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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1 / 1)

膝盖上破裂的伤口随着沈见清走动的动作持续往外渗着血,血迹沾湿的裤子被寒风一吹,冷得刺骨。

沈见清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跛也跛得腰背笔直,肩骨舒展,但身体的本能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出卖了她。

她裸露的手背开始泛起网状青斑,像美艳的鬼怪莅临人间。

喻卉毛骨悚然。

“竟然是你!”

“你想干什么?!”

沈见清从高处垂眸,睨过喻卉一眼,目光淡得不见一丝情绪。

她没有说话,步子仍旧不紧不慢的。

走到喻卉车边时像是突然有了心智,抬手拉开她的车门坐进去,拉手刹、熄火。

然后下来,静静地看着喻卉说:“这里地滑,你爬得又慢,万一溜车了,可能会碾着你的身体过去。”

沈见清用最缓慢的语速,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冰冷的语言。

喻卉怛然失色,惊得嗓音都在颤抖:“你这是谋杀!”

沈见清细眉微蹙,像是没听懂:“谋杀?”

喻卉指着自己被撞掉的后杠,吼道:“你刚才想撞死我!”

沈见清一下子就笑了:“还真不是。”

沈见清垂在身侧的右手抬起来,食指关节轻轻抵了一下额角,说:“你之前不是说我疯疯癫癫的配不上秦越吗,是真的,我真有病,而且病得很重。”

沈见清从口袋里拿出药瓶,摊开在掌心仔细端详着:“忘记吃药的时候,我的意识、行为全部都会失去控制,就像刚刚突然撞上来,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放屁!”

“你以前怎么不会失去控制,在〇七一的时候怎么不失去控制,就现在有病是吧?!”

“是。”沈见清说。

喻卉愕然。

沈见清说:“这不是最近受到了一些刺激,病情加重了。”

沈见清握住药瓶,淡淡道:“你最近经常上网吧?那应该看到过关于我的讨论。”

“多不多?”沈见清好奇,“我的意思是……”

沈见清抬起眼皮,眼眶里拉着血丝。她如同诡异触手一样的发丝在脸上乱飞,一次次割裂苍白的皮肤。

“对比起我姐当年的黄图,多不多?”沈见清说。

喻卉狠狠一愣,身体僵在原地。

沈见清笑得明显了一些:“不多吧,而且那么快就被人压下去了。我姐的黄图呢?一传十,十传百,铺天盖地,我这两天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她崩溃的样子。”

“喻卉,你不是知道我姐对我的重要?”

“那怎么会理解不了我突然发病的原因?”

沈见清笑容蓦地敛去,垂视着喻卉:“我是因为想起了我姐的事,日夜内疚、恐惧,自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的。”

喻卉心脏猛地一跳,脱口道:“又不是我传的!有人爱看就有人传!”

沈见清睫

毛微闪,轻轻笑了:“是啊,你只是P了几张图而已,你有什么错,是我的问题,忘不了姐姐的死,活生生把自己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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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卉的吼声真震耳欲聋。

沈见清不为所动,只是单手插着兜,另一手一圈一圈拧着瓶盖。

“我为什么要撞死你?你做了什么该死的事吗?”沈见清问。

喻卉哑口无言。

沈见清捏了一粒“药”在指尖,白得刺眼。

“喻工,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网络谣言的力量,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喻卉想起自己昨晚的遭遇,瞬间恼羞成怒:“那你为什么刚刚好在这儿L?!”

沈见清把“药”放进嘴里,没有任何水,面色也没有任何改变:“喻工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今天23,离我姐的忌日只剩两天,我出城看看她而已。”

“我怕她一个人孤单,把她的坟迁回江坪了。”

沈见清抬起手,指了个方向,说:“就在那儿L。”

喻卉下意识回头。

……真的是墓园。

“我最近总能梦到我姐死前痛苦的样子。”

“我不知道是网上那些讨论激活了我的记忆,还是忌日快到了,她主动来找我。”

“应该是后者吧。”

“毕竟……”

“她是我害死的,不来找我找谁?”

