珇实看着日历，上面圈出了一个日期，2.14，他听说这是，是什么来着……
哦，是外国的情人节。
别人说，这天要送女朋友礼物。
珇实早早地就在想该送点什么，前天丰依好不容易下了个早班，来家里吃了口便饭。
珇实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丰依：“依依，你们现在都流行什么啊。”
丰依夹着菜的手停滞了一下，想了想：“不知道，我每天除了干活都没时间想别的了。”
咽了口饭，“我和你说哦，现在工作累死人了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单子，要装几十万部手机，还长的和以前都不一样，一堆外国人在厂里转来转去，搞得人都紧张死了。”
丰依停不下来地吐槽：“现在这手机真的是离谱，搞了那么大一块屏幕，底下按键就剩三个了，说什么什么，触控？好像是这么叫的，这怎么用啊，我看不行。”
珇实起身给丰依乘了碗汤，给她润润喉，“那你们这要多久干完啊？”
“半年吧，零件都还在国外呢，还没运过来。现在只到了一部分，领导急死了，本来就是个秃头，这会，又得掉两根。”
丰依用手肘杵了杵珇实，“不过你说啊，他们要是没几分把握怎么会这么批量生产呢。”
又砸吧砸吧嘴，“那么大块屏幕以后要是看视频，那就是个小电视了啊。”
“不过，那得多贵啊，我都不敢想，你说我一年的工资够不够买一个。”
珇实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把垃圾抹进垃圾桶里，“我的建议是早点睡，说不定你做梦能买一个。”
丰依打了他一下，拿来抹布吧，把桌子擦干净。
走到珇实背后，从背后探出头，“唉，你喜欢听谁的歌啊。”
珇实手上洗着碗，“我吗？周杰伦啊，我听附近有家卖DVD的店经常放，听着还挺好听的，他现在可火了。”
甩了甩手上的水，“我原来还想去买他的DVD呢，不过挺贵的，那么一盘就要40，还得去抢才有。我还是算了，去他店门口蹭点听听就好了。”
丰依就这么贴在珇实背后，两个人像小螃蟹一样，一摇一摆地走回房间。
吃完饭就有点困，丰依半靠在床上眯着眼，珇实坐在床边帮她摁了摁站到发麻的脚。
现在车间里干活都要穿着无菌服站着，一站就是一天，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脚都是麻的，甚至膝盖都很难弯曲，要缓好一会才能走出来。
现在用的还是半自动的螺丝刀，很难控制，好多工人的手都因为不协调割破了，丰依也是，手指上有两道伤口，随意贴了两个创口贴就接着干了。
珇实小心翼翼地揭下已经磨的发黑的胶布，尽管动作很轻了，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带出了点血。
珇实捏了块酒精棉一点点擦拭，再轻轻吹了吹，“呼呼就不疼了。”
丰依笑着推了珇实一下，“你当我小孩子啊，还这样哄。”
珇实把新的创口贴粘上去，抬脸笑着，“没错啊，你就是我的宝宝啊。”
珇实出去打了盆热水，让丰依泡了泡。
热气让脚上的血管扩张，酥酥麻麻的实在舒服。
看着珇实坐在边上，丰依弯下腰把他的袜子脱掉，还往他的脚上溅了点水，“一起啊。”
“你先洗，等下水冷了，”珇实，捏了捏丰依的小脸，“等你洗完我再洗。”
丰依闻言把脚抬起来，耍赖的说：“那我也不洗了。”
珇实没办法，只能把脚放进去让丰依的小脚踩在上面。
那双小脚实在不安分，东踩踩，西勾勾，闹得大脚没办法，只能把小脚压在下面，才保了水面一片平静。
等水冷的差不多了，伸长胳膊把挂在椅背上的毛巾扯过来，擦干那双不安分的小脚脚，再去外面把水倒了。
把手搓热捂在丰依的脚上，还伸直手掌比了比大小，“你的脚都没我手大。”
珇实又观察了一下，“你每天要站多久，感觉都有点水肿了。”
轻轻摁一摁，都可以看到没有复原的小坑。
丰依也坐起来，捏了捏，是有点胀痛。
但是无所谓地又躺了下去，比了个3，“挣钱啊，怎么办。我们加班现在这个数呢。”
满脸的骄傲，“你说这钱挣得是不是和捡一样。一个月要是天天这样加班，我这个月能有5000。”
“而且，现在加班都是抢的，你和线长关系不好还加不上呢。”
珇实心疼地揉了揉手里的小脚，没说什么。
是啊，在外面打工有能挣那么多钱的机会，这点苦有什么不能接受呢。
这几天，珇实骑着小三轮在街头巷尾摆摊到凌晨3点；
丰依穿着蓝色的无菌服在车间站到凌晨3点，
一个时间，两个地点，那灯下劳动的身影却如此相似。
2月14的那天，珇实早早地就收摊了，8点多的时候就收拾好回家，抱着一束郁金香和一个礼盒到了丰依厂门口。
他记得，今天丰依说会早点下班。
