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百微书院>都市言情>神诡不言[刑侦]> 第12章 冥币案(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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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冥币案(终)(1 / 1)

长发女孩儿语出惊人, 会议室众人皆为一惊。

游弘翊立即起身暂停会议,示意梁丘苑和阎风带着长发女孩儿去侯问室做笔录。

进去后梁丘苑给女孩儿倒了一杯水,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轻道一声“谢谢”, 捧着纸杯小声回答:“我叫简嘉佳。”

梁丘苑看出简嘉佳受惊后到现在没缓过来,精神紧绷着,肩膀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逻辑也有些混乱。

她没上来就去问当时的情况, 而是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后任由阎风这个话痨带着简嘉佳扯东扯西, 在闲聊中精神慢慢放松。

一玻璃之隔的监控室, 景桃桃正在同游弘翊他们解释当时的情况。

“我跟同事孟修明去医院给绑架案的女孩儿做伤情鉴定去了, 我从急诊病房出来遇到了简嘉佳, 她看我穿着警服,立刻跑过来哭着说她遇到变态了,还说那人昨晚差点儿杀了她。”

“她当时精神状态不太好,跟我说的时候逻辑也挺混乱的,我问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把她带回来交给你们。”

郝正初笑眯眯地点点头,“你做的没错!”

景桃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哎对了,你们看见唐老师了吗?早上我到刑科所时碰见她了, 她手机也没拿,说去给你们送个文件就回来, 可之后我们就一直没看见她。”

“她在我办公室。”游弘翊双手插着兜站在单面玻璃面前, 看着对面侯问室的几人, 淡声同景桃桃解释:“她熬了一晚上没睡, 给我来送文件时没聊几句就睡着了, 现在应该还在我办公室没醒。”

景桃桃发自内心的佩服唐半夏,“唐老师这也太辛苦了,她昨天打发我们回去睡觉,没想到她自己去DNA实验室帮忙去了。”

侯问室中,在十几分钟有目的的闲聊之后,简嘉佳的情绪缓和了不少,捧着纸杯的手也不怎么发抖了。

梁丘苑感觉差不多了,这才轻声道:“嘉佳,你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简嘉佳垂下头,视线落在手中的纸杯,十指收紧,小声地说起当时的情况。

“我今天凌晨大概一点左右从天使酒吧出来……原本我想叫个出租车回家的,结果就是叫不到车。这时候远处过来有一辆灰色汽车的师傅问我是不是要打车。”

“他说正好顺路打算送完我这一单就回家,收费还比一般黑车便宜,所以我就上了他的车。但是上车之后我就发现不对了,因为我坐在车上没一会儿就感觉昏昏欲睡。”

阎风问:“有没有可能是你酒喝多了?”

“我没有喝酒。”简嘉佳咬着下唇,轻轻摇摇头,“我去酒吧就是看我男神唱歌的,他在天使酒吧做驻唱。”

见简嘉佳杯中的水喝完了,梁丘苑从她手里拿过纸杯,又帮她倒了一杯热水。

她把纸杯重新塞回简嘉佳手里,温和地问:“明白了,那之后呢?”

“之后正好我们前面的一辆车在一个路口撞车了,我们这辆车被迫降速,我看车速很慢,心一横抓住这个机会开门跳了下来,没想到黑车司机立刻靠边停车下来追我。”

简嘉佳闭了闭眼,一回想起那个场景她就不住的后怕,“还好对面刚好过来一辆车,因为前方有车祸的原因他车速不是很快,我就冲过去拦住他的车求救。”

“那辆车坐着一家三口,坐在后座的阿姨见状赶紧打开车门把我拽了进去。黑车司机看见我上了别人的车后转过身上车逃走了。再然后……我就睡过去了,一直到2点才在医院急诊室醒过来,救我的叔叔阿姨一直在我身边守着,见我醒过来特意嘱咐我记得报警。”

梁丘苑:“救你的那一家人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人家呀,醒来后就让他们先回去了,不过我有留他们的联系方式,打算回头好好感谢一下他们。”

简嘉佳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他们说如果警方需要他们配合做笔录的话就给他们打电话。”

梁丘苑随后又问了一些细节,但简嘉佳对车一窍不通,也没记住对方的车牌号,只记得对方穿着一身黑,身形消瘦。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阎风只得要过电话号码,去联系救她的那一家人。

笔录做完,梁丘苑从同事手里接过一沓纸,放在简嘉佳面前:

“你核实一下这份笔录和你说的是否一样。如果没问题就在上面写一句‘以上笔录我已看过,和我说的相符’,再签个字就行,我们一会儿会派车送你回家。”

