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
在经历了各种交通工具换乘、巷道里面绕来绕去之后,黑衣人带着小鸟游空夜停在了某个建筑群前。
白色的围墙建得比普通医院略高，深灰色的铁制栏杆末端尖锐，像攀爬在围墙之上的荆棘玫瑰丛。疯狂和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片区域，不时有令人悚然的尖叫或不明缘由的狂笑顺着风飘出窗外,来到围墙外的人耳中。
“精神病院……”小鸟游空夜干笑两声,“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想到自己未来一段时间会在这种地方生活,他本能地感到抗拒。
但是想想哥谭的阿卡姆疯人院，再想想克苏鲁神话里面的阿卡姆镇，他的心情略微变好了一点。
果然对比产生优越，小鸟游空夜心想。
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成为超级英雄或者超英阵营的人。如果自己没穿越，生命的最终归宿可能是哥谭阿卡姆的最深处——考虑到氪星人的特殊性，可能待遇比小丑还惨。当然也有可能像那个氪星来的将军，咔嚓一下,直接被超人拧断脖子。
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子,耳朵听到身后错杂的脚步声，头一低，再一抬,眼泪已经溢满了眼眶。
后面领头的人仿佛把他们当做空气,径直越过两人,走到精神病院的门卫处，出示凭证，又迅速交谈几句对上暗号,那保安就点点头，打开了医院大门的开关。
载着一堆人的卡车就这样慢慢开了进去。小鸟游空夜隐约听见里面压抑的哭泣声，以及被什么东西堵住显得含混不清的呼救声。
他握紧了拳头。
领头的人似乎感觉到什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饶有意味地发出一声冷笑：“4178号,这次抓到了一个好货啊。”
“呃……这个不是……”
“是啊，绝无仅有的珍稀品呢。”小鸟游空夜看他的眼神逐渐冰冷，他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也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他更有价值，“过几天我就取你人头。”
“大言不惭。”
领头人立即就拔了枪，冰冷的枪口对准他的眉心，即将开枪的那一刻，黑衣人急切地阻止了他：“等等！这是那位大人特地要求活捉的，不能动！”
“那位大人？哪位？”男子思考片刻，“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说着，他收起枪，蹲下来仔细打量小鸟游空夜的样子：“这就是黑衣组织高层的子女？倒是有几分胆色，被抓了，什么都不清楚就敢和我呛声。”
小鸟游空夜知道他把自己当作了乌丸咲理，两根手指比作手枪的姿势对准他的眉心，脸上的笑意从容不迫，言语中带着几分傲气：“你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敢跟我这么说话？”
“我告诉你，我不但能活着离开，我还能让胆敢背叛我、对付我的人，全都下地狱。”
“拭目以待。”
男子看了他一眼，反而生出几分看好戏的期待来，没多计较，步履沉稳地走了。
“不过在那之前，小鬼，先把自己的假眼泪擦一擦吧。”
“！”
小鸟游空夜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挤出了几滴眼泪，难道自己是用这样的姿态跟对方放狠话的吗？！这也太没有杀伤力了吧！
旁边的黑衣人见那人终于走了，松了口气，把小鸟游空夜放下来，又取出武器抵着他的后心，示意他往前走：“快点。那位大人要见你，拖太久大家都没好处。”
他微微颔首，往医院里走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沉重的铁门不断向前推进，直到完全封闭，将无辜的病人和有罪的疯子都关在里面。
……
层层叠叠的银白色金属结构之中，某个密闭房间。
“啪！”
中年男子一掌打在青年的左脸，打得他偏过头去，脸颊立即肿起一块。
白井泉轻轻把手搭在自己肿痛的位置，语气平静地说：“父亲，即使你对着我撒气，你被艾森博士抢走的东西也不会回到你手上的。”
