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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书(1 / 1)

监察使不过七品小官,是以王府众人听说顾峰获职并无惊讶,可听顾祺绘声绘色描述蜀王妃要为顾峰疗伤颇为震惊。

过去她连峰字都听不得,态度转变之大甚至影响了蜀王,某次在前朝议政,他问起顾承:“你兄长监察使做的如何?”

顾承颔首应,“尚不错。”

简少的对话叫诸位臣子细细品酌了几日。

蜀王用兄长二字就让朝臣争论了许久。

再便是顾承的反应,寥寥三个字是他的风格,这点没什么可探讨的。分歧在他自然平平的态度上,有人说顾承平日就这样,并非是接纳顾峰。更有人说顾承时刻注意顾峰,才在殿上答的出,还有人说顾承救了顾峰便是认这个兄长。

讨论几日没结果,几位爷就派妻子寻谢初含唠嗑得情|报。

二月二龙抬头,是土地神诞辰的社日节,民间俗称春耕节、农事节。二月气候由寒转暖,万物复苏,农事便要开始了。传说神龙呼风唤雨,而雨助于农耕收成。

蜀城盛行女子去寺庙烧香,为家中农事祈福。

谢初含受刘盈邀请去梵音寺,添完了香油钱、上好香,抽完平平无奇的签,妯娌俩便往后山走。

“二嫂,咱们去那坐吧。”刘盈指着一处能远眺整座蜀城的观景台。

谢初含应声同她过去,本要直接盘腿坐下的,见刘盈拿出细软锦绒平铺地上,她便帮着拉平,再坐好。

两岸青山对峙,山上的奇峰顶入云端,山侧怪石卧坡,最下边潺潺的清流直坠河谷,春风送来莺飞草长的气息,清香舒爽。

“……二嫂的伤口还疼吗?”

“……你祖上也是蜀城人士!”

“……可还习惯王府?”

刘盈的话始终围绕着谢初含,等了许久都未听她问到任务主题,谢初含有些发愁。

前些日子,高琴玉、苏婉已先后来探过话了。

惠妃都向她示好,高琴玉为了长远的好日子,不再端着、正儿八经的致歉,还从嫁妆里挑了价值不菲的贵礼赔罪,一来二去的就聊起顾峰,谢初含知道多少就吐露多少。

苏婉稍委婉一些,称见蜀王妃气色好,自己最近脸色腊黄,是以不请自来让她看看。

谢初含认真地替苏琬诊脉、看舌苔,得出结论:吃得太补导致脾胃运化滞怠、肝御,是以脸色暗沉。

苏婉有了身孕,那流水的补膳一日六顿,铁打的胃也消化不了。

现世许多人的毛病也是吃出来的,油腻鱼肉荤腥,无节制的喝奶茶、果饮,皮肤能好才怪。

看诊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秉着医者良心,谢初含还是细细陈述,她不知得是,苏婉已从吴医官听过同样的诊断,一时间对她又多了几分好奇和折服。

神思回笼,苏婉依旧酝酿前|戏,再不切入正题怕要聊到祖宗十九代,谢初含笑着应完她,便直言,“三弟妹和四弟妹都说王妃很不喜欢大哥,五弟妹意下如何?”

愣了片刻,苏婉心虚地避开谢初含的眼神、认真说起来。

有的谢初含已道听途说、或从书中了解了,多数内容无关紧要,唯独提到顾峰生母之死,值得深思。

“大哥生母殁了不久,母亲叮嘱父亲要远离秦氏一族,父亲便转达祖父。是以当初公爹有意联姻时,祖父始终举棋不定,便是受父母亲的影响。”刘盈生母乃随军的医士,甚少接触秦夫人,可外祖父就不同了,她低声道:“有次偷听父母交谈,称外祖父在王府里做医官好好的,偏顾峰生母过世以后,便请缨入伍为军医。”

什么原因让刘盈的外祖父辞去轻松、俸禄高的医官,跑去随军?

的确微妙。

书后期,顾峰对顾承、蜀王妃憎恨的根便是生母之死。

刘盈的诚恳真挚令谢初含动容,现世的她也是无父无母,遂能共情刘盈孤身在王府要小心翼翼,就说了些和高琴玉、苏婉都没提的内容,“我不觉得婆母对大哥和大哥的生母释然,或是放下了。”

听此,刘盈正色静听。

“也许,想通了无法改变过去,便不再执着那些糟心事和痛楚来折磨自己。”许多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都会放下曾经难以释怀的不痛快,那些痛苦还没过腻吗?

傻不傻!

人非圣贤,全然没必要和厌恶、憎恨的事或人和解。不计较也不原谅、保持陌生和距离已然超俗。

“咱们做好本职才是首当其冲,过度揣度就本末倒置了。”

刘盈讶然。

娘家只有颓颓老矣的祖父撑着,所以嫁进王府后如履薄被,为此高琴玉没少讥她别扭、小家子气,可她并不蠢、只是反应迟钝,这会儿明白谢初含早看出她用意,却不点破还直言告知,泪光瞬间涌了出来,“二嫂,谢谢你。”

“日后直说无妨,我们之间不用客套迂回。”冲刘盈绞尽脑汁想要帮她那次,这个闺蜜谢初含收了。

“好,”刘盈失笑。

回了王府,谢初含有些闹肚子,就去更近的邦苑解决,新城代谢以后,刘盈说顾承正和顾邦在书房。

前段时日,顾承去了西海,谢初含并不知他今日回。

“二嫂,有个秘密关于你和二哥的。”刘盈神秘兮兮地凑谢初含耳边道:“五爷说上回在西海剿水寇,二哥给你写了一宿的信。”

那么几个字需要一宿,谢初含当然不信,呵呵了几声。刘盈瞧出她不信,睁圆了眼,神色无比坚持地强调道:“是真的!翌日,兵役去收拾营帐发现好多废纸,都是密码吗的墨迹,说明二哥很珍视你,才会落笔难定。”

谢初含:“……”

十三个字而已用得着一宿?她上个茅|坑能写一百字呢!

