程,那些人精,一时堵个路,家□□女至于就站在街边哭啼不停?

僧人闻言,收好餐盘,合手称起佛号,之后睁目对我道,“商人无情,他们东处赔,肯定要西边赚,她们也是前世犯厄,红尘薄命如斯,阿弥陀佛。”

卖完玩物笼子,就是她们。刺眼的阳光,照射到她们无神的脸上,最小的那个顶多十岁,她可能还不知母亲为何哭,还在笑着托腮听老男人们在讨价还价。

偏到这时,过市就变得拥堵无比呢?

僧人十分无奈,指着城头阳伞下的公务台,一五一十的跟我说起了原委,最后感叹道,“人太多了,给他送好处,他也处理不完。”

我记在心间,托他照料赤雪,见缝插针从困乏的人畜堆里往前挤。挤到前面,也想好了。

“司市使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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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阳伞下舒服地躺着,一个少女在旁边按捶腿摩。我讲完后,他把香扇一拿,冷笑着屈腿坐下,她忙起身给他捏肩,长时间蹲跪着,一下起来,她头重脚轻地发晕,我慌忙拉住她,她才没摔倒在地。

“真没用,滚。”男人冷眼嫌恶,少女低着头颤巍巍地后退。

“我凭什么听你的?万一出事,汉人,你拿什么担当,弱不禁风的身板?”

“随便你。”不想看他的嘴脸,我扭头往回慢慢地走。

“慢着,”不到十步,他喊住我,“看佛会面上,姑且让你试一试,万一出了事,可都要你扛着。来人,各征三个文书、账房过来,你发号喊人,你们清道,你们点货……”

他排布着,忽然拍着头,“汉郎,后面什么来着,唉,你怎么走啦?”

“我主意变了,不能无偿卖力,”我没有回头,慢悠悠地说道。他疾步到我面前,急红了脸,又不好发作,“耍我?说,你想要什么?”

“没你得的多,”我笑着转身,指着城门边的脸色惨白的少女,“我看上那女孩了。”

“一个羌奴,事成给你就是。”

“好,他们都能作证。”敲定好这事,我看耽误的时间也不少,人员安排停当后,就让他们喊人,我在摆开的桌案前站好。

“鄯善国零一号,库木塔格·菩提,汉名姚程,货:翡翠孔雀一只,狮子猫一对,镶金边鸦青帽子三顶,羊绒团花织毯十张,女乐一十二人,波斯银壶二十件……”

“点好,继续喊啊,”唱数的人莫名其妙停下,他回头,后面的账房拨着算筹,正等他接着报,他只好示意士卒放行商人过数的货物,继续高唱盘点出的货物:

“……姚程驼队一主六仆六驼,商物税息值百抽四,客税一人一日一升,和当共计……”

“壹千九百零四钱半,粟米十八升,换金合为一镒,换银则为二百两,换绢五十匹,另需找零八十钱。”

心里又捋一遍,我报出数,还没问他怎么付,商人忙说“金,全金”,仆人给他点好金,后面的账房很快汇总,告诉司市使复盘的金额,男人难以相信,但还是给交完税的商人签押通行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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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和文书,都是给我看的,无误,无误……”

男人喃喃,依然不敢相信,薄薄的册子,是今夏佛节前的税册,直到大街空无一人,城门卒要敲鼓宵禁,他才边走边谢我,“何郎,升迁倒是其次,我再不用睁眼就对着货值册,摘来记去地盘算……”

“你小心路。”我看他斜着走路,忍不住提了一嘴,果不其然,我还没回到寺庙,身后扑通一声,就有人栽跟头掉了河里。

我揉揉脖子,心算不累,一直被人盯着,不得不低头,实在太不舒服。要不,我晚上也找个人来捏捏肩?心想着,我来到寺前,迈进欲关上门时,一个女孩楚楚可怜的跟了上来。

“姑娘,你干嘛!”

“公子,左大人把奴婢送您了,奴婢只能来伺候您。”

“可是我……”

何道千,你真是找事,扶着额头让她进来,但是又不能在我身边,活生生的花季少女,不是一册册的数字,招待她用完晚饭,我给她拿出几两金,让她自食其力,自谋生路。

“公子,你救了我,我做牛做马都行,但别赶我走,我不想今天第四次被卖了……”

还哭起来,简直了,实在不行,剩下的盘缠全给你,当你的嫁妆,估计也够嫁到中等人家了。

好说歹说,少女终于不再抹眼泪,等到她被女主持领走,安置到清静的禅房,我才长舒一口气躺下,慢慢地解下汗湿的衣服。

“何公子!”

我慌忙遮住胸前,“站住,不许进来!”

“我……我不进来,我给你打了个荷包,你洗澡时可以把银铃放进去。”

还好,她软糯说完,远远在窗外放了东西就走了。

吓死个人呦。

安全起见,我吹灭了灯,洗漱好换好,才重新擦亮火石,点起桌前的油灯。

未去终南山,但收获满满,余钱,全给了小姚姑娘,明日出去浪之前,要先——赚足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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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易散,复来很难。

要不,就刷次脸?反正,脸也是别人看的?

粟特老板坏笑着歪头,他戴着簇新的宽沿高顶毡帽,周身丝光耀眼。

犹豫时,铺外有人喊我,“何相公,昨天辛苦你了,我们府司大人有事请你。”

我一回头,司市使谄笑着,身后是黑塔一样的高个。

“无聊之举,不必相谢。”

街上人来人往,不少人筹备着佛吉祥日,为各尊菩萨添置新供养物,他的请求,说得再好听,不还是加入你们,为你们阵营谋事。

“何相公若为难,黑獭也不勉强,只是,教他们汇数,你都不考虑下吗?官父母不力,受苦的还是众多儿女。一份束脩,能解放多少人的时日。”

有人奉盘上来,宇文泰这反应,经商的话,妥妥要让粟特人失业。

“我不是圣人,也无心官场。”道德绑架我,没门。

但,送到眼前的真金白银,多多益善,“我只教一人,以数会友,一镒一课,随时可止,不知宇文大人意下如何?”

旁边的赵市使,脸顿时绿了,“两镒金,聘不了你管账,邀你教人汇数,竟还大胆无礼……”

“可以,”他止住急脸的人,转头对我沉声提醒道,“但他白天有公务,只能晚上过来。”

“自然。”

轻松击掌后,我回到寺庙,换开订金,找来几个胡商,汇总最新的会计经验和用具,第二天,我带齐一应物事,决心把另一镒黄金也收入囊中。

到了约的时间,有一对小姐妹骑着马,邀我过去用晚餐。

我笑着拒绝了,带马跟侍从来到定好的官署库房,还没下马,就望见库前有乌压压的一群人,我和赤雪随即停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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