“是啊，这都是因为谁？”
白井森说着又踹了他一脚，这一下让他直接跪在了地上，男子怒骂的声音渐渐变大，最后几乎变成吼叫：“都是因为谁自作主张，想做他老子的主，一通违规操作直接让我连降二级！”
接下来又是咒骂和拳打脚踢，直到滴滴两声，白井森才气喘吁吁地停手，接通内部电话：“什么事？”
“……什么？”他的语气瞬间喜悦起来，“抓到乌丸家的人了？”
地上，白井泉的眼神凝固了一瞬，看向他的父亲，目光闪烁，某些危险的东西开始浮动，又在看见监控图象的那一刻重新回到思绪的最深处。
“抓错了。”
白井森看着监控里完全不认识，除了黑发以外完全和乌丸家族特征不沾边的小孩，脸色再次变得阴沉，他恼怒地瞪了一眼白井泉，泄愤般又踢了他两脚，就急匆匆跑出去，一边跑一边给谁打电话。
“还好抓错了。”
合金大门自动合上，白井泉在地上待了一会儿L，才撑着地板站起来，四肢舒展地伸了个懒腰，骨头咯吱咯吱作响，之前用手挡住的脸颊也已经消了肿，只剩下些许被打过的痕迹。
“既然当年落败，隐姓埋名当了几十年的‘白井’，就别想着重新回到乌丸家族，当你的黑衣组织boss了，老东西。”
否则，他和白井大河就要在这个人的阴影下艰难求生，直到把他熬死了。
他走到监控台前面，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被乌丸咲理抓来替死，却发现又是老熟人：“……”
白井泉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怎么回事，他记得他已经悄悄把小鸟游空夜标记成高危人物、让自家手下避开这家伙了，为什么又把他抓来了，是有人不想活了吗？
不行，这基地是他计划里很重要的一部分，不能让这小鬼把基地砸了。
他立即让人把小鸟游空夜带过来。
“
怎么又是你啊。”
被完全没起效的黑色布条蒙着眼，又被强行带到这个房间，看见基地主人的那一刻，小鸟游空夜不禁叹了口气：“你们协会在米花町是没人了吗？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我也想问，怎么每次砸场子的都是你。”
白井泉坐在柔软的座椅上，地面散落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有空夜还闻得到地上没彻底散去的血腥味。
白井泉耸耸肩，有些嘲笑地说：“不过，说真的，米花町以及周边这一带已经被你弄成了禁区，利爪们来一个就失踪一个，你知道我们内部怎么称呼这里吗？”
“——死神出没之地。”
小鸟游空夜沉默片刻，指了指自己：“我？”
白井泉也指了指他：“是啊，你。”
男孩有点无语，死神这种称呼对他来说还是太怪了，他在米花町可没杀过人：“你们情报网不是很厉害吗，查不出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米花医院对吧，你把他们脑子里的控制芯片都拆了，然后送到医院去。解除死亡威胁的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回来。”
白井泉指着他的手指调转了方向，煞有其事地说：“至于为什么没人发现……当然是因为我。我把这个消息封锁了。”
“所以？”
小鸟游空夜静待他的下一句话。
“所以，我对这里的掌控力越强，他们就越安全，对吧？”
白井泉笑眯眯地说。
“朋友，合作吗？你帮我成为这里权限最高的人，我帮你隐瞒消息，包括你奇怪的战力、空白的过去，以及你在协会系统内部查无此人这件事，我保证不会有更多人知道。哦，对，如果波本需要协助，我也可以提供帮助。”
出乎他意料，小鸟游空夜居然摸摸下巴，开始思考合作的各项条款。
“我以为你会立即拒绝？”
“不，我为什么要拒绝？”空夜反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这种不小心就会害死人的地方，合作才是正确的，是弱者确保自己活下来的最佳选择。”
“自尊，道德，情感，利益，仇恨……在这里，人类那些或许崇高、或许卑劣的东西，必须排在生命的后面。”
二言两语间，他已经将原本的计划推翻重建，在合作的基础上重新推演后续。
将突发事件加入分析，调整计划，让它成为发生变化后的最优解，让自己和亲友成功活下来。这就是小氪星人在过去七年里学会的，最出色的能力。
小鸟游空夜在边上找了张椅子，和白井泉相对而坐：“先说说你具体想怎么做吧。”
