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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1 / 1)

两年后。

秋日的阳光洒在灰白色光滑的高墙上,反射出洁净的光。红叶从高高的山上飘下,悠悠荡荡地落在果树的海洋中,空气芬芳干爽。

又是修家庄中普通的一日。

“修家庄”这个名字,对它现在的规模而言未免有些局促了。这座庄园分布在平关城的南部,从东部靠近沙漠的地带,到西部的庄园中心,彼此贯通。如果从高空俯视的话,会发现很像是轮狭长的弯月。

庄园的主家是一对风雅的年轻璧人,据说那位修公子起初只是在西部,南部和东部分开置地,各处之间互不连通。但因为妻子素爱赏花,他竟将中间的地慢慢买下,让人在庄内广植花木果树。如此一来,春夏时各色花卉争相绽放,又因地势起伏花期不同,竟然能将赏花季一直持续到初秋时刻。

春夏秋三季,皆有盛景。修家庄彻底落成之时,一举成为了“三平”的妙闻。它几乎占尽了北地所有自然时令之美,层层绿意叠染着其中的如云花海,仿佛是一个悠长瑰丽的梦。

庾十娘贴着墙根站着,低低垂着头,背在身后的手指绞在一起。她身边还站着一排年龄不等的女童,她们大多都带着对未知的恐惧,战战兢兢地不敢多看,只有少数年纪实在太小的孩子,忍不住好奇,偷偷打量着四周。

庾十娘其实并不清楚她们这是在哪里,她跟其他孩子一样都是被家中抛弃或卖掉的。来买她们的是一位穿着体面的少女,人牙子对她不仅十分客气,更是不敢虚报价格。这让她猜到了买她们的人家在城中应该有些势力,之后的事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想。

坐着宽大的骡车到这里后,她们前前后后过了至少四道门禁,到地方后她们全都被带到一处温暖干净的浴房,用草药沐浴后,又被剪断头发,有老婆婆拿着篦子给她们除去身上的脏污和跳蚤。这些婆婆的手法熟练又温柔,笑起来也都很慈祥,她看见有几个孩子悄悄地抹眼泪。

确认她们干干净净后,她们被交给一位和蔼的妇人,带到被叫做“食堂”的地方。

刚走到门口,里面那浓郁的食物香气就把她们的魂勾走了,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木头盘,里面有大小不同的凹槽。孩子们规规矩矩地排成队,一人分到了两个杂粮面的大馒头,有位叔叔舀起菜放在木盘中,菜中竟然还有肉,虽然很少一点,那也是肉啊!

庾十娘饿狠了,也不管那么多,很快就把饭菜吃了个精光。见孩子们都吃完了,那妇人微笑着解释说她们饿太久了,不能一下子进食过多。说完又招呼她们过去,每人都分到一颗棕黑色的药丸。

庾十娘知道这是可以驱走体内虫子的药丸,也不多说就吞服了下去。她曾经从一起玩的药房小伙计那里听说,有些人肚子里会有虫,大户人家买奴仆,都要给他们吃这种药。

看来这里的确是个有钱的人家了,就是不知道买她们这些女孩是要伺候小姐还是夫人。她在心中默默祈祷,无论伺候谁都好,千万不要让她再回家。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们被带到一个像学堂般的地方,在妇人的带领下走进一个宽阔明亮的房间。这里几乎空无一物,除了一面墙上挂着个黑漆漆的大板子,所有人都分到了蒲团坐下后,那妇人就出去了。

她才一出门,房间里传来了窃窃私语声。女孩们虽然彼此之间不相识,可一路过来又是洗澡又是吃饭,早已经搭上了话,此时不免纷纷猜起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她们都听见了阵阵传来的读书声,总不会是学堂吧?她们可是女孩,女孩也能上学堂?

这边妇人出了门,七扭八拐地走去了另一座宅子,看了看门牌上面的颜色和数字,敲了敲门。

“请进来!” 里面争论声一停,男人招呼道。

妇人知道一定是先生们又在争抢课时了,她推门进去,里面巨大的圆桌旁围坐一圈人。她恭敬道:“先生们,新一批孩子都等着了。”

“新来的孩子们培训后,你还打算把她们放在南面么?” 女人坐在山中的凉亭中,用铜签字拨摆弄着几块精巧的银丝碳,温酒的陶炉上坐着虹豆红的西施壶,衬着满山的红叶,说不出地好看。