沈见清的声音太轻,一出口立刻被寒风吹得扭曲:“人都说,‘冤有头,债有主’。”

喻卉头发麻。

真论“冤有头,债有主”,沈同宜要找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喻卉手指猛地一蜷,指甲深深抠进雪地。

不可能!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你不要在这儿L危言耸听!”

沈见清盯着喻卉的脸:“我只是在和你解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怎么就危言耸听了?”

“网上的讨论没有吗?我姐没死吗?还是,她的忌日没到?”沈见清停顿半刻,说:“还有秦越,她现在还重症躺着。”

话落,沈见清的眼泪猝不及防掉下来,眼底血丝晕开,瞳孔里平静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喻卉,我姐死了,我身边就只有她了,她现在生死未卜,你说,我还能不疯?”

喻卉震惊于沈见清忽然坠入谷底的情绪。

沈见清像是后知后觉,蓦地笑了一声说:“不好意思,失态了。”

沈见清在喻卉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往手心里倒了半瓶药,一点点抬高手,把药全部倒进嘴里咀嚼着。

喻卉瞠目结舌:“你,你真的疯了!”

沈见清抬手接住一颗眼泪,捏碎在掌心。

公路上除了风声,只有沈见清规律的咀

() 嚼,一道一道,像在啃噬喻卉的骨头,她看到沈见清的眼泪汹涌寂静,嘴却在笑,整个人透着割裂的恐怖。

喻卉通体发寒,踉跄着想站起来。

胳膊一撑,却因为恐惧导致的发软和长时间不动的僵硬直直栽倒在地。

喻卉错愕,脸上血色尽褪。

沈见清抬起手擦了擦眼下,似是叹息模样:“我做什么了吗,怎么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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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见清刚才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沈见清一愣,说:“别了吧。”

喻卉冷笑,以为沈见清怕了,嘲讽的话没出口,目光骤然定住。

沈见清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说:“我撞的你,我报吧。”

话一说完,沈见清就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等待接通的时间只有三四秒,沈见清说:“你好。我在东郊墓园附近撞到了一辆白色轿车,前方停车,我从后方追尾,双方没有人员伤亡,我的车牌号是……”

沈见清条理清楚地描述了事故情况,电话挂断,喻卉只剩满脸错愕。

“沈见清,你怎么敢报警??”

沈见清哭过的眼底血丝密布,眼眶通红,衬得一张脸白得更加恐怖,她握着手机,问:“为什么不敢?普通交通事故而已,是不是还需要报保险?还是你想私了?”

“私了?”喻卉回过神来,怒目道:“你做梦!这是刑事案件,沈见清,你等着坐牢吧!”

沈见清静了静,唇角绽开一个森冷的笑。

只是一闪而过。

喻卉的愤怒戛然而止,想去仔细分辨时,沈见清已经恢复成了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有身上暗色的血,脸上刺目的白,身后翻飞的发和唇上被大口吞药时蹭乱的口红越发让人不寒而栗。

沈见清穿得单薄,衣角被狂乱的风卷起:“喻卉,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一直没机会,今天难得遇上,你帮我解答解答吧,就当是老同学叙旧。”

喻卉强装镇定:“别假惺惺了!有什么话直说!”

沈见清又是一副叹息模样:“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我当年是喜欢过你,可我对谁说了吗?我有打扰过你吗?你哪来儿L那么大的怨恨,让我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

喻卉怒在心头,脱口而出:“我恶心同性恋,看一眼饭都吃不下去,行不行?!”

沈见清抬手拨了一下头发,垂眸浅笑:“行。”

“下一个问题,我帮过你,你在针对我的时候就一点没想起来?”

“我为什么要想起来?!”

想她是怎么看自己笑话的?!

没事吧!

就像现在,她跛着一条腿就能把她从头俯视到脚,而她!浑身完好,却和条落水狗一样,爬都爬不起来!

喻卉怒不可遏:“实话告诉你,我从一开始恶心的就是你那张做什么都

() 游刃有余,招人喜欢的脸!有这个前提在,你不论做什么都只会让我更加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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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见清!”

“你见不得别人好,却没有真本事把那个人踩在脚下,只能用下作的手段去打压她,诋毁她,你比阴沟里的老鼠更加让人作呕。”

“闭嘴!”

