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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1 / 1)

翌日,李阁老果然上朝,醒目地站在端王的桌子前面。

虽然端王贵为皇子,但人家是三朝元老,他见面都得执晚辈之礼。

即便没有桌椅板凳,他站班时都要屈居下首。

纱芊碧早打听清李阁老的形象,自己虽然脸盲,但对于这么大的威胁,还是很用心的铭记。

而且文武百官就他一个人站着,醒目到如同点亮的电灯泡,因此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发现眼前的老头,一看就是铁骨铮铮,古板严厉之人 。

整个就一战斗面容,似乎随时想要找人掐架。

朝会刚刚开始,李阁老就第一个抢着发言。

他先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主要是跟皇后娘娘交代一下自己是谁,守孝假期已经结束的事。

然后就开始急着发难。

“皇后娘娘,臣觉得朝堂之上,设置桌椅板凳,有违祖制……”

这也是他拒不入座的理由。

没等他说完,纱芊碧已抢着叫道:“撤了!都撤了,赶紧撤了!”

桌椅很快撤下,大臣们重新恢复站班。

纱芊碧赔着笑脸,讨好地说:“李大人所言甚是,本宫从谏如流,以后都不再摆。”

心忖:这回您满意了吧?

李阁老微微点头,似乎对皇后娘娘的处置,还算合意。

正当纱芊碧暗松口气的时候,李阁老突然又提起另一件事。

“臣听闻,娘娘准谢太师以汤镬。老臣以为此举不当,传扬出去,恐令天下人由此背莎。”

意思就是,你这么做影响不好啊!

古语有云,所谓“民心向背”,“背莎”是说天下人的心,恐怕会背离莎国。

或者指舆论导向,会对大莎国不利。

这是古代人讲话的正常方式,

比如在纱芊碧原本世界,嬴政平定嫪毐之乱后,打算囚禁生母赵姬,不少人都认为不妥。

《史记》中记载,齐人茅焦曾对秦王劝谏:“秦方以天下为事,而大王有迁母太后之名,恐诸侯闻之,由此倍秦也。”

此处“倍”通“背”。

也就是“恐诸侯闻之,由此背秦也。”

只不过纱芊碧就是个古文渣,哪明白古人的词语句式用法。

听到李阁老说“背莎”,以为是说谁“被杀”。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张着嘴。

被杀?

“怎会有人被杀?谁被杀了?”

皇后娘娘心中惊骇,我就是让谢大人提前下班,咋还搞出人命啦?

端王和卓吾宭,都开始给她频频使眼色,

别那么多疑问,顺着这头倔驴讲啊!

皇后娘娘不为所动。

姓李的老头,我可以顺着你的意见说话,但你也不能冤枉我呀?

不行,这事必须得澄清,否则我还不得,被你们用唾沫喷死。

李阁老暗忖:你问我谁会背莎。

你还想让我指出,谁会因此对朝廷失望,对国家不满。

我能告诉你,谁看你不爽吗?

他掷地有声地回道:“会有很多人!”

意思是如果你倒行逆施,将有许多人离心离德。

两个人完全是在鸡同鸭讲,却衔接的无比流畅。

纱芊碧再次震惊。

很多人被杀?这么严重!!!

“谁呀,咱们得提前预防,你不讲清楚怎么行?”她心中着急,忍不住催问,“这是严重的案件,得让大理寺彻查,提前防患。”

李老大人一头黑线。

彻查?提前防范?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还想提前将人抓起来,防止别人反对。

这是要让大理寺行诏狱之事吗?

我说的是让你悬崖勒马、及时悔改,不是让你用强力手段弹压。

气煞老夫了!

原本他希望其他人一同劝谏,此刻诸位后援正该异口同声,制止昏后此等暴行。

但回头一瞧,往昔一些清流同好,都离得远远的,至少站在自己十步开外。

他四周不知何时已经清场,留出直径数米的半圆。

李阁老心中大骂:这帮不靠谱的家伙!遇到君后昏聩之事,我们清流不是该舍命死谏吗?

清流们心里嘀咕:李大人,对不住了。以前死谏没啥危险,还能赚个好名声,现在死谏是真的会死呀!

您自求多福吧,我们可没您那么头铁!