彼时书房门开。

顾承与顾邦左右而出,碰巧和驻足守望的两人四目相对,盈盈似水的眸子,似有道不完的思念。

顾邦见了谢初含,显然误会了什么,先招呼二嫂好,又道:“我给刘盈的信里说,二哥今日会来我这,二嫂定是特地来迎!”

谢初含挤出看起来得体不傻的笑脸,还真不是。

但刚收的闺蜜替她认下了对方甩过来的自作多情,“五爷快别说了,瞧二嫂都脸红了呢!”

在王府里,有丈夫宠爱的女人会过的如鱼得水,家世上,刘盈帮不了谢初含,便在这点小门小道下功夫,就算报答谢初含对她的倾诚相待。

谢初含维持着不傻的笑,眼神虚虚的躲,脸红会是晒红的!

少女白皙的脸颊爬上零星粉黛,弯成月芽儿杏眸含情脉脉,嘴角边的梨涡流淌着日辉,斑驳的光晕不及她百魅姝色。顾承几不可见微微翘起的嘴角下压,移开视线吩咐顾邦:“你盯紧些。”

“二哥放心!”顾邦信誓旦旦。

“告辞。”顾承走向谢初含,淡道:“走了。”

奔波劳碌了几日,顾承属实累了,他令何翦将马牵回去,就进了谢初含的马车。

“此次归期未定,没和你说,以免你扑了空。”顾承的嗓音充斥着深深浅浅的疲乏

这是认定她就是来迎接他的。

淡淡的风沙尘土在逼仄的车厢里缓缓飘着,谢初含侧眸看去,男人挺直背脊端坐,但略显沧桑,阂着眸的眼皮微微蠕动,看起来并不踏实的休息,而是心事重重。

“妾身原也是来碰个运气,若没遇上爷,就和五弟妹说说话,不打紧的。”说的半真半假。

顾承眼皮拨了拨,微微睁开一瞬又重新闭上。

西海大捷,谢初含的功劳悄无声息但举足轻重,不仅借了应急军饷,整个西海谢氏产业毫不迟疑的贡献后援,及时补给军资,完美配合前线才大获全胜。

五弟说西海谢氏所有的产业,已全归在谢初含的名下,并对西海防御永支持,顾承心中五味陈杂,他开始不解为何圣贤会说:商贾为逐利算计市侩、荼毒世风?

据他观察,谢初含、谢严谨、谢正明非但不盲目逐利,更甚愿意舍利助人。

算计也只是精算买卖得失,从未损人利己,市侩更是无稽之谈,否则谢初含不会贸然借给刘盈弥补军饷,那时战事未明,输赢无定,银子打水漂虽然与谢家而言不值一提,可相助刘氏与谢氏好无帮衬,更无可图。

谢初含似乎挺爱财,可亦有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那张接发造谣人不识字的纸,准确的说,是一封信,里头没有一个字言情,但通篇皆是情,令他过目不忘。

字迹更甚烙上心扉。

母妃的字迹沉稳却少了张势,高琴玉的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苏婉和刘盈的字都略显平庸。谢初含却能用柔美的笔触,写出内敛铿锵的字气,没个十载的功夫很难办到。

看字如人,想着顾承不由得脱口而出:“信,我看明白。”

谢初含:“?”

不带前文后语的,连个参照物都没有,叫人瞎猜?

彼时又闻顾承忽然道:“放心。”

“你若回头我会尽量在。”

好熟悉……

想了须臾,谢初含嘴角狠狠一抽。

这是对“回头发现你不见了,突然我乱了”的回复!

顾承将她默写的诗歌《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当作是情书了。

当时应急随便默写的,这的确是一首情诗,可不是她创作的,更不是写给顾承的。

男人疲惫的神情惬意,似乎很轻松,谢初含不敢揭发真相,打脸他自作多情,只好硬着头皮笑。

车轱辘转到玄恒院,二人下车便见一院子奴仆晒纸。

昨夜风雨袭了书房,湿了好些文墨。

紫鹊小心翼翼的把纸夹在绳上,可和她作对似的,轻轻一卷就带飞了几张。

一张不怕死的纸竟往顾承脸上拍。

看了标题,谢初含登时觉得要“大难临头,”舌头都打结了,期期艾艾道:“爷,妾身又闹肚子了,先去应个急。”

脚步一转就被顾承拽回去,他念着标题,“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徐志摩所著……”

静寂,安谧,对峙……

无形的火苗滋滋的叫。

顾承的脸变化了好几种神色,多到他无法控制,好一会儿后他匪夷所思地问:“所以,不是你写给我的?”

那眼神好像看一个渣女……

谢初含一脸无辜,觑着他嗫嚅:“……妾身没说是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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