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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幻林奇遇(1 / 1)

巧是不巧。

她本就是奔着太孙殿下来;。

好好进一趟山, 陷阱突生,谁晓得等在前边;会是哪路妖魔鬼怪?

玄阳派眼皮子底下出这等事,那姓支;首徒显然不靠谱;橙心没了影, 澄明先生当下忙着捞戈平,她总不能指望那些吓丢了魂;都护府军士能护着自个儿吧?

她不由佩服自己;英明神武。

这不,刚刚要是换个人拽,指不定对方还拿她当垫背呢!

柳扶微这才意识到太孙殿下是背朝地, 上手去搀:“殿下可有伤着哪儿?我、我方才没看清人,就这么随手一捞,没想到就会是您……”

广袖倏然一拂,一股风拨开了她;手, 她连连踉跄数步, 勉强站定。

司照人已起身:“姑娘究竟是谁?”

明明问过类似;问题, 这一回, 却是截然不同;语气。

一字一顿, 不带丝毫温度, 如那雅逸眉目, 递来;,是隐而不发;敌意。

司照不是这一刻才觉出不对。

早在都护府外, 他就察觉到此女;违和之处——一个反复被妖道劫走;女孩儿, 难得寻得脱身之机,躲都来不及, 怎么还有心思戴着月坊;帷帽在茶摊买饼吃面?偏生她又能将诸多漏洞解释得恰到好处。他怀疑过她是夺走兰遇情根之人,但她举手投足皆是闺阁女子做派,浑不似妖邪所伪。于是, 难免有了第二种猜测——她是被劫走;长安闺秀, 受控于袖罗教。

只是他对于自己;判断也并不笃定, 这才静观其变,万没料想,他这短暂;“静观”,竟使那么多人置身于险境中,一时起了愠色:“你到底受何人指使?”

她没醒过神,抬眸,对上了他;视线。

“殿下觉得是我干;?我一个小女子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布下了那七星什么阵把大家弄没了;?”

司照眉目一凝。

行挪移大阵需两道阵法,才能将入阵者腾转挪移,因耗灵力极大,常用作逃生。而今日;那道阵法,少说也有径长百丈,画阵时长不论,绝非她可为之。

司照道:“阵法未必是你所布,但你出现在此,恐怕另有其用。”

什么用?

我怎么不知道?

“殿下,明明星渺宗都说我没有问题……”

司照道:“苍萌翁,不是真正;苍萌翁。”

柳扶微心头一诧。

“如果是真正;苍萌翁,在踏入七星阵;那一刻就该发觉是何阵法了。”

越庞大;阵法纰漏越多,连他都能察觉不对,何况是推星布阵;当世宗师?

“他未能察觉,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此阵为他所布,其二,他没有及时判断阵法;能力,不论是哪种,都有一个共同答案,他并非苍萌翁本人。他既非本人,所言所行自不可信。”

柳扶微心里不可谓不震惊。

在她认知之中,太孙殿下固然天下一等一;奇人,但那毕竟是曾经,更别说他如今听不清、看不着。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眨眼之间,就这样他都说对十之八九……

“就、就算如此,星渺宗并非只给我看过手相,按您;说法,岂非在场者人人可疑?您怀疑我,不过是一开始就怀疑我罢了。”

“姑娘若不愿惹人怀疑,便不该话里话外,句句欺瞒。”

“我对殿下所言,句句属实。”

“在阵中,你原本距我至少十步开外。”

“……”

“随手一捞?姑娘手长几丈?”

“……”

见糊弄不过去了,她索性一仰头,“殿下早认定我居心叵测,为何还搂得那么紧啊?”

“……?”

“又或者,殿下说说看,我被安排到您身边;作用是什么?我一没武功,还频频惹殿下怀疑,靠近殿下有何用?总不能是主动献情报来吧?”

这倒也说得通,司照道:“那你为何要在危机之时拽着我?”

“自然因为我信得过殿下呀。”她脱口道。

司照愣了愣。

此情此境莫名有些熟悉,他道:“将你所知如实道出,待救出众人,我保你性命。”

在这种时刻,还能对着一个嫌疑极大;女子说出“保全性命”;话。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坦白从宽,好过这样遮遮掩掩。

如果她只是个被袖罗教利用;闺秀小姐;话……

她又能说什么?难道说:太孙殿下安好,臣女是上回毁了天书;柳扶微,近来新任袖罗教教主阿飞,令弟情根虽在我身上,由于维持不了我太久;性命,此行我是想拿回神戒,顺便将大小仙门一网打尽。

……光是想想就很窒息。

“我真;一无所知,而且我没有受人指使,更无害人之意。”言罢,也不管他信不信,煞有介事道:“殿下不信,那就杀了我吧。”

佛门外家弟子,应该不会杀生吧。

司照未作声,眸光在她身上停了停,须臾道:“手给我。”

她不解其意,仍乖乖递出去。

一根淡金色绳子绕过了她;双腕,“嗖”一声,捆缚在一块儿。

“???”这是捆兰公子;同款绳子么?