皇后娘娘油炸谢太师情景,深深刻在每位大臣的脑海里,至今仍有心理阴影。

史官感受到“紧张”的气氛,手臂哆嗦着写道:“老大人夸赞娘娘处事得体 ,皇后娘娘龙颜大悦。”

如果知道他这么能瞎编,纱芊碧一定给他连击个666。

李阁老见没人帮腔,只得继续硬着头皮孤军奋战。

“娘娘,老臣的意思是:帝后者执掌庙堂,当注重言止,不可肆意而为。若是如您这般,世人闻之恐有不妥!”

顿了顿又道:“请娘娘,及时纠正自身的过失。”

这回我说的够直白了吧。

他话中的“言止”是说言行举止,也就是指行事做派。

纱芊碧却给听成了“颜值”。

疑惑地问道:“本宫很注重(颜值)啊,难道我今天的妆,画得不好?”

我让你注重言止,跟化妆有毛关系,你是不是在逗我?

李阁老气得脸色通红,怒气冲冲地叫道:“老夫说的不是妆容!”

纱芊碧懵了。

不是颜值方面,那本宫是哪里出了问题,搞得你这么大火气?

哦!重点应该是下一句——

你说“世人闻之恐不妥”,难道本宫身上有异味?

李阁老说的“闻”是指“听闻”的意思,纱芊碧以为是拿鼻子闻。

这就是古代人与现代人的代沟。

纱芊碧皱了皱眉,认真思索:我闻起来不妥吗,难道我身上很臭?

她拿鼻子使劲嗅了嗅,没有怪味呀。

“本宫身上甚香,不信你来闻闻。”

确认自己没有问题,她抬起袖子向前递出,想让李大人来验证一下。

皇后娘娘妩媚的情态,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看得大臣们呼吸一滞。

李阁老血压直线飙升。

让我闻你身上的香味???

我跟你讲国家大事,你拿妆容搪塞不说,还意图勾引老夫。

太不要脸啦!

有传言说皇后娘娘,曾找旌锋营的御前侍卫侍寝,老夫本来是不信的。

想不到在朝堂之上,她竟公然调戏老夫。

看来此事千真万确!

而且你就算要勾引我,也该换个没人点的僻静地方。

你当着文武百官的挑逗,这智力水平也没谁了。

身为皇后竟然如此智障,吾大莎国危矣!

老臣痛心疾首,以掌抚按胸口,心情甚是沉痛。

当然,表情最精彩的,还要属原本的吃瓜群众。

下面一众大臣此刻全都傻了,本来还在打瞌睡的也立马精神。

什么情况?我刚刚错过了什么精彩内容?

上一句不是还在说端正己身,纠正过失吗?

下一秒咋就画风突变,成了“本宫甚美”,“难道我的妆不漂亮吗?”,“你快来闻闻人家吗,人家香喷喷的哟~”

不是说好了要死谏的吗,二位咋还当众调上情了?

群臣各个开始怀疑人生——

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在做梦?

有人更是出离的愤怒。

想不到你李阁老,这浓眉大眼的清流之首,也干出这等当众调情淫.乱朝堂,污秽视听的丑事。

我们鄙视你!

只有卓吾宭和端王二人,思路“清晰”偷偷点赞,娘娘这招插科打诨,用得甚是精妙。

借力卸力以巧破拙,任你道理大把,我只装疯卖傻。

高!实在是高!

李阁老脸上青筋暴跳,气得胡子乱颤。

心中大骂:淫.妇!

想不到堂堂皇后,竟是此等节操!

先帝呀!您的头顶好绿!呜~~

身为忠臣中的战斗机,清流中的VIP,事关先帝的棺材板盖不盖得住的问题,此刻他还如何能忍 。

当即指着龙椅大骂:“荒唐!不知礼法!”

他越说越气,手指发颤顿足捶胸:“身为皇后,如此行径,简直有损仪容!”

群臣都替他捏了把汗,更有许多人开始诧异——

怎么你俩刚才还在调情,这么快感情说破裂就破裂了?

也有少数看“明白”的,暗暗竖起大拇指:老大人果然刚正不阿、坐怀不乱,面对皇后娘娘的色.诱,正义凛然地拒绝,坚决对其继续批判。

给老大人点赞!

老大人威武,点赞+1!

史官偷偷擦了把冷汗,皇后挨骂如何下笔?