白井泉正色，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沓档案，飞快翻到某一页。
格林·艾森，国内知名生物学博士，在诱导干细胞定向分化方面颇有建树。
他实际上是猫头鹰协会的一员，借助协会的力量干了不少坏事，目前权限和白井泉同级，而且是区域内最高级别权限——本来应该是白井森等级最
高，不过白井泉施计让他连降二级以后就不是了。
简而言之，协会在米花町一带的地盘，白井泉占四，艾森博士占六。
“这家精神病院的管理权限二天后转移到他手上，我需要你参加这次的利爪选拔测试，卧底到他身边，把他干掉。这样我就是这里唯一的最高权限了。”
“在此期间，我的手下会为你提供帮助。”
“前任管理者是我曾经的上级，他对我不太友善，所以我悄悄策反了很多人。”
说着，白井泉略得意地笑了，不管什么时候，给白井森添堵都会让他非常高兴：“你呢？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小鸟游空夜细细看完艾森博士的资料，对目标的性格和弱点有了判断，不难，倒不如说，是他最熟悉、最会对付的那类人，觊觎强大的力量，试图掌控他又因为忌惮百般限制。
他抬眸看向白井泉，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我要一个酒名。”
白井泉的笑容多了几分疑惑，这回答是他预想之外的：“酒名？”
“对。不弱于波本的酒名。”
小鸟游空夜的眼神燃烧着某种野心，一个背影在瞳孔的火光中隐约浮现：“我不会一直跟在他身后的。”
白井泉细细品了品这句话，也许是过去的经历让他先入为主，他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吗？原来你也和我是同样的人啊……好啊，我答应你。”
“艾森博士死亡之日，就是你专属的酒名到手之时。”
察觉到话术生效，白井泉对自己产生了某些误解，小鸟游空夜默默笑纳了对方的亲近，试着在合作中提出更多有利条件。
虽然想借用他的专业团队研究APTX-4869的解药，不过双方关系还没熟到那种程度，他话锋一转：“对了，百利甜是你的手下吗？”
“不是，是另一个人的。”
白井泉脑中浮现出白井大河的脸，他的表情更加缓和：“也算是我的人吧。怎么了？”
“因为黑衣组织的要求，他可能会对我动手，到时候请你提前通知我。”
“嗯……不是拦截，而是通知吗？”
闻言，青年若有所思：“好，我会告诉你的。相应的，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合作期间，禁止对田中大河出手。”
小鸟游空夜看过去，白井泉下意识给自己的话打补丁：“我也不会对波本动手的，放心。”
“好。”
两人先后站起来，拳头对拳头碰在一起：“合作愉快。”
……
二天后。
黑色的轿车平稳驶入精神病院，又在最中央的住院部前面停下，车门打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从中走出，他的面容本该和蔼，可惜一双吊梢眼让整张脸都变得尖酸刻薄。
他阴沉的目光顺着楼梯往上，看见大门外，俊朗年轻的青年正笑眯眯地等待他走上来，完全没有上前迎接的意思，脸色更加难看：“看来，白井先生对我有些不满啊。”
“那是当然。”白井泉笑容不改，深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算计，“不管是老的、大的、小的，我们二位白井先生都对您很不满呢。”
格林·艾森重重地冷哼一声，走上楼梯：“年轻人，还是谦虚点好，否则阴沟里翻船就不好了。”
“这就不劳费心了。”
白井泉把信物递给他：“老人家还是颐养天年吧，管这管那，什么都想管，不小心平地摔一跤把自己摔进医院疗养，可是很危险的。”
“哼，你以为我是白井森那个废物？”
格林·艾森没好气地夺过信物，恼怒地往楼里走去，白井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L，安静地离开了。
小鸟游空夜，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请你代替我，把这该死的猫头鹰协会，闹个天翻地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