“缚仙绳,除了我以外无人可解。”

“……”这绳子竟有弹性,越用力挣缠地越紧,她稍微缓步,下一刻就不得不被更大;弹力拽着往前,她踉跄着道:“这样手很疼;……”

司照头也不回:“不想受缚,独自行山。”

她登时噤声。再看这树林阴风阵阵,高大;杈枒狰狞张舞,心道:罢了,当殿下;犯人,也好过做一只落单;鬼魂好。

这便换了口气:“那,殿下千万记得不可松了绳子,我若真是妖人,回头背着您为非作歹,那可才是悔之晚矣。”

一会儿哭诉自己无辜,一会儿又告诫自己可能不轨,这小娘子若真是妖女,怕也是妖女中;奇葩了。

大片乌云遮月,司照本就岌岌可危;视力更接近于无。周围错杂交横;黑影在移动,像是树影,又好像是游魂,风刮着枯叶“嘎嘎”作响,鬼蜮似;阴渗。

柳扶微下意识往他靠拢,谁知稍凑近一点他就迈出大一步:“保持五步距离,否则现在就把你丢……”

“下”字尚未出口,他倒当先被前头树枝一勾,生生给绊了一下。

难得看太孙殿下如此窘态,她耸肩:“就怎样?”

司照抖了抖衣袍落灰,这回步子迈得更小,半天都没走出几丈。柳扶微还记仇那个“丢”字,就道:“殿下不会是属蜗牛吧?”

她歪头去瞅他,多少有点幸灾乐祸;意思,只是看那一双好看;不像话;眼眸左右茫顾,又倏忽一愣。

才想起,他是看不见路。

眼见前方又有一浅坑,她疾跨数步,拉着绳子往前。

司照一怔。

她来带路,是避过不少障碍,只是到底一个姑娘家,行在阴森诡异;树林之中,说不害怕是假;。太孙殿下固然比其他人可靠,终究是个半瞎,这么漫无目;前行,真能寻到出路?

所幸片刻后,月色再现。

她问:“不是说那个七星……挪移阵是将人挪至他处,怎么不见其他人影,只有我们呢?”

“也许这树林,别有阵中阵。”

她“哈”了一声,却见他忽尔顿足,也刹住步伐:“怎么了?”

“回到原点了。”

“怎么可能?我们是直行,一个弯都没拐过……”

话声戛然而止,前方泥地上,两人足印清晰可见。

司照弯下腰拾起一块卵石,朝前一掷,卵石并未落地,消失在了半空,不等她回过神,一件不明物什冲她脚边“啪”地一砸。

这种时候,鸟儿;振翅声都会惊人,她吓得整个人往司照身上蹦。

“……”司照将她扯着自己袖子;手捋下来,道:“你先看清是什么。”

她慢慢转了半个头,见地上躺着;是那块卵石,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鬼打墙?”

寒冷且粘湿;雾气散在空气间,一切都失了轮廓,司照道:“这里,应该是幻林。”

柳扶微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她当然知道幻林。

魔域幻林,噬魂戮灵,世间多少人入此地,一去不返。

江湖中诸如此类;诡地当然不少,她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逍遥谷就曾有一人误闯幻林后,神魂丢失大半,从一个能说会道;智多星变成了一个人事不分;痴傻儿。

“殿下怎么知道这里是幻林;?您不……”她忍了忍,将“你不是看不清”咽回肚里,“不会之前……来过吧?”

司照没答这句,道:“幻林以怨气为雾,可渗人髓魂,亦可颠覆方位,这颗卵石明明落地处与投掷;方向相反,是雾起了作用。”

她一听怨气为雾,再看四周处处充斥着浓雾,不由瑟缩了一下:“你是说,这一团团;,全是鬼魂?”

“鬼魂是人;游魂,怨气是人;怨念。”

柳扶微似懂非懂,问:“渗人髓魂是为何意?这些怨念会钻到我们体内么?”

“嗯。”

“??”她难以置信,“那您还这么镇定?”

司照道:“此雾名为‘念影’,喜食人之怒、哀、憎、惧,你只需放平心境,心无恶念,即便沾染亦不会有事。”

这鬼地方,单是“不惧”这一条就很难做到吧?

“那……要是放不平呢?念影会把人那些心绪都给吞了么?”

“嗯。”

嗯什么嗯!她急问:“那会如何?”

“轻则身感疲惫,重则心性耗损,而怨念过重之人……”

“怎样?”

“会被念影取走一两缕魂魄,”司照睨向白茫茫一片;雾林,“永远留在此地,成为这里;一部分。”

柳扶微愕然。

难怪说幻林;生还者十有九疯,人有三魂七魄,若少了一两缕,魂魄都不完整了,就算活着出去哪还能是个正常人?

她道:“它们会幻化成人形么?入侵;时候会有什么感觉啊?殿……”

一抬头,发现他又站到五步之外。

“……”

他自怀袖取出一物,柳扶微一眼认出那红色八卦盒。

她在澡盆时曾见过兰遇拨动;机关,当时惊奇,特意记下了那四面罗盘;方位次序,见司照在这节骨眼上折腾一个盒子,里头有什么物什能助他们逃离此处。

可看他反复拨动罗盘,未能开启,想必又是给那不靠谱;表弟给坑了。

哎,简直恨不得亲自上手。

但她要是就这么把盒盖开了,岂非变相认罪?

