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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1 / 1)

“那个老师身上疼得睡不着的时候好像一直在找你。”

这就是沈见清没有人陪就不去医院的原因?

她一个人,整晚整晚地躺着、疼着,怎么都找不到想要的人,就开始有意识地回避一个人去医院,尤其是这家医院?

很顺理成章的猜测。

护士说:“她好像很喜,诶,很想你。”

秦越感受到了,无比强烈,可她此刻只有脑子是满的,心脏里空得像荒寂的旷野,没有茂盛的植被,也没有鲜明的四季,和文章、电影里描述的繁华爱情格格不入。

秦越和护士道了谢,送走了慕正槐,独自回来急诊等着。

临近零点,医生出来问谁是沈见清的家属,秦越站起来说:“我是。”

医生叮嘱:“晚上仔细留意着,会有点疼,实在受不了的话按铃叫我。”

秦越说:“麻烦您了。”

医生笑笑,转身离开。

秦越站在原地目送他到看不见,然后俯身提起沈见清包,朝里面走。

一道帘子隔出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走外面的人全部都行色匆匆,躺在里面的双眼紧闭,毫无生气。

秦越站在床边看了沈见清很久,腿僵到开始打颤的时候,她把包放到床尾,拿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又开始了。

缠绕着沈见清的噩梦。

今天没有隔着屏幕,她难熬的神色更加真切,像有尖刀在刺,火在灼烧,她怎么都逃脱不了,下意识喊:“阿越……阿越……”

去年秋天是不是也是这样?

她一遍一遍地喊,始终都没有人回应。

那一幕只是从秦越脑子里一闪而过,她的心脏就好像被冻透了,无形的冰层趁势裹上来,令她呼吸吃力。

秦越却像是感受不到,始终无动于衷地坐着,直到沈见清的身体开始扭动。

她浑身是伤,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让她痛苦难当。

秦越心里的荒原有狂风掠过,她浑身震动,伸手覆上沈见清的手背,轻声说:“我在。”

一瞬间,沈见清的世界风和日丽,秦越守着她的荒原,站在唯一的暗处。

————

沈见清醒来是在凌晨四点,帘子里只有她和监控她生命体征的仪器。

沈见清平躺着,茫然四顾,迟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L,发生了什么。

蓦地,耳边响起脚步声,缓慢规律,和存在于沈见清记忆里的某个人如出一辙。

沈见清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须臾,帘子被人掀开,秦越熟悉的脸从光的反方向一寸寸清晰起来。

沈见清欣喜若狂:“阿越!你怎么在这儿L?!”

沈见清手一撑就要起来。

秦越动作不快,还是在她按住床之前先一步俯身过来,握住她的手腕说:“小心扯到伤口。”

…伤口?

沈见清定着,

记忆回笼,

混乱嘈杂的画面一窝蜂似的涌进脑子,然后她就感觉到了疼,脸在一眨眼之间变得苍白。

秦越握着她的手也在同一时间无意识加重了的力道,等察觉到,她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收回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刚刚找便利店老板热好的牛奶,说:“要不要喝一点?”

慕正槐说沈见清是在他们做完实验准备去吃饭时出的事,那她一定还没有吃晚饭。

秦越刚才在外面转了很大一圈,去找适合她的食物,可是凌晨四点的街头几乎空无一人,她能想到的只有给她热一盒牛奶。

沈见清勉强从疼痛里回神,聚焦的视线落在秦越脸上——目光微垂着,没看她,神色风平浪静,没为她着急。

沈见清有个印象,来医院的途中她拼命想清醒过来,好给秦越打个电话,说今晚不视频了,她有事要处理。

她怕秦越担心着急。

现在秦越就是这副模样,她却反而没有找到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隐隐的焦躁在沈见清心里滋生。

沈见清凝视着秦越平淡的双眼,片刻,像是忘记了疼一样,撑起身体,笑望着她说:“阿越,你喂我。”

秦越“嗯”了一声,取下吸管扎开,送到沈见清嘴边。

沈见清透着病气的嘴唇张开,低头靠近。刚碰到,她陡然停下,抬眼看向秦越:“阿越,你先喝一口,剩下的再给我。”

