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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1 / 1)

流浪者回头看了一眼青年, 嫌弃道:“你在傻笑什么?”

白兰:“当然是为接下来的午餐而喜悦。”

这家店虽然是流浪者随便找的,但确实不错。

推开门,温度适宜的暖意驱散了外面的寒冷, 老板娘温和优雅的声线传出问号, 身着白色围裙的女人微微躬身。

窗几明亮, 有着淡淡的木调香气, 餐厅内整齐摆放桌椅,温馨、舒适。这家店有一面面对着街景的落地窗,放了一排翠绿的植物遮挡,能让里面的人看见外面,而外面的人无法清晰的看见里面。

白兰要了一杯加了棉花糖的牛奶, 一边搅拌着白色的液体, 一面用手撑着下颌看着外面, 眼中带笑, 用旁观者的态度轻佻说道:“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流浪者抬眸看着对方, 此刻白兰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颇具攻击性, 明明是最空虚的白色,却又将一切收入囊中的贪婪, 这让他不得不在意, 放在桌上的手没有掩饰的握住, 表达自身的防备与警觉。

青年的面容俊秀,头发略微凌乱, 没有将人显得邋遢反而更添了几分潇洒气质。

“这个世界有甜甜的棉花糖。”

他舀了一勺泡着棉花糖的牛奶, 夸张的啊呜一声吞进口中, 绵软的口感和香甜的气息充斥口腔, 让他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等吞下口中化为一团的液体, 他抬眼看向流浪者, 声音压的很低,将所有的情绪只在两人之间流转:“有有趣的玩偶。”

白兰搅拌着牛奶的手松开去探流浪者同样放在桌上的手,却被对方毫不掩饰的嫌弃避开他也没有生气,笑笑继续道:“友爱的家人。”

他转头看向街上,假日的街上有着不少带着欢快笑容跑过的孩童,这面前的场景似乎勾起了青年的记忆,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平和,带着眷恋和怀念:“打趣的朋友。”

“只是看着,这个世界实在是无以复加的欢乐和幸福。”

他一开始用这询问语气,说道最后像是在自问自答。

无论什么颜色却都无法沾染对方的本质,无论是什么人,看见这般与世界格格不入之人,就算有着出色的面孔,怕是也会下意识的逃离。

“不过这些当然是表面上的。”

“他们认为,他们的欢乐与幸福全部建立在了解和理解之上。

但他们真的能够理解、了解自己的亲人、朋友吗?

其实这个世界,欺骗与隐瞒才是幸福的真相。

就比如那边的夫妇。”

白兰抬起手指,他的皮肤在阳光下好似透明,随时会融化在这个世界,又随时会将这个世界被他浸染,占据。

流浪者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去,隔着一层擦拭明亮的玻璃清晰的看见对面冰激凌店前,慈祥的父亲,温和的母亲,笑容满面抓着父母双手的雀跃孩童,足以被称作家庭幸福的典范。

白兰带着笑意道:“其实我知道的哦,那个男人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是一个对妻子不忠,对孩子不幸的人渣,但你看,他们现在多么幸福!妻子其实也知道丈夫的事哦。

但只要相互间假装不知道,假装隐瞒的很好,就能将这幸福延长下去,世界上最亲近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塑造了完美的典范,所以欺骗才是幸福的本质。

照顾家庭的人不理解外出工作的交际与疲劳,在外工作者无法理解家庭的琐碎与繁杂。但他们的不理解非常幸福,因为只要他们漠视对方的痛苦,假装自己宽容理解的模样就能将所有的矛盾化为乌有。”

白兰看向流浪者,笑容逐渐消失,名为落寞与不甘展现在脸上,他是天生的表演家。

就连天上明媚的太阳短暂的被遮挡,为这位表演家提供最佳舞台。

“但我们不同,把不理解装出理解的样子,是因为不这么做我们甚至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只有将自己压抑在可悲的平庸上才能被接受。”

“可这真的算是活着吗?将自己的才能和天赋抹杀,将自己沦为平庸中的一员,将自己独特的梦想与野心泯灭,这就是我们诞生于世的意义吗?”