这虹豆红的釉色有个别名,换做“美人醉”,用它来温桂花酒实在有种别样地温软妩媚,尤其当那温酒之人又恰恰是个美人的时候。

可对面的人似乎对这幅美景毫无所觉,捏着葡萄干往嘴里扔得正开心,时不时还分心撸两把一旁的肥猫,压根没注意到美人的仪态之优美,动作之流畅。这让旁边的侍卫都不禁感叹,外面传的翩翩少年郎,肯定是没见过东家这幅样子,自家夫人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估计是吧,新人总还是要先观察两年,再往重要些的地方派才放心啊。毕竟去年才有刚进来的小孩子试图偷钱逃跑,还不是只能意思意思,扔出去了事。”

“总归是你管束太轻的缘故。如今庄上的规矩倒算是立起来了,可我看他们是越发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前两天那婢女弄破了你的衣裳,你也不管,这么下去他们何日能驯服?”

唉,又来了,傅惊梅就知道她在这等着呢。几年相处下来,要说她和裴柔之的最大分歧,就在于如何管理庄中的人员了。裴柔之是统治阶级的那一套,在她看来傅惊梅和“下人”谈心,询问他们的感受,通通毫无必要;下人犯了错,拖下去打板子就是了;他们的感受更是无足轻重,敢有怨气就打,打到他们恐惧,有什么怨气都无所谓了。

反正傅惊梅实在没办法像她那样,将“下人”和“主人”当做两个物种来看待。其实要真是背叛之类的,她反而下得去手。因为对她来说,庄中机密甚多,无论透漏了哪一个,都可能断了她和很多人的生路。这种情况下为了自保,她当然不会做圣母。

但排除这些,在她看来自己就是个公司老板,手下都是员工。好吧,她也知道这个比喻可能有点不太恰当,但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要是你的员工把公司机密卖给对手,那当然是开除打官司,该干嘛干嘛,可要是人家不小心把咖啡溅你身上了,或是对工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多问两句,你总不能也是要打要杀的吧?

反正这已经不是她们俩之间第一次发生这种对话了,傅惊梅也不指望说服她,只是含糊了几句,又去逗弄大虎。大虎惦记着桂花酒,没太搭理她,只盯着裴柔之手里的酒杯瞧。

远处传来“咔拉咔拉”的声响,有几个人踩着铺满落叶的台阶依次走上来。守在亭子外面的护卫立刻警觉起来。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来到此处,连家人都被妥善安置在庄子里,日子不知有多舒心。不过,他们和另一帮镖局出身的护卫却始终不太对付,好在两方职责不同,面子上倒也过得去。

坐在亭外喝奶茶聊天的阿镜和阿影见状,也赶紧起身张望,看清后凑近对二人说道,“是杰哥和阿川。”

来人正是程川和孙杰,三年过去,两位少年个头往上窜了一大截,粗看上去,虽还带着青涩,却也很有几番气度了。

两人行了礼,各自捧上一封书信给傅惊梅和裴柔之看。

展开信,里面并不是大梁常用的文字,而是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要是有个现代人在这里,一定能发现这正是基础的汉语拼音。

三年前,在傅惊梅发现识字是个大工程后,她便在心腹管事中推行汉语拼音。这当然不意味着管事们可以放弃学识字了,可识字不是朝夕之功,中间总要有个交流工具。汉语拼音无论是学还是写都更为方便,就这样很快在核心管事们中受到了欢迎。

在傅惊梅想将拼音教给如今升任“校长”的耿先生时,裴柔之却建议,可以把拼音作为密文用于加密文件的书写,防止别人截获或是偷看信件。傅惊梅也觉得这个主意好,所以现在凡是重要些的内容都是用此方式传递了。

傅惊梅看完后立刻高兴起来,招呼两位少年过来坐下,塞给他们一人一把葡萄干:“尝尝这个,今年的葡萄烘干了做的。”

两个半大少年知道东家是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女子,都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接过了葡萄干。程川别扭了一阵,还是板着脸说:“东家,夫人,江南的货又卖空了,冯家大爷派人来问咱们下一批的香皂和口脂什么时候做好。”

孙杰被葡萄干甜得眯起了眼,也接口道:“铺子里也没存货了,好在客户暂时还稳得住。”

裴柔之瞟了眼傅惊梅,好整以暇地笑说:“那怕是要问你们东家了,她这几天都钻在工坊里,连今天陪我出来赏个景都魂不守舍地,想是在担忧正事。”

真够记仇的,傅惊梅小声嘀咕,“应该快了,一会你们去趟工坊,我前天才让小米把新调出的香料送去,就是不知道那边开没开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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