“别人往上走是靠本事,你靠身体。”沈见清笑了笑,用最温和友善的口吻问:“喻卉,连黄文丰父子那种不育、老态的人都能上你的床,你究竟有多饥不择食?还是,你骨子里就喜欢被他们用别的方式羞辱,玩弄?”

“沈见清!!!”

喻卉最后的尊严被自己最厌恶的人,用最轻飘飘的语气践踏,一瞬间就激起了她心底的怒火,她爬起来,疯狂往沈见清身上扑。

沈见清侧身,以睥睨之态俯视着跌在自己脚下的人。

“第三个问题,在绥州的茶馆,你和秦越说了什么?”

喻卉的理智已经被沈见清刻薄的用词击垮,闻言,她想都不想:“我说你姐以前对你有多好,最后在你怀里死得有多惨;说我反复用你姐的好和死刺激你,看你发疯痛苦,还说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她,找她只是因为你姐的遗言!”

“哈哈哈!”喻卉狰狞大笑。

沈见清沉默无声。

很好,她循序渐进的刺激让喻卉轻易把实话抖了出来。

沈见清在脑子里逐字复述喻卉的话。

难怪徐苏瑜说秦越见完喻卉之后精神很差。

喻卉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在往她心窝里扎。

她都病了多少天了,怎么承受?

沈见清的目光凝成冰,像尖锐的冰锥。

“你知道秦越听见这些话是什么反应吗?她退缩了。”喻卉眼里的疯狂透着兴奋。

沈见清只有三个字:“她不会。”

以前的她或许很轻易就会被这句话打败。

现在,她可以拿命担保,秦越不会听什么就信什么,而不去思考。

因为她是秦越。

她是秦越才能在极端的愤怒之下让那一刀擦着喻卉的脖子过去,而不是她的喉咙。

她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才会在见到她之后只字不提,只想要和她开房,给她迟来的心疼!

沈见清麻木无情的情绪里燃起了滚滚仇恨。

喻卉还在试图给自己找一丝痛快:“她是不会退缩,可你知道无处发泄的愤怒把她逼得有多痛苦吗?”

“她一刀扎下来的时候,手都震破了,还是不敢把我怎样!哈哈哈!”

“在你们这些光鲜亮丽的好人身上,我只看到了‘窝囊’两个字!”

“哈哈哈!”

“你们一个个!全都是窝囊废!”

喻卉尖锐的笑声在风里翻卷回荡。

沈见清望着她,血浆色的红唇一动,

() 声音里的透明度和苍白无色的脸接近一致:“是吗?”

沈见清跛着朝喻卉走。

深一脚,

浅一脚。

喻卉莫名脊背发寒,

嘴里的笑声一停,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头皮一紧,被沈见清抓住头发,狠狠按向地面!

“砰!”

喻卉疼得尖叫,惊起了树林的鸟。

沈见清垂视着她,一张“不像人”的脸上露出漫不经心的姿态。她抓着喻卉的头发,让她抬头看着自己,轻声道:“这个世界上只有秦越能说我窝囊,你,也配?”

沈见清像是丢弃一件带着恶臭的垃圾一样,把还没从剧痛和强烈的眩晕中反应过来的喻卉扔回地上,转而抓了一把没有被踩踏过的雪,放在手掌里慢慢搓洗。

她手背上的网状青斑随着摩擦动作淡了又浓。

卷在风里的头发一会儿L遮挡她的眼睛,一会儿L挤入她的双唇。

她两次拨弄不见效果,站起来,走到迎风的方向,慢慢腾腾地“啊”了一声,说:“好烦。”

勉强恢复视线的喻卉猛地一抖,自下而上朝沈见清看过去——她裤子上的血迹还没有干涸,手背青紫一片。大衣里的纯白通勤衬衣不知道时候沾上了口红,长长一道,变成刺目的血红色。

沈见清视若无睹。

喻卉看到她温吞优雅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簪子,将长发盘了起来。松松垮垮的,冷风一吹,她全身都好像在晃动,透着浓浓的破碎感,又好像充满了破坏性。

忽然,沈见清偏头一笑,强烈的视觉反差让喻卉如坠冰窟。

“第四个问题,你恶心的是我,针对我就好了,我姐做错了什么?嗯?喻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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