9点的时候，下工的人从楼里面一下子涌出来，看着门口抱着花的男孩子，姑娘们一边回头一边窃窃私语，无一例外，眼里和话里都是羡慕。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珇实停在那里的样子很是醒目。
丰依下工以后先回了趟宿舍，抱着自己早就买好的玫瑰和周杰伦的唱片，往门外走去。
她出门的时候，路上是逆行去上班的人流，已经路过的或是即将路过的，看着捧花的女孩都慢了脚步，窸窣地猜着她去哪里。
所有人都在往后退，丰依捧花的样子很是鲜艳。
两个人远远地就看到了对方，定在原地，相视一笑。
所有的行人都成了流动的线性背景，工厂交班的铃声响起，人群散去，安静的门口就剩了他们两个。
丰依走上前把花塞进珇实的怀里，“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就来了。”
“想见你，就在这等着了。”
头顶的路灯很亮，照在珇实身上就像铺上了一层阳光。
“对了，这个给你。”
珇实把手里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双黑色的皮鞋，尖头皮鞋，磨砂麂皮，带了2cm的小鞋跟，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
珇实把鞋子拿在手上，找了路边的椅子拉着丰依坐了下来，“你试试，看看大小合适吗。”
丰依就着珇实的手，把脚往里面顶，穿好以后欣喜地站起来，转了个圈，又踮起脚瞧了瞧。
“这鞋真好看，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的，穿着也好舒服，唉，你看，很合适呢。”
珇实也看着丰依的不停踮起的脚尖，“上次不是帮你按摩吗，那时候用手量了，你看，还挺准的吧。”
丰依扑过去抱住了珇实，在他怀里兴奋地蹭来蹭去，“太好看了，你怎么那么好呀！我真的太喜欢了。”
“对了，”丰依在珇实怀里抬起头来，笑盈盈地看着他，“你快拆我给你的那个礼物，你肯定喜欢。”
珇实捏了捏薄薄的礼盒，想了会，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周杰伦的唱片？！”
猴急地拆着外面的包装，“真的假的！现在都没得买，那家老板和我说现在没货了。”
珇实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啊！还是台湾的至尊版！啊啊啊，依依，这这这，这很贵吧，”
丰依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嗯，还好吧，也就是你运气好，我们有个工友的姐姐从台湾回来祭祖，让她带来的。”
“她姐姐说为了排这个唱片，等了有一下午呢。”
珇实没忍住，抓起丰依的脸就是两个亲亲，低头蹭了蹭她软软的脸，“丰依，你怎么那么好呀。”
丰依笑着说：“是我们，我们怎么都那么好。”
今夜月色正好，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珇实站在一盏路上下，后头的影子跟着弯腰，“请问这位小姐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丰依忍不住笑出了声，如银铃般轻快悦耳，“呵呵，好呀。”
没有舞台，没有伴奏，没有观众，两个人就着朦胧月色下的光束，跳着别扭而杂乱的舞步。
“后退，前进，唔！踩我脚了。”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先往左？”
珇实和丰依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一手揽腰，一手相握，跟着嘴里那不成调的曲子踏出专属的舞步。
黑色的鞋跟落在地上清脆，上头镶嵌的珠钻不知真假，依旧光彩熠熠。
裙角飞舞，蹭过裤腿，手心用力，越靠越近。
“丰依……”
“嘘……”丰依的手指点在他的嘴上，沿着向下，摁在下巴处的那个窝口，轻轻一蹭。
被撩拨的男孩克制不住地直接倾身吻上。
大手捧住柔软的小脸，低头一下下嘬着唇，一瓣香糯，一瓣冷薄，双唇相贴，极致缠绵。
唇齿相依的快乐不似云雨激烈翻腾，小心触碰，缠绵蕴藉。
双目闭合，五感失了一味，其他感觉程度加倍，耳畔交织的水声，情迷时发出的轻哼，每一处都是催情的圣物。
珇实的手克制不住地顺着后背下移，略过轻摇的发丝，却在腰那戛然而止。
停在那处，稍稍让自己的身子离得远了点，他记得丰依说过，她不想。
那么……
他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