用词千万要斟酌妥当,否则搞不好,自己小命不保。

迟疑了几秒,他把心一横,一脸正气地挥毫,飞快写道:“李阁老与皇后娘娘,在朝堂上相谈甚欢,对其高度赞扬。”

纱芊碧那边,此刻脑中一片浆糊。

“仪容?”

这词她听明白了,仪容是说形象,有损仪容是指对形象不好。

她摸了摸头发,心里十分困惑。

李阁老指责我“不知道理发”,难道我头型很乱吗?

乱到他吹胡子瞪眼,说我有损国体。

这特么也不能怪我呀!

她赔着笑,赶紧解释:

“宫里没有好的发型师,既然老大人如此在意,我退朝就去做头发。”

“你……你……,你……”

李阁老被她插科打诨,胡搅蛮缠的话语,气得浑身剧烈震颤。

心中大骂:昏后!

你诚心气我是不是?我跟你剖析祖宗规矩,社会的伦理,你跟我讲梳妆打扮。

老夫和你没完!

他的手指向龙椅,胳膊跟装了发条一样,指尖有节奏地不停抖动。

脸涨得有如猪肝,胸口发闷,仿佛压着千斤巨石,竟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噗——”

李阁老终于承受不住刺激,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仰倒,重重摔在金銮殿上。

他意识尚在,躺在地上虽然口不能言,依旧气得浑身哆嗦,一下接一下地抽搐、蹬腿,十分有节奏感。

“老大人!”

群臣慌乱地涌上前,掐人中的掐人中,揪耳朵的揪耳朵。

纱芊碧是学医的,比较有经验,大喊道:“中风!阁老中风了!”

殿上乱糟糟的,许多人围成圈拥在病人附近,大臣们都没听清。

有人嚷嚷着问:“什么疯?”

旁边的人大声叫道:“娘娘说是羊癫疯。”

李阁老心中草泥马奔腾。

老夫不是羊癫疯!

他想要辩解,可惜口不能言,身子更不能动,只剩嘴唇气得不停哆嗦。

本来已经够难受的,却又听见身旁的官员,惶急地喊叫:“李大人羊癫疯发作啦!快传太医……”

“噗——”

李阁老这个憋屈,又是一口血,喷出一丈多高。

被气得直接昏死过去。

不大会儿工夫,太医院来人,用担架将他抬下殿去。

* * *

朝会显然没法再继续进行,纱芊碧只能宣布散朝。

回到后宫,小翠一脸担忧地跑过来问:“那位传说中能将人骂死的李阁老,今日上朝了吗?他有没有为难您?”

纱芊碧笑着宽慰她:“其实李大人没他们说的那么恐怖,除了对本宫的装束品头论足,并没什么过分的言辞。还以为会搬出大义指责我呢,岂料他尽跟我讨论美容问题。”

李阁老要是知道,皇后娘娘从头至尾,都是这么理解的,估计能气得再次吐血。

端王和卓吾宭,都被皇后娘娘面对责问时,如此轻描淡写,避重就轻的高明策略,深深折服。

皇后娘娘好厉害!

朝中最难缠的李阁老,准备充足的全力发难,却被她三言两语便轻易化解,还反气得人家呕血数升。

这应对,简直无可挑剔!

退朝后,两人都进宫来找皇后娘娘,准备商量一下后续的对策。

半路途中,他们恰巧遇上。

卓吾宭冷着脸问:“今天这招,是你教她的吗?虽然我很鄙视你,但不得不承认,的确是神来之笔!”

“我没教过她。”端王很诚实地摇头否认,继而又说:“虽然立场不同,但我知道你的为人,一向直来直去,也绝想不出这等妙策。”

卓吾宭冷哼一声。

心说:你就是变相骂我憨呗!

二人见到皇后娘娘,少不得对她一番夸赞,当得知所有应答的话语,全是她临时起意,根本未经别人指点。

他们对眼前的美女,霎时刮目相看。

想不到您还是,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

两人心中的爱意,不由更加的痴狂。

面对他们滔滔不绝的马屁,纱芊碧嘴上一直在谦虚,心里一直在懵逼。

她不明觉厉——

虽然不明白你们在说啥,但我觉得自己好像很厉害。

此后很长一段日子,李阁老都卧病在床。

皇后娘娘可能,会被唾沫星子喷死的危机,终于算是暂时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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