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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1 / 1)

出乎温姚希意料,她本以为李初言定会将成览抓捕归案,没想到他却只是摇摇头:“行诚孝而见贼,履仁义而得罪,君子所不耻,你虽因一时仇恨蒙蔽双眼,但咎其过错,乃是三司失德,将军何罪?”

成览不知李初言是何意,仍是不放心:“我身后已没有什么可探究的了。”

李初言知道成览这是误会自己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他并未解释,反而轻轻开口:“世人多蔽,贵耳贱目,重遥轻近,曾经你身处封狼,听闻汴梁多贪官污吏,便以为大宋皆如此,如今你归来,见满目繁华太平,对庙堂之高却相狎辱,不加礼敬,是何原因?”

成览没料到李初言将话说的如此直白,愣了一愣这才回道:“那我敢问一句,大宋可会有明君?明君可否用贤臣,贤臣又可否带良将利万民?”

李初言看向东宫方向:“古人云,千载一圣,犹旦暮也,五百年一贤,犹比髆也,故圣贤者,青史尚且难得一见,更惶论如今?但观我大宋上下,有如安士颜者承商鞅之辈变法图新,以螳臂当车欲将百年沉珂拔出,亦有常将军等人镇守一方,寸土不让,昌宗虽沉湎纵恣,略无纲纪,尚能委政于上述者,如今太子修身慎行,亲近贤臣,何愁本朝将来不能内外清谧,朝野晏如?”

成览哑然,不再辩解:“是我浅薄。”

李初言感叹道:“今官较之贤佑已多十倍,大半之人因家世余绪,得一阶半级,便自为足,全忘修学,整日饱食醉酒,忽忽无事,以此销日,以此终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总要有人捶下第一拳,于是士大夫、学子甚至匹夫皆效仿此人,长此下去,才能将这一坚冰化去,若人人自怨自艾,只知抱怨,那这一坚冰终究会化成洪水猛兽殃及自身。”

成览轻叹:“若朝中皆似汝,我又岂会沦落到要牺牲我朝百姓性命震响这些沾沾自喜,整日不知所云之人?”

温姚希见成览放下戒心,松口气:“梁朝全盛之时,贵游子弟,多学无术,此等情况又何止我朝?不过既然如今误会已经解开,询问之事不如就在这里?”

李初言点点头:“便依你之言,我相信镇北不会有置家国不顾之人,其实我早就觉得你并无真要挑起战乱之意,否则也不会出手除掉鸡儿巷之人,故意给我们留下线索,只可惜程筠愚蠢,竟然放跑了凶手。”

成览不肯承认:“战事是要挑起,但错不能在大宋。”

李初言并不计较他这般嘴硬,问起正事来:“你可否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与我们?”

成览点点头,在脑海里大致整理了一下顺序:“说来我也并不知道辽人那边都是何人,只知道一共五人,其中一人当为他们之首,其他人都以将军称呼他,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上我的,也许是因为我们当时的目的相同吧,他将计划说给我听之后,我便觉得此计可行,为了将武将重新带回大宋权利中心,也为了报复当年陷害镇北军导致全军覆没的奸臣贪官,我同意了他的计划,从上上个月,他便来了汴梁,和我开始正式筹谋此事。”

李初言听到这里问道:“你可还记得他们的容貌特征?”

“记得,”成览点点头,“若是需要,我可以帮助你画出他们的样子。”

李初言道:“此时不急,你继续说下去。”

成览“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得到蔡允仲和凝血丹的消息,起初我是反对给我朝百姓服用这种毒药的,可是后来到底是利欲熏心,一时昏了头,便同意了,可是要制作毒药又要将那些人关起来以便调整制作方法,需要一个掩人耳目又足够大的场地……”

成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李初言补充道:“所以你就找上了颜微之?”

成览点点头:“是,镇北军于颜家有恩,再加上颜大人也认为如今的朝堂需要重新换上一批人,就答应了我,有了地方,之后行事也就方便了许多,可越到后来我就越害怕,辽人行事越来越不受控制,而我越来越担心大宋会因此声名有损,于是不断陷入纠结,那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给你们抛下诱饵,若大宋尚有人在,应当能够查清事实真相,若真是无人,这样的大宋毁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汉家之地不至于沦落到蛮夷手中。”

李初言沉默半晌,他只知此事必定牵连甚广,却仍是没想到这背后势力交错竟是如此复杂,还好发现及时,否则才是追悔莫及,良久他看向成览:“还麻烦你在辽使团离京之前暂时留在我为你安排的地方。”

