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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花(一)(1 / 1)

邵莎凝骑马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涓涓流水声也消不去头顶的酷暑,这都已经入秋好些时日了,前些时日一直在下雨,如今又开始艳阳高照了。邵莎凝抬手扶了扶帽檐,想将太阳尽可能的遮挡住。

现在是中午,秋日昼夜温差大,若是太阳下山前还未找到落脚的地方,在野外过夜也不乏冻病的危险。若是像前几日夜间大雨,更有危险。

如此心想着,邵莎凝夹紧马腹,催促着胯下骏马走得更快了些,奈何马儿并不知邵莎凝心意,打着喷嚏蹬着马蹄往溪边走。

原来是要喝水。

邵莎凝无法,这马跑得不快脾气却大,这会儿拉也拉不住,只得下马牵着它走。按照路程,不过两日她即可抵达阆州,只是这里山路崎岖,鲜有人迹,邵莎凝从太阳升起前便开始赶路,走了很久也没碰到村落。

马儿在一旁喝着水,悠闲地踢着马蹄踱步,丝毫不理会邵莎凝的心情。邵莎凝叹口气,无奈拿出干粮坐在一旁大口吞咽,还不忘嘱托道:"马兄马兄行行好,你歇好了我们继续赶路。"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刺耳的响鼻,显然这马有自己的脾气,并不打算友好合作。

“咔擦。”树枝断裂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邵莎凝警觉地站起身,袖中短剑瞬间准备好,随时可以出鞘。

不料出现的却是位身形纤细的女子,看上去比邵莎凝大些,梳着妇人的发髻,俨然是出阁女子。那女子见邵莎凝在此,脸上先是露出惊慌的表情,未等邵莎凝开口询问,抱着怀里的竹篓害怕地往后退。

邵莎凝见她神色惶恐,再低头一瞧自己为了赶路方便换的一身男儿打扮,心道难怪看了自己要跑,怕是把自己当成了歹人。

邵莎凝此时正为住处发愁,这出现的小妇人说不定可以解燃眉之急。打定主意邵莎凝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邵莎凝扯住妇人胳膊,叫她蹙眉瞪着自己,又慌忙松开手,讨好般作辑道:“夫人莫怪,小子为抄近路赶往阆城,在此歇息片刻,惊到夫人还请夫人海涵。”

那小妇人并未听她说完,转头往后跑去。

邵莎凝又牵了马去追,有人出现意味着不远处就有住宿的地方,在这山里好不容易碰上了活人,还不得跟紧了,她可不想在夜里风餐露宿的凑合。

马蹄声越来越近,不到两息便追赶上了妇人。小妇人以为今日定遭劫难,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邵莎凝连忙将人扶起,妇人虽有些迟疑,还是借力站了起来,怯怯地打量着邵莎凝。

邵莎凝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些,脑海里想着蒋彬平日里待人接物的模样,解释道:“夫人放心,我并非歹人,我乃京中人士,为寻亲赶往阆城,入秋夜里见凉,不知这附近有无住处?”

妇人不答,邵莎凝以为她没说明白,又重复了一遍,良久,妇人点点头,但仍不答话。

邵莎凝内心疑惑,见妇人在前带路,遂牵马跟上去。只见妇人左拐右拐,可见是对此处极为熟悉地,不多时已能见到人烟。

村口站着位老妪正焦急的来回踱步,见到妇人归来,似乎松了口气,连眉间的沟壑都不似先前那般挤在一起,不过神情的变化只在瞬间,老妪便竖起眉头怒斥:“好你个珍娘!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跑哪去了?”

老妪转头看见邵莎凝立在一旁,更是怒不可遏道:“好你个珍娘,勾搭韩生尚不知足,又勾搭个新小白脸!”

小白脸.邵莎凝连忙解释:“老夫人您错了,我只是路过的。”

老妪用一双浑浊的双眼直勾勾地打量着邵莎凝,似乎在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接着老妪用质疑地口吻问道:“真是路过?你不会是想我儿媳妇的主意吧?”

“不不不,绝对没有的事。”邵莎凝只恨自己为什么身着男装,不然现在怎会落得如此百口莫辩。不过这妇人长得确实貌美,和这村子里的相比,简直是神女下凡,也难怪这老妪盯得紧。

只见老妪那双瘦骨嶙峋的手如秃鹫般牢牢地拽在妇人纤细的胳膊上,看得邵莎凝自己的胳膊都有点疼起来。

那边老妪还在说些什么,小妇人在一旁唯唯诺诺的也不吭声。邵莎凝又凑过来问道:“也不知这村子有没有住宿的地方,小子凑合一夜明早起来赶路。”

老妪横了她一眼,似乎对她这个外来人极度戒备,只含糊说道;“我们这村子不常来外人,因此没有可以给你落脚的地。你要想借住,不如早些启程,脚程快的天黑前能走到镇里去。”

邵莎凝寻思着,也想快点赶往阆州,但不熟悉此处的路况,一时又下不来决心。

此时,逮到人的老妪也不想在村口傻站着,今天是她儿子的喜事,时不时路过的人往这边张望,嘀嘀咕咕的。老妪觉得这群人肯定又在编排些什么,憋了一肚子火,看着邵莎凝的眼神越发不善。