和剩饭一样,秦越吃剩的好像才有滋有味。

秦越没有任何疑虑地抬起手吸了一口,重新递回到沈见清嘴边,她张口含住。

罕见得没有尝到秦越的味道。

焦躁发酵,无声地撞击沈见清的胸腔,不过四五秒,她偏头退开说:“不喝了。”

秦越没有任何一个字的劝说,转身把牛奶放在柜上。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秦越靠在椅子里,低头看着地面,沈见清坐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从不易察觉的探究到深不见底的漆黑。

忽然,沈见清出声,嗓音轻快明亮:“阿越,把我的包拿过来。”

秦越微顿,起身取过床尾的包放在沈见清手边。

沈见清快速打开,拿出里面的信封递给秦越说:“本来打算回绥州了再给你,现在你既然来了,就提前一会儿L吧。阿越,圣诞快乐。”

这个信封真的是给她的礼物,是沈见清包里唯一重要的东西。

秦越的风平浪静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波澜,她装在口袋里的手悄然紧握,目光像风里停不下的树影,摇曳着,漂浮着,很久都没有动作。

沈见清胳膊上有伤,手悬空的姿势加重着疼痛,她抖得很厉害,但还是执拗地举着,一双眼紧锁着秦越。

过了不知道多久,在沈见清即将拿不住的前几秒,秦越直起身体接住,说:“谢谢。”

沈见清的手像是失去控制一样垂下去,嘴唇泛白,冷汗在额角出

现,和她再次开口时绽放在眉眼间的笑容形成了复杂割裂的另类美感——脆弱、破碎,又楚楚动人。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沈见清说。

秦越动作缓慢地撕裂驯鹿的身体,从里面拿出来一叠明信片,正面印着她坐在度假区景观椅上看镜头的照片,无一例外,背面……

秦越手指用力,捏得指尖发白。

沈见清难以支撑的身体微弓着,凌乱长发垂在身前背后:“阿越,度假区那次,院长说是你第一次出去玩,内疚自己没给过你什么好东西,你那时候为了安慰她,和她说以后会去很多地方。我记得你的话。这两年,从北到南,境内境外,我带着你看过很多风景,遇到过很多人,看见的,人人都说我们般配。”

“你手上那张是去年在阿马尔菲海岸。”沈见清说。

秦越看到背面写着:和我喜欢的女孩子悬崖边的别墅里接吻。

“这张是泸沽湖。”

——猪槽船上,我靠在喜欢的女孩子肩头。

……

秦越每翻过一张,沈见清就会紧跟着告诉她那张明信片的寄出地,背后写着不一样的故事。

明明每一张都没有风景,她却熟悉得不用任何思考。

——我喜欢的女孩子咳嗽的时候,蓝花楹落了一瓣,刚好经过她的鼻尖。

——我喜欢的女孩子穿着裙子,在彩虹树下吻我。

——我喜欢的女孩子吃了一口嘉云糖,说是草莓的味道。

——我喜欢的女孩子很高,但喜欢我牵着她走。

——我喜欢的女孩子走路很慢,可我一回头,她永远都在。

两年,七个地方。

秦越想不到沈见清是怎么从拥挤的工作中挤出了这些时间,她每一次都带着“她”,却好像在谈一场极度孤独的恋爱。

这个过程持续满足着她要对她好,要配得上她的愿望,也在用想念不断打磨着她薄弱的心脏,让她越想拥有越害怕失去。

“喜欢吗?”她问。

秦越低着头,沉默无语,不是她不想说话,她的嘴动不了。

新捏的耳洞、钥匙上的草莓、纸上她的名字、手机里她的照片;

眼镜、盲杖;

为了证明她还在怕,生病的时候假装喝酒;

为了缓解周斯勾她脖子带来不安,半夜用那样一种方式刺激身体得到愉悦;

为了见她,两头忙碌;

为了保住这些明信片,这些故事不要命……

重逢之后的事,新的、旧的,一样样砸进秦越脑子里,把困住从前那个秦越的,已经有了无数裂缝的牢笼砸得粉碎。

“沈老师,”秦越抬头,一贯没什么情绪的眼底充斥着竭力克制的起伏,像深海才有的波澜,“你还是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说完,她把明信片装进信封,放回了床边。

眼前猝不及防的一幕让沈见清笑容僵住,脸上肉眼可

见地闪过茫然、慌张、警觉、混乱,最后统统化成死寂的苍白。

“阿越,你在说什么?()”