白兰声音压的很低:“我知道的,你也是这样的人吧。”

流浪者冷漠的面容微微有了改变,他抬眸,神情晦暗不明。

小小的变化似乎在宣告着胜利,白兰嘴角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其实这个世界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只是想寻找自己的意义,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不想要自己生命摧毁在无聊的世界中。”

白兰前倾身体,将所有的言语压抑在方寸天地中:“哪怕为此毁灭世界,成为邪恶本身,背负罪恶都不在意吧。”

流浪者沉默以对。

比起白兰,这个问题他想的更多。

白兰自以为理解、认同的话勾不起流浪者心中丝毫波澜。

数百年的岁月并非是人类能触及的距离。

流浪者扭头看向远处的一家人。

私生子这件事也许是白兰随口编造,但在细微动作中他也能窥见这并非只是谎言。

那个父亲从柜员的手中接过冰激凌,眼睛看着给他的找零,弯膝放低,没有注意到冰激凌远远低于那孩子的手,就像是再给另一个身形更矮小的孩童。

这究竟是白兰的眼力得出的结论,还真是如他所说利用他的情报网而寻到的消息。

如果是后者...

流浪者抬眸看向白兰,打断了对方的口若悬河,声音淡淡:“虚伪和拐弯抹角省省吧,你想做什么。”

白兰笑了,这究竟是对自己实力强大而自信,还是自大产生的狂妄,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前者是必要的人才,后者则好拿捏。

白兰向前探出手,手心朝上做邀请状,一手五指摁住自己的胸前:“那我能邀请你,加入我们的盛宴吗?”

餐厅内,暖风环绕,永远定格在春天的暖意中,老板娘和老板在开放式的吧台上做着简单的前菜,单调而有节奏的菜刀砍在菜板上的声音响起,给他们两人的思考加注了如钟表般的旋律,催促着做出决定。

窗外众人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面露笑容,将今天的假日推向幸福。

可这一切跟两人无关。

他们的痛苦不是这般简单,不是人伦常理,而是孤独,无趣。

对方身上散发着跟自己相似的气息,似乎在告诉自己,也许那是能理解自己的同伴。

流浪者定定地看着白兰,心中嗤笑,嘴上开口道:“装腔作势。”

无论这表演一样诚恳的动作,还是对世界否认的话语。

白兰笑容一僵,眼中晦暗不明。

但流浪者没有对此过多赘述,像是回忆着什么,眼睛虽然与白兰视线相接,却又好像透过他看别的什么:“我曾经加入一场聚集着人类难以想象的野心、原地、憧憬之人的宴会,结局我并未知晓,但终究是以人类的身份抵抗着所有,你又是以什么身份?”

“人,还是凌驾于人之上的神?”

白兰的笑容彻底消散,被点中心思并不想他所想的那般愉快,反而有着说不出的烦躁。

“不过,你的狂妄能促使你所举办的宴会达成什么结局,要说并不好奇是假的。”

“好啊,就让我看看吧。”

流浪者淡淡道。

白兰眼神微动,他收回了举着至今空无一物的手,笑着用轻佻的声音道:“拭目以待~”

流浪者真的想加入对方的宴会吗?

并不,不过是对自身迷茫,被所拥有的力量迷失自我的人类,流浪者过去见过太多太多,他甚至已经能想到他的结局——

独自一人,被虚无灌注。

他就像是飘荡在海中的游轮,不论多么豪华,上面曾经举办过多么华丽的晚会,曾让世人如何赞叹,终究迷失在海中。

你看,他浑身上下满是虚无,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见的人寻找的东西当真是自己想要的吗?

流浪者仅仅是想借用支撑对方底气的人脉,力量,掌握现在的世界,从中寻到蛛丝马迹找到纲吉所在。

流浪者闭住眼,他仿佛置身与海底深渊,世界的一切都离他远去,所有的情感在逐渐消散。

他想念着纲吉,好像有了他,他才能享受这个世界的一切。

毫无束缚的生活,意味着自由也意味着没有意义,人偶跟人类不同,他天生是为了某个意义而存在的,他并非人类那般,哪怕什么都没有,只是诞生,就一定会获得“延续”的意义,他是老去的生灵遵守身体本能的结果。

人偶没有,他连“延续”的意义都没有。

待失去了一切,他就连存在都是一种羞愧。

人偶是懦弱的,只有不断追寻着什么才能忘记本身的空虚,而纲吉离去的现在他又好像站在了迷雾中,彷徨不知所措。

流浪者无法忽视心底某一处的恐慌,如果他的纲吉并不存在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原本的纲吉对他来说还有意义吗?他存在的价值是不是又一次失去?

他是不是又要重获“自由”?

他所剩的自我还能坚持多久?

不要再“背叛”我。

不要再剥夺我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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