“婆婆,您儿子今天成亲吧,这样,我是个道士,我给您儿子免费算一卦,免费。”邵莎凝拉住要走的老妪,拿出师傅坑蒙拐骗那一套,努力游说着。

村里的老婆婆一般没什么见识却爱占小便宜,还对鬼神之说颇为敬畏,而且看起来对她的儿子宝贵得很,邵莎凝抓住这一点,果然老妪上钩了。

“道士?坑蒙拐骗的道士多了去了!我看你小子年纪不大,骗人的把戏却不少。”嘴里这么说着,老妪却停住脚步,半信半疑地看着邵莎凝。

“您别不信,我师傅可有名了,我给您免费算一卦,您借住我一晚,成不成?”

说罢,邵莎凝拿出两枚铜钱,大小虽和现下流通的铜钱别无二致,却泛着奇异的光泽,上面雕刻着华清观的图纹,眼尖的人一瞧便知不是俗物。

邵莎凝随手将铜钱往上一抛,左手攒住,右手捏决。装的是是像模像样,颇有高手的一番风味,若是华清子在场,估计会捂住老脸,断不承认与邵莎凝有任何关系。

没过一会,邵莎凝眉头紧锁地盯着铜钱,这分明是大凶的昭示。

陈婆不懂这其中关窍,见邵莎凝不语,扯着邵莎凝的袖子问道:“道长,这是什么意思?是好的还是坏的?”

邵莎凝当然不能说实话,故作轻松地将铜钱收好,“这意思是说这婚事呢,还是过两天办比较好,今天啊,时辰不对。”

陈婆人老又精明,又因为是自己儿子的婚事,自然是不会放过邵莎凝的,“道长,你可不能骗我,咱们说话是要算数的!”

“我又不是没找过别人,人家道士说了,今天是良辰吉日,娶亲是再好不过了。”

邵莎凝心里嘀咕,一面怀疑是不是自己学艺不精,砸了华清观的招牌,一面又觉得自己算无遗漏,这就是大凶的意思啊。

好在老妪并没有揪着邵莎凝不放。到底是华清观的名声大,见邵莎凝是华清观的道长,语气缓和了不少,不仅将邵莎凝带到自己家里,甚至有套近乎的意思。

“我家姓陈,我儿子陈年在里屋待着呢,他身子不好。”陈婆絮絮叨叨地说着,指着安静待在角落的妇人,“这是珍娘,你不用管她,她天生不会说话。”

“今天我儿子成亲,您也看到了村口那个大露台,到时候全村都在那吃饭,道长也来,保准您吃好喝好。”

“您今天算那挂,我这心里还是不放心,您要不写几张符......”

邵莎凝听出陈婆的画外音,笑着回复说;“您放心,我写几张符不收您的钱。”

“诶好好好,道长热心肠。”陈婆喜不胜收,巴不得让邵莎凝现在立刻画几张。

陈家院子不大,陈婆一间屋子,陈年一间,还有一间堆杂物的,现在被暂时收拾出来给邵莎凝住。院子后面有个猪圈,里面养了四五头猪,陈婆说等会宴席牵两头宰了请全村人吃。

农村人家自然也没有丫鬟杂役,都是珍娘前前后后在收拾。邵莎凝过意不去,珍娘应是新娘子,却在这忙里忙外。可是她身上没带上什么贵重的首饰,不然还可以给珍娘添添妆。

珍娘不能说话,邵莎凝原本还想问问怎么她还没嫁人就在夫家,只得作罢。

陈家的酒席摆在了村口的露台,陈家离露台最近,平时有些戏班子杂耍班子来了也会去那里摆戏,宽敞得很。这会村子里已经热闹起来了,邵莎凝在村子里晃悠着,原本无意打听旁人家的家事,奈何今日陈家办宴,一来村子里都是熟人,平日里翻来覆去总是那些旧事,见着外人也就多说了几句。二来村里人见邵莎凝长得俊,嘴巴甜,哪怕她是个道士,也想和她说亲事。

这一来二去,邵莎凝才知道,珍娘本来是陈家收养的,后来与陈年暗生情愫,陈婆本着一家人不吃两家饭,顺水推舟让她做了儿媳妇。

不过珍娘因其美貌,村里的男人语气里带着下流,女人眼神带着鄙夷,邵莎凝觉着浑身不适,三言两语将话题岔开了。

日落时分,新郎新娘拜完堂进洞房,村里人三三两两来露台吃席,邵莎凝也在角落里啃干粮,倒也不是她要故作清高,实在是这酒席大鱼大肉的,她看了都嫌腻得慌。

突然,陈家紧闭的大门仿佛被强风吹开了,一个火红的身影咻地蹿到外面,跌跌撞撞的,却径直冲向了河边,一头栽了进去。

“那不是新郎官吗?”

“是吗,那是陈年?”

“穿的新郎官地衣服啊我们刚不是见过。”

众人三言两语,陈婆也哭嚎着朝河边跑去,边跑边喊道;“快来人呐!我儿跳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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