……

等梁丘苑带着简嘉佳从问询室出来,又找了个同事负责帮忙把简嘉佳送回家。

阎风也跟救她的一家三口通完电话了,一家三口中的男士姓冯,他正好就在附近办事儿,说一会儿就能到。

剩下几人在监控室看完笔录全程,郝正初犹疑不定地问:“游啊,你说这黑车司机会不会就是冥币案的凶手。”

“红色高跟鞋、作案时间、作案频率都能对得上。”游弘翊蹙着眉头,薄唇紧抿,“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条重要的线索。阎风,你再跑一趟交警队查查监控,主要查简嘉佳逃跑的那个路口。昨天那个路口出过车祸,应该很好查。”

阎风点头,“我这就去!”

游弘翊抬腕看了下时间,“冯先生说他20分钟之后到,现在大约还有15分钟,我们抓紧时间准备一下。”

“是!”

15分钟后,冯先生准时出现在江城市公安局。

郝正初把人接到侯问室,游弘翊走上前向伸出右手,“冯先生你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队长游弘翊。”

对方也伸手握住,“游警官您好,我叫冯明远。”

冯明远看起来45岁左右,举止稳重,穿着考究,手里还拿着一柄深蓝色的长柄伞。

双方客气地握了一下,又很快松开,各自落座。

“我刚发现外面居然下雨了,辛苦冯先生冒雨跑一趟。”郝正初帮着冯明远倒了杯水,坐在他对面笑眯眯地说:“昨天多亏了冯先生出手相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冯明远微微颔首,指尖在纸杯旁轻轻敲击三下表示感谢,又客气地摆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想任何人遇到那一幕都会出手相救吧。”

简短的寒暄完毕,游弘翊询问道:“那冯先生对嫌疑人的车有没有什么印象?简女士当时可能受了惊吓,对嫌疑人的车辆细节回忆不起来。”

“对方车辆是一辆灰色的丰田卡罗拉。”冯明远眯起眼睛,陷入回忆,“应该是一个比较老的款型,看车况至少要六七年了。我当时特意看了一眼车牌号,是‘江AD6093’。”

“嫌疑人呢?你有没有印象?”

“他特别瘦,身高应该在175左右,穿一身黑衣服还带着个黑帽子,看不清长相。”

“那辆车的车身有什么特点吗?比如有没有哪里发生过剐蹭?”

“我们当时离着有些距离,没看清。”

“简小姐说她上了你的车辆后,对方也驾车跑了,你看见他往哪个方向行驶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们是对头车辆,行驶的是不同方向。”

……

冯明远记忆力好,条理清晰,笔录做的又快又高效。

笔录做完,郝正初下楼去送冯明远。

游弘翊单独回到刑侦办公间,跟刚开门从他办公室出来的唐半夏撞了个正着。

唐半夏面上的倦意消去了一些,略带歉意地冲他颔首,“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着了。”

她从6点半睡到现在,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对于工作了一整夜的人来说这点儿睡眠时间不算长,但她早就习惯了这个工作强度,在遇到棘手案子连轴转的时候几乎都没什么时间睡觉。

游弘翊走到她面前,“你昨天一夜没睡,是该多休息会儿。”

“算了,等这个案子结束再好好休息吧。”唐半夏瞧见他脸上的神色比之前松动了不少,打了个哈欠,歪头问道:“案子有进展?”

“对。”

游弘翊言简意赅地说了下简嘉佳的事情以及冯明远的笔录内容,之后问道:“我们一会儿还要开个会,你来吗?”

“来。”唐半夏瞟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我手机还在刑科所,我回去拿个手机,简单洗漱一下就过来找你们。”

法医这个职业又苦又累,甭管白天黑夜,有案子就得随时出警。

遇到棘手的案情就得没白天没黑夜的连轴转,因此市局给法医们配备的宿舍条件不错,还能洗漱冲澡。

唐半夏匆匆回到刑科所拿上手机,又简单洗漱了一下,把昨天的妆卸了,重新上了一个淡妆。

等她再次回到会议室,游弘翊正站在窗边接电话,其他人一人捧着一个帕尼尼吃着,会议桌中间还有几个未开封的食品盒。

见她来了,梁丘苑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自己身边。

等她坐下后又拿了一个帕尼尼和一杯咖啡放她面前,“唐法医也没吃早饭吧?我刚叫了点儿早饭,你也来一起吃点儿!”

