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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谈判(1 / 1)

去往愈州的一路上,云清遇到了不少逃难的百姓。

延军的残暴已经传开了,他们肆意虐杀百姓,□□妇女,掠夺财产,所到之处,大瑜百姓都被他们当作最下贱的奴隶作贱侮辱,落在他们的手中,连想求个痛快的死法都是奢望。

大瑜节节败退,百姓们对军队失去信心,只能像无头苍蝇般拼命去找自己的活路。

有家产的便拖家带口变卖家当去京城投靠亲戚,在他们看来,京城有皇帝,有那么多的皇亲贵族,没有比京城更安全的地方了。

走不通这条路的则是纷纷往南方逃,有些村子更是举村往深山老林里迁徙,打算寻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避开战乱。

战火距离南方尚还遥远,他又是一路取水路过来,因此直到现在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世道,已经乱了。

云清在愈阳城外和程樾碰头,程樾快速向他说明了详细的情况:“晏王和郑鸿熙密谈之后便请旨出战,皇帝赐封其为大将军,命其领三万禁军前往愈阳城增援,如今城内两万守军加上三万禁军,一共有五万兵力。”

云清道:“沈时予呢?”

程樾应道:“他留在京城,晏王派了不少人保护他。”

云清心里有了数:“事不宜迟,我们今晚便去见他。”

——

愈阳城。

临时规整出来的大将军府位于城西,更鼓已经敲过了三次,将军府中一片寂静。

贺澜躺在床上,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紧锁着,搭在腹部的手上青筋暴起,像是用力抓着什么似的。

“谁!”

暗卫的厉喝声在门外响起,贺澜瞬间惊醒,他当即翻身坐起,伸手握住了枕头下的刀。

兵刃相交的声音响起,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晏王殿下,我家主人有事相邀。”

贺澜凝神思索了片刻,认出了来人。

他起身披衣,打开房门,立刻有暗卫护到了他的身前。

贺澜饶有兴致地看着被暗卫们围攻的程樾,片刻后才不紧不慢地叫了停。

他勾起嘴角:“你家主人是谁,凭什么让本王去见?”

“殿下先看看此物。”程樾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抬手扔了过来。

暗卫伸手截住,呈给贺澜,贺澜看着手心的青瓷小瓶,挑了挑眉看向程樾。

程樾表情平静地扔下惊雷:“这是晚来青的解药。”

……

贺澜暗中跟着程樾来到城北的一处荒宅,踏过残败的回廊,来到深处的院子里。

屋子里点着灯,贺澜推门进去,看到了一袭青袍坐在桌边的云清。

贺澜的表情并不意外,他平静地陈述道:“果然是你们。”

从郑鸿熙手中悄然换走边防图,有这样能力的人在京中屈指可数,而手握如此把柄却不告发他们,反而只是悄悄换成了假图,这样不合常理的解决方式让他又排除了

一批人。

如此推测下来,真相便只会是最不可能的那个答案了。

云清笑了笑,没有应答。

贺澜也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他不顾屋里的灰尘,掀袍坐在了云清对面,露出了手心里一直握着把玩的那只青瓷小瓶。

底牌已经暴露于人前,他也不再遮掩:“王妃既已知道本王和左相的交易,自然该明白,仅凭这种单次的解药,是和本王谈不了条件的。”

云清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他手中的青瓷小瓶,沉稳道:“若我说,晚来青只有这一种解药呢?”

贺澜抬头看向他,云清接着道:“中了晚来青的毒,每年毒发一次,若没有解药,则内脏慢慢被腐蚀而死,若毒发时服下解药则安然无事,这些殿下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可郑鸿熙没有告诉殿下的是,就算有解药,中毒者每毒发一次,便离死更进一步,中了晚来青,最多二十年,便会衰弱死去,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能彻底解开晚来青之毒的解药。”

云清直视着贺澜的眼睛:“郑鸿熙在骗你。”

贺澜勾起嘴角笑了笑,眼里倒映出云清的身影:“我为什么要信你?”

云清道:“郑鸿熙为了让你为他所用自然什么话都说得出,他下毒只为了控制手下的人,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生死,怎么会费心准备彻底解毒的解药?”