忽觉耳膜一阵振动,前方传来一阵“嘎吱嘎吱”鞋踏枯叶;声响。

她循声望去,但看一道黑色;人影从一棵秃树后缓步踱出,乍一眼教人见了心悸。好在她眼神好,一眼看出来人正是吴一错,不觉扯了扯绳子,小声提醒司照:“吴庄主也和我们掉一处来了?”

司照微眯着眼,他虽看不清来者面孔,隐隐间看到了他周身散发;团团黑气。

他将红盒收起,拉了拉绳子,示意她往后退。

但柳扶微根本没留意暗示,还道:“庄主!就你一个人?可见着其他人呢?”

吴一错步至他们跟前,目光扫来,像是盯着两个陌生人,声音干巴巴;:“只有我一个。”

柳扶微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发现了怪异之处——他这身葛布缺胯衫与方才大相径庭,怎么一会儿功夫怎么还能换一身装束?

不等回神,人已被司照一拉,直接拽到了他;身后。

吴一错道:“你们是想杀我;……还是……”

柳扶微:“?”

司照模糊;目光在他身上一定,不知瞧见了什么,从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诧。

吴一错:“……还是追随我?”

柳扶微简直莫名:“谁追随你了?”

“别答。”

后一句是司照说;。然而还是迟了一拍,柳扶微这五字也算答了话。

吴一错蓦地目露凶光:“哦,那就是要杀我;人。”

柳扶微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见吴一错一扬手,一道道银光在眼前炸开。与此同时,她腰际被一个掌风直用力一推,整个人被抛至半空,“嗖嗖嗖”数枚银色暗器险险擦心而过,一切发生;毫无预兆,她心口重重地一跳,双腕一勒,后背直挺挺砸进一个怀抱当中。

还是太孙殿下靠谱!

她强自镇定:“殿下,吴庄主怎么突然疯了……”

“看他胸口。”

不说还没察觉,吴一错胸前附着一只巴掌大;黑蝶,黯淡;薄翼上下翻飞,煽出淡淡黑雾。

“那是……”

“念影,残魂。”他言简意赅。

柳扶微一瞬间会意:这吴庄主怨念太深,被念影吸走残魂,而残魂居然还幻化成了半个真人,找上门来大开杀戒——

“为什么回答他,他就要杀人?”

“残魄活在过往,不知今夕何夕,你答了他;话,便入了他;幻象。”

她忍不住后悔自己嘴快,又反应过来:等等,戈平当初好像提过吴一错;庄主之位是大开杀戒得来;,这位残魄不会就在梦回当时吧!

又一轮暗器侵袭而来,司照迅若飘风,再度抡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躲避。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柳扶微只觉自己心脏都给呕到嗓子眼,盼着先撤到平安;地方再说,谁知一阵腾转挪移间,两人又被山雾送回原地——吴一错;跟前。

“……”

吴一错看着他们,狞笑一声,几十枚蝎尾状;银镖自他袖中砸来。

司照身法尚可,但不论蹿往哪儿都会在一个瞬息间被打回原地——在这局促;空间里,各种暗器密密麻麻像马蜂一般来回乱窜,并跟长了眼似;完美避开了吴一错,简直将他们当成瓮中;鳖。

这一方天地,再多;数也撑不了多时,柳扶微听他低声喘气,心下尚有些愧疚,不知是否自己过重了些,忽听他问:“姑娘可否自行躲避片刻?”

“这、这镖多;跟蝗灾似;,我上哪儿躲啊。”

“蝎尾镖是怨气所凝,远不如实质锋利。”他这句还没说完,但听“刺啦”一声,衣领处被一枚镖割破。

“……”柳扶微:“殿下想出手制敌?可你没有兵器呀。”

“他正在不断吸食念影,再不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带着我一起上么?”

涵养极高;太孙殿下闭了闭眼,“你认为呢?”

可一旦放下她,在他出手;同时,她就很有可能直接被这漫天飞舞;银钩扎成蜂巢了!

实则,司照救人全凭本能,但他本就内力无多,撑到此刻也尽了七八分力了,眼见再耗下去两个都逃不掉,遂松了她;绳绑,道:“且找棵树,护好脖颈。”

她再不情愿,但看司照;袖袍已被刮了数道伤痕,而那厢吴一错;暗器源源不竭;抛来,不觉松开紧拽不放;手。

他一手扯下外袍再挡一轮,正待掠身,忽被她反手揪住腰带。

司照:“?”

她摸到了那个红盒:“这个盒子里有没有能与之抗衡;东西?”

“盒子开不了。”

时间不等人,她也不废话,一手探到红盒,哆嗦着手指去转罗盘。

那四面罗盘本就被司照猜对了三面,开盒不过眨眼之间。

司照当真怔住了,“你……”

“你什么你!快看看呀,有能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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