唐半夏确实忙碌了一晚上这会儿是挺饿的。

她也没跟梁丘苑客气,道了声谢谢,抓起帕尼尼就着咖啡吃了起来。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这雨量比早上看着又大了不少。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天这场雨过后气温估计又得下去几度。”梁丘苑吃完了帕尼尼,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别说,下雨天开着窗户听着雨声还挺治愈。”

唐半夏喝了一口咖啡顺下口中的食物,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所以现在专门有下雨声白噪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等唐半夏也吃完早饭,游弘翊的电话终于接完了。

他走到投影前连上自己手机,把方才阎风给他发的视频投在了幕布上。

“阎风查到那辆车了,这是那辆车最后出现的影像。”

监控视频简嘉佳从黑衣男子车上下来开始,分为好几段,一直到车辆拐进了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这才失去了踪迹。

他把画面调至拐进那条小路之前,按下暂停键。

“之前法医室从刘薇手指中提取的泥土含有大量人类排泄物,现在这辆车牌号为‘江AD6093’的灰色卡罗拉,以及泥土中含有大量人类排泄物的地方,就是破案的关键!”

“大家想一想,从这条小路拐进去,附近有没有相和刘薇手指中泥土符合的地方?”

“附近含有大量人类排泄物……”郝正初灵光一闪,“那附近好像有一个花卉种植农场?”

唐半夏摇头否了这个可能性,“应该不是,现在这些地方都搞科学种植。如果是种植基地,不可能在泥土成分里提取不到化肥成分和农药成分。”

闵阳羽立刻提出一个新的可能性:“城市绿化带呢?”

“咱们市绿化带养护也是要求定期施肥的。”游弘翊迟疑了一下,“有机肥里估计什么排泄物都有吧?”

梁丘苑低头看了一眼杯中的咖啡,神情复杂,“这可真是个有味道的话题……”

游弘翊摸着下巴琢磨了一番,“或者我们继续从那辆车下手?”

他这几天连轴转,已经两天没有刮胡子了,这会儿下巴摸起来有些扎手。

就还挺解压。

梁丘苑趁着“味道”话题过去,端起咖啡一口气喝完,然后说道:“这个凶手还真是挺狡猾的,游队上次提到的符合条件的黑车里没有这台车。”

“或者……”唐半夏突然说道:“你说凶手会不会只有在作案的时候才用套/牌?而平时还是换回自己的本车号牌?”

她这句话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众人神情皆愣了一下,似乎是没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游弘翊正想说点儿什么,突然听见楼下的警员呼喊声:“你们快把这些都搬进去,这里一下雨就存水,小心别给你们泡坏了!”

“对了,存水!”游弘翊猛地站起身来,把大伙儿吓一跳。

“城东区江边有一片老旧民房,因为有几个钉子户所以那一片一直没有拆迁。这片民房离着江边不远,而且是一处低洼地区。今年夏天江城大雨那次,江水上涨还造成了这个区域,地下水道出现了江水倒灌。我记得当时去抢险的时候,路口的厕所里还在往外冒水……”

郝正初连忙伸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行了行了,你可以停止你的回忆了,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了!”

唐半夏:“也就是说泥土中排泄物的成分可能是江水倒灌造成的?”

游弘翊点点头:“没错!而且这个区域距离第一个被害人王霏霏租住的房子特别近!”

“那还等什么!”郝正初激动地一拍桌子,“我马上去组织人!”

半小时后,郝正初和游弘翊各开一辆私家车前后进了老城区。

与其说这里是老城区不如说这里是棚户区更为贴切。

这片区域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房子已经没人住了,这些住户拿到了拆迁款现在已经住进了回迁房。

剩下的三分之二也大多不是原住民了,几乎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图这儿便宜租来住。

再加上这里即将拆迁,房子没人养护,这片老城区就彻底成了棚户区。

老城区的马路非常难走,到处都是坑洼路段。各家各户都在马路边堆满了杂物,甚至还有用水泥墩拦路占地的,十分乱套。

艰难的穿过两个街道后,游弘翊发现了一辆灰色的卡罗拉。

唐半夏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她拿起手机对着那辆卡罗拉拍了一张,“会是这辆车吗?”

“不好说。”

游弘翊看了一眼车牌号,给后座的梁丘苑打了个手势,“一会儿你下车从前挡风玻璃那里看一眼那辆卡罗拉的内饰,如果跟监控里拍到的相符就在通知我们,我转一圈儿回来接你。”

“好!”