成览觉得此番能逃过一劫已是庆幸,如今事情尚未解决,留在控制之下也是情理之中,于是并未拒绝,点点头答应下来,任由柳风带他离开。

温姚希同李初言回到醉仙楼的时候梆子刚敲到一更,她不由自嘲:“这居然算是我们最早结束查案的一天。”

李初言轻笑,不经意间却又扯动伤口,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温姚希见状连忙走近去看,先前看他进退自如,连在马上也不见有什么迟缓,还当是他受习惯了伤,所以才恢复力惊人,现如今看来不过是强撑罢了,细看他那玄衣之上已有血迹渗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裂开了伤口,温姚希蹙眉:“我去给你拿些药物。”

贺茵拦住温姚希:“你知我放在哪?还是我去吧,我看你们也有很多需要商量的。”

一时屋子里就只剩下温姚希二人,李初言犹豫片刻,方才开口:“既然说好你我之间不必隐瞒,那我有一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温姚希坐在了他的对面。

“那晚我在东宫看到一枚有着特殊图案的飞镖,便让柳风去查了一下。”

“查到的结果呢?”

“是魅阁之物,”李初言不知如何开口,“我此番不是试探你,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知你的身份。”

温姚希皱着眉头:“那你想问什么?”

“不问什么,江湖中事也好,你如何瞒天过海也罢,这些你若想说自会告诉我,你若不想说我也不会问,我今日同你说这些,只是觉得我背着你做过哪些事都应该告诉你,毕竟这与你相关,更想让你知道从今往后你在我面前不必有所隐瞒,相反,若你因为身份之事身陷险境,只要你开口,我必定鼎力相助。”

温姚希不解:“为什么?”

“今日与成览见面后,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大宋苦于三冗已久,我总觉得封狼事变会是将整个京城翻天覆地的重要一步,而你就是扭转整个局势的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温姚希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坦诚,按道理来说被别人当做棋子应当是不愉快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目的相同,或许是因为对方并无私心,此时她突然有了一种真可以和对方一直携手并进的感觉,她会和李初言,还有所有在为大宋将来奔波劳碌之人,在这汴梁城无边的黑暗之中劈开一片天地,让阳光照耀到整个神州。

贺茵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虽然温姚希和李初言相对而坐,彼此无言,但也不知是否因为此时月光或许柔和,连带着二人周围都染上一层温柔,不知为何贺茵觉得这两人以后该是很好的搭档,尽管对于魅阁中人来说,他们从不需要这个。

贺茵摇摇头,将自己这个想法默在心里,走上前去,将手里的药递给温姚希:“喏,这笔账可得记你名下!”

温姚希调侃道,“没事,怎么说现在也算是这京城富商独女,魅阁的药再贵也是付的起的,”说罢,接过药又递给李初言,“魅阁的金疮药比起军中也毫不逊色,不过你用上后也需得好好歇息,明日梁王那边可得好好应付。”

李初言点点头,谢过好意。

翌日早朝之后,李初言同梁王被昌宗留了下来:“说说吧,昨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王唯恐被抢占先机,恶人先告状:“回皇兄,昨日我与房中休息,忽然有一支箭射了进来,箭身上还有一封信,说的是李指挥使与大辽暗探勾结,意欲在除夕之夜,放火烧城,还说在京郊新建的马场后的悬崖之上囚禁了几十大宋百姓,臣本不信,却在同皇兄报告此事的路上,偶遇了崔柄崔大人,大人同我说指挥使此前曾向皇兄要过御令,说大辽暗探在城中下毒,想要借助宋人之手除掉辽正使,我一想这事竟然和信中内容相符一半,只是目的不同,故猜测会不会是指挥使怕他人察觉自己目的,所以揽下此事,一来可以洗清自身嫌疑,二来也可便宜行事,可惜皇兄那时偏偏在为国祚祈福,拒绝一切觐见,臣弟无能,一时没了主意,此事又实在牵扯重大,不敢随意交托旁人,这才动用府兵前去马场捉拿。”

昌宗迫于孝道,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对这个弟弟是百般忍让,他的心思如何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个是为自己卖命的亲卫指挥使,一个是整天妄图染指皇位的愚蠢王爷,昌宗对二人的偏袒成见区别早就根深蒂固,于是梁王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情打断:“那你在马场见到人了吗?”

昌宗说罢重重拍了一下几案,大殿顿时笼罩在一种帝王生杀予夺绝对权力的威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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