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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1 / 1)

从顾莱擅自从太原回到汴梁的那一天,昌宗这才猛然惊醒,自己从前犯了多大的错误,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惩罚顾莱,因为用他的人是自己,如果惩罚了顾莱不就说明这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误吗?

不过,另一方面,昌宗重新任用了常友如、杨知兴、李初言等一批暂时赋闲的旧人,其中常友如因遭受两次打击加上多年征战留下的重伤,自认难当大任,昌宗去信深刻反省请求将军救大宋一次,常友如看后老泪纵横,当即从病榻上挣扎着起来,整整一夜盯着自己的那把红缨枪,久久不能平息,第二日,常友如率领旧部补上了顾莱的空缺,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金人的步伐。

汴梁城内此时也是一片焦灼,纵然群策集力也不能想出任何破解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金人一步步靠近汴梁,整日淫雨霏霏,城内的气氛显得更加沉重。

此时的梁王府,已经没有之前在夺位争斗中处处占据上风的喜悦,反而一片愁云惨淡,让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是被太子一党拉下了马。

梁王在府内来回踱步:“崔相你看这如今该怎么是好?”

崔柄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小声说道:“我看这如今汴梁是保不住的,女真的厉害早在和契丹作战的时候就可见一斑,如今敌强我弱,对方气势正甚,我方怎能挡得住?依我看殿下现如今该放弃皇位之争到南方封地上去才是上上之策。”

梁王有些不甘心:“你我筹谋这么久,眼看着终于要到手了,却要放弃?”

“殿下,若是金人当真入了城,您觉得他们会让我朝的皇帝活在这个世上吗?依臣愚见,女真攻下汴梁后,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入主中原,另一种就是扶持一个傀儡皇帝操控大宋,不过无论是哪种,他们都绝不可能现在的皇帝继续安稳地坐着他的位置,”说到这里,崔柄加重了语气,“金人所过之境,无不烧杀抢掠,洗劫一空,这样的蛮夷之族难道殿下还期盼他们心软吗?”

梁王面色大骇,重重点了点头:“言之有理,等到明日一早本王就和母妃商议一同南下的事情。”

有些事情时机格外重要,若是崔柄早些时候和梁王说这些,也许后来事情种种便是另一种结局。

在崔柄他们暗自筹谋之时,太子的手也悄悄伸了过来,崔柄他们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处处防范着身居大内的东宫,然而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是他们亲手将太子的人安插在了昌宗身边。

昌宗这几日夜不能寐,日日都得靠着太医送来的安神汤入眠。长兴端着刚装好的药碗,站在殿门前深呼了几口气,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排演了多少次,终于下定决心迈入了大门。

昌宗抬眼看了一眼:“放下吧!”

长兴走到昌宗身边将药递过去:“陛下,这药得趁热喝才管用啊!”

昌宗看了一眼药碗,里面褐色的药汁映照出他苍老的脸,他长叹一声:“朕即位三十年,无功于天下,反而这天下就要灭亡在朕的手里,朕如何能不忧心?”

“陛下言重!”长兴跪在地上,眼角含泪,“汉人天下已有千年,岂会轻易灭亡?陛下现如今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的身体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说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昌宗眼睛霍得发亮,现如今对于他来说,比起担忧这大宋,更担心的是金人入京后,自己的命运,其实他心里早就下了决心,不过这样的决定实在是太过耻辱,因此丝毫不敢暴露,如今这小太监说出的话竟是一下子戳中他的内心,让他似乎有了个借口可以逃避这一切。

安士颜、任言青相继被贬谪后,京中再无可商议的人,剩下的都是当初一力促成宋金联盟之人,昌宗已深觉其不可相信,自然不会同他们商议这些,这时候他想起了当初因为劝他早做防范而被自己罚禁足最后以死相谏的王策,只觉得后悔万分,于是今晨,他将王策的门生李章咨叫到殿中,亲自道歉并询问对方的意见。李章咨的回答是昌宗应该对天下发罪已诏,承认自己的罪过,挽回人心,只有这样才能让百姓看到陛下的诚意,让臣子能够不顾惜生命前仆后继地保下江山。