;……?()”

“你。”秦越说:“我只喜欢你。”

秦越的语速依旧很慢,声音不高,却有棱有角,敲打在沈见清心上,她忽然失去了语言能力。

秦越用那双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把积压在胸腔里的彳亍徘徊统统剖析出来:“4岁、18岁,你抱过我、救了我,我仰慕你、向往你;22岁,你让我看见你的美,感受你的美,我爱上你、追逐你;25岁,我犯错,我承担,我离开你,我内疚不已,再想你也不敢回去见你,只能在不认识的街上一走一整夜找你;27岁,你想我,你要我,我回来,我小心翼翼,甚至想着只在身体上满足你,可你说你知道我那些事了,你想我,爱我,我立刻就信了。”

“沈老师,在感情里,不管好坏,我所有的决定都围绕着你。”

“这件事你说你知道,你又好像不那么清楚。”

“你患得患失,稍微感受到一点不安就会去想办法证明我爱你,我属于你。”

“我可以顺从你全部的想法,你知道,我做得到,但是你能不能先让我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在想什么?”

沈见清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着,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深夜的寒意从门外攀爬进来,侵蚀着她伤痕累累的躯体。

秦越枕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儿L,弯腰撑在膝头:“我骗过你,对你有愧,所以我怕你,怕以前那种步步紧逼的性格会刺到你,所以藏在你心里的那些事,你不说,我就一点都不敢逼你,只能试探着问一问你原因,找一些办法让你安心。”

“可是沈老师,真的好累啊。”

“昨天、前天,我每天晚上都要陪你到手机没电才敢睡一会儿L。”

“今天你就在我面前,你做噩梦的时候,我明明就在你旁边,还是不敢睡。”

秦越身体压得很低,短发遮着她漆黑的眼睛。

“沈老师,我上学那会儿L成绩很好,从来没有掉出过年级前二,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是高中没毕业就不念书了吗?”

沈见清张开口,尝试了很久才勉强发出一点声音,沙哑难听:“为了照顾院长。”

“嗯。”

“她亲手把我养大,我还没来得及回报她,就亲眼看着她进手术室,出手术室,什么都做不了,那种落差和无力很痛苦。”

“我身边没什么人,对我好过的,我就希望他们都好。”

“我其实没你们看到的那么坚强,只是我的生活环境就是这样,我不努力往前走,就会和18岁那天一样被现实拽入黑暗。”

沈见清如坠冰窟,浑身打颤发冷。

她从院长和关向晨那里听说的,有秦越脆弱的一面,可远不及她亲口说出来的震撼。

()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的时候竟然就被迫着长大。

“阿越……”

秦越抬头,看着沈见清无措的眼睛:“沈老师,对我来说,你是和院长一样重要的人,我可以为你们做任何事,但一点也不敢看着你们走。”

那个走是死亡。

沈见清如遭雷击,震动僵直的眼眶里顷刻掉出眼泪:“阿越,我,我……”

“找你要一份圣诞礼物是骗你的。”秦越低声打断,坐直了身体,“我当时靠向你,是想试一试身上的刺还在不在,还能不能靠近你。”

“沈老师,不止是你,现在的我也很胆小敏感。”

“阿越……对不起……我做这些只是太喜欢你了……”

沈见清一开口,眼泪决堤。

秦越“嗯”了一声,视线垂落在床边的信封上:“可你不信自己,也不信我,你只有在真正抓住的时候才会感受到片刻的踏实,就像今天你不要命也要保住这些明信片。”

“照片就在你手机里存着,想做多少张明信片都可以;你带我去的那些地方也不会消失,以后想去就可以去。”

“这些东西其实无关紧要。”

“但如果你今天真的出事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沈老师,我不敢睡,再累也不敢睡。”

“越不敢睡越累。”

“阿越!”

沈见清慌张地想去握秦越的手,想摸一摸她的脸。

她们之间就两臂的距离,怎么都碰不到。

“阿越……我想对你好,不能食言……”

“这种好让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沈见清一愣,恐惧瞬间包围了她,下一秒,疯扯的目光在一瞬间冰封:“阿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分手?”

秦越很轻地摇了摇头:“沈老师,我对你的喜欢你被人说过变态,一个变态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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