“南萸最好的大夫就在瑞王府,只要在他手上好好调理,便能延缓毒发,延长寿命,除了他,没人能做到。”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彻底堵死了贺澜打算自己去南萸找大夫的路,贺澜想起前些年“四处游玩”的程樾,也不得不仔细考虑云清话中的真实性。

果然,云清接着道:“阿樾前些年为了查明昭贵妃娘娘的真正死因辗转各地,便是在南萸找到了真相,而告知真相的医者,正是南萸第一的用毒高手。”

贺澜的眼神终于起了波澜,他曾在两位程将军死亡的那场战役中发现过蛛丝马迹,只是当时这件事与他无关,他也隐约知道不能沾惹,便及时停手,没有继续查下去。

因为此事,他自然也怀疑过程昭的死因,只是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贺池竟是当真都查了出来。

能给程昭下毒的那人,用的自然是举世难得的毒药,这样一来,云清话里的神医,可信度立即高了起来。

贺澜嘴角的笑意终于淡了下来,淡声道:“说吧,你的条件。”

云清道:“我要你率军迎战延军。”

贺澜一怔,神情很快转为讥诮:“王妃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十一万人能挡住延军吧?再说了,就算真救了大瑜,功劳也不是你们的,你图什么?”

云清表情不变:“你们负责咬住延军,王爷带兵从后方偷袭,两方包夹,出其不意,我们便有胜算。”

贺澜脸上嘲讽的表情顿住,自进屋以来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贺池?他怎么带兵过来?你们有多少兵力?”

云清不答反问:“殿下这是同意了吗?



贺澜收起脸上的表情,

半晌后,

他眼神阴鸷地道:“若你们敢骗本王,本王便是舍了这条命不要,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云清温和地笑了笑:“请殿下放心。”

……

此事便算是初步商定成功,云清和程樾住进了大将军府,一切便等贺池带兵登陆后两边互通消息进行谋划了。

云清坐在廊前,看着天边的弦月。

按照出发的日子推算,贺池他们大约便是这几日登陆,不知这次航行是否顺利。

在有各种高精仪器的现代,海上航行依然存在风险,更不用说在航海技术并不发达的古代了,就算船队的人都是熟手,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安全到达。

之前一直在赶路,心里的担忧被云清强行压下,如今和贺澜的合作已经达成,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强行抑制的挂虑终于挣脱桎梏,浮出水面。

他本不信神佛,可现在他却虔诚地祈求母妃和两位程将军保佑贺池安然着陆,大胜而归。

不远处,程樾躺在屋顶,看着夜空,神色不明。

——

京城。

恒王府书房,贺源听完苏裕悯的话,脸色十分难看。

自从起了战事之后,朝中大臣一直在催促父皇立储,父皇推说还在考虑,虽然并没有立刻决定下来,态度却也松动了许多。

偏偏这时候贺澜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请旨出战,去了愈州。

眼见着京城便只剩下他这个成年皇子,他本以为储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谁知外公却突然告诉他,父皇暗中召了贺泓回京,按照诏令发出的时日推算,如今也快要到京城了。

“外公,我不想再等了。”

苏裕悯神色一顿:“殿下的意思是?”

贺源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平静:“这个储位我等了快二十年都没等来,近来我也想明白了,父皇就是用这个位置吊着我们,好让我们去争,他是怕我们觊觎他的位置。”

“就算登上了储位,我也还要等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登基,既然如此,我为何不直接一步到位呢?”

苏裕悯一惊,连忙打开书房的门看了看,见外面有亲卫守着才把跳到嗓子眼的心收回去。

他关上门看向贺源,有些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番话是从贺源口中说出来的,他厉色道:“殿下,可是有人教唆于你?”他凑近贺源咬牙放低声音劝说,“篡位夺权乃是大不韪,会被天下百姓戳脊梁骨的啊!”

贺源道:“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父皇将储位传给贺泓?”

苏裕悯道:“这……陛下也不一定就是要立他为储君的意思。”

贺源冷冷道:“若等他进京,父皇当朝下诏宣布立他为储呢?那我们当如何自处?到时尘埃落定,我们便再无翻身之日了。”

见苏裕悯依然犹疑不定,贺源沉声道:“外公,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大瑜如今已经乱成这样,就算我们做了什么,推给延军就是了,到时我们手握权柄,谁敢不信?谁敢不从?”

苏裕悯看着贺源凶狠的神情,终是咬牙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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