昌宗当下同意,当即让其草拟,匆匆看过一眼之后就让其张挂在京城各处。他之所以愿意这么做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事实上他已经有了退位的决心,如今的北方实在是太过危险,而江南一带远离战事,以金人的能力短时间内很难攻过去,毕竟这战线一拉长,日常调度、粮草供给甚至守城都成了问题。

事实上他早已透露过自己有意离去,不过那时朝中以中书舍人魏长信为首的一众官员极力阻拦了此时,若是陛下在此时离京,那么金人还未打过来恐怕汴梁就会陷入恐慌之中,那么对方将不战而胜。

昌宗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因此迟迟下不了决心,而李章咨罪已诏一事,却让他想到另一种可能,当初唐明皇也是被安禄山逼到了南方,可他选择禅位给太子,于是太子替其北上灵武,稳住了战局,那么自己是否也可以有同样的选择呢?

长兴看着昌宗晦暗的表情渐渐明亮,知道他内心转变,长兴不由内心一笑,都说这知子莫若父,看来也反过来也是适用。长兴给昌宗的内心添上一把猛柴:“依奴才愚见,陛下不如先去南方避避?等到四处勤王军来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昌宗将药碗重重摔在地上,长兴弯下腰之前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并无愠色。

昌宗道:“你是让朕做逃兵?”

“奴才不敢!”长兴哀嚎着连连磕头,“奴才是觉得陛下是这国之根本,倘若被金人拿去要挟,那各路勤王军岂不是被动,只要君在,这国就不会亡。”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昌宗运气放缓,“起来吧!朕只是担忧朕离京之后,这京城诸事又该如何?”

昌宗见长兴沉默不语,知道这事事关储君,他一个小太监自是不敢妄议,于是口气尽量和蔼:“如今这罪已诏已经公布天下,朕不退位恐怕难显悔恨之心,这臣子都说只有皇帝才有足够的号召力,能够将这汴梁所有人的心凝聚在一起,因此朕想着是时候将皇位禅让出去了,依你之见,这皇位应该给谁合适?”

眼看着长兴又要跪下,昌宗连忙说道:“今夜之事,等到天明就朕与你都一概忘记,现下就权当当个说话人,切不可再推辞。”

长兴犹豫了一下,行了个礼:“是,奴才不懂得这朝堂之事,只是奴才觉得这自古以来,皇位之争就没有不流血的,梁王如今掌管着四路厢军、金虎营,若是太子即位,恐怕他会不甘心,到时候这女真还没来,说不定这京城就要动荡了,而太子在梁王继位后,仍为太子,这样两方才不会为了这皇位动手。”

“他敢!”昌宗冷哼了一声。

“奴才也就是乱猜,”长兴立即改口,“如今这京城能不能守住没人能够知道,万一,奴才说是万一这城破了,这下一任国君恐怕性命就堪忧了,太子是陛下的骨血,纵然有时候行事颇激,那也当真是为大宋着想,奴才觉得若太子能留下性命,逃过这一劫,往后定能如前朝一般平定战事。”

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昌宗这样软弱多情的性子?纵然从前是罚过太子,但从未伤及性命,最多就是削弱一下他的势力,可梁王那一边就不一样了。太后自先帝时就偏爱她这个小儿子,甚至在昌宗当了太子之后还屡屡暗中扶持梁王,先帝去世之后也不放弃让梁王继位的想法,昌宗对梁王早就意见颇多,如今听了长兴的话,只觉得十分有道理,倒也不是说有意让梁王送死,只是时机凑巧,至于这往后的事情都是个人造化,更何况先前在太后的逼迫下,他已经立了梁王为皇太弟,如今让他继位也不奇怪。

于是在这样有意或无意地推动下,昌宗要禅位于梁王的消息就这样传了出去,这看似公平的安排却饱含算计,梁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当即昏了过去,昏睡前嘱咐府上人务必去寻崔相,让他改变陛下的主意。

崔柄还没收到梁王的话,就赶赴宫中,他和梁王的想法一致,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城即将破的时候当上这个帝王,可他还没赶到皇帝寝宫呢,就被长兴拦下。

崔柄语气严厉:“你拦我何意?”

长兴上前一步,附耳说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崔柄内心焦急,不欲与他多说,刚准备离去,长兴忽然提高声音“事关大人生死,大人也不愿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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