两辆车在整个老城区转了一圈儿,发现在这片棚户区里有三辆符合与凶手的车相符合,都是灰色卡罗拉,只是这三辆车的车牌号都对不上。

梁丘苑和郝正初分别下车去检查了前两车,内饰的颜色和前挡风玻璃内的那块区域摆放的摆件也不一样。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俩没有离开,在车附近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守着。

游弘翊开到第三辆车附近停下,下来围着最后一辆外形一样的卡罗拉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辆卡罗拉停在了棚户区唯一的公共厕所旁边,监控拍到的内饰和座椅的颜色都和这辆车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监控中灰色卡罗拉靠近前挡风玻璃的位置黏着两个香薰,而这辆车相同的位置的却空空如也。

游弘翊靠近仔细看了一眼,发现相同的位置上虽说没有放香薰,但却有双面胶的痕迹,像是车主把香薰撕下扔掉时不小心留下的。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拿出一看,是微信群里另外两人的消息。

闵阳羽:『我们这辆卡罗拉被开走了,司机是个女孩。』

我姓梁丘:『我这辆应该也不是。这辆车后座装着一个宝宝椅,车屁股上还贴着“车内有宝宝,请多关照”。从车贴的颜色和新旧程度来看不像是刚贴上去的,应该是贴上去很长时间了。』

游:『来我这里集合,我这辆嫌疑很大。』

几分钟后,五人来到了游弘翊这里集合。

大伙儿围着这车转了一圈儿,得出了跟游弘翊相同的结论。

“应该就是这辆车了,我去敲门!”郝正初走向公共厕所旁边的第一个门口,抬手敲了几下。

“叩叩叩——”

“有人在家吗?”

郝正初站在门口敲了几分钟,门内毫无动静。

游弘翊也不打算在等了,后退半步飞起一脚,直接将那本就不结实的破铁门踢飞了出去。

其他四人见状也直接冲了上去。

院内一共有两间正房和两间偏房,四间房门全都敞开着,显然人已经跑了。

游弘翊站在门口没急着进去,转身安排道:“应该是昨天晚上简小姐的逃脱让嫌疑人害怕,他连夜跑了。”

“唐法医,你先检查一下现场痕迹;郝队立即通知刑科所对现场进行勘验;梁丘马上调查一下这个房子和卡罗拉的主人是谁,然后和小闵去房间里搜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车钥匙找到;我现在就去跟局长打电话请示进行全市搜捕!”

“好!”

唐半夏不含糊,从随身携带的勘察箱里掏出两双手套,给闵阳羽和梁丘苑各递过去了一套。

闵阳羽戴上手套,回头看了一眼那辆卡罗拉,“嫌疑人怎么不开车跑?”

唐半夏低头戴好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院子里的土装进这跟试管里,一边解释道:“简小姐从他车上下来又被人救了,嫌疑人的卡罗拉就暴露了,他开着卡罗拉逃跑目标太大,反而太容易警方发现。”

“原来是这样。”

下了一早上的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这场雨不知又将院子里的痕迹带走了多少。

游弘翊跟局长汇报完了这里的情况,走到门口冲里面喊道:“小闵,车钥匙找到了吗?”

闵阳羽在里面回:“还没呢!”

游弘翊心里清楚嫌疑人肯定是跑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从自己的车后备箱拿来了逃生锤照着卡罗拉驾驶室的车窗狠狠锤下。

车窗应声粉碎。

他伸胳膊在车内储物空间摸索了一阵,从手套箱里找到了这辆车的行驶证,和一套假的机动车号牌。

假号牌正是简嘉佳乘坐过的那辆“江AD6093”。

正好郝正初通知完刑科所那边儿,挂了电话走过来看见了这个车牌,眉心一拧,“果然是这辆车!”

“嗯。”游弘翊把行驶证扔给他,“行驶证上的人叫赵铭,查一下他的详细资料。”

“得嘞。”

郝正初应下,急忙掏出警务通按照行驶证上的名字查询赵铭的个人信息。

方才砸车玻璃的动静太大,周围的邻居闻声出来围观。

游弘翊怕打草惊蛇,来的时候穿着便衣开着私车,邻居们看见这场景大着胆子厉声呵斥道: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砸车抢劫,还有没有王法了!”

“快报警!有人砸车抢劫了!”

游弘翊大步走过去出示警官证,“我们是市局的,前来调查一起案件。”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我叫郝正初。”郝正初也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又对刚才喊报警的大爷问道:“大爷,您对您家隔壁这个小伙子,熟悉吗?”

大爷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他的警官证,“熟悉,怎么了,这小子犯事儿了?”

“赵铭现在暂时卷入一场刑事案件当中,案件具体细节不便透漏。”

游弘翊问道:“大伙儿方便跟我们说说他的情况吗?”

“前两天半夜我听见他家门口有个女人的叫声,这小子不会在女人身上犯了事儿吧?”隔壁邻居大爷嘟囔了一句,高声说道,“赵铭这小子也是个可怜人,从小就没了妈,是他姥姥一手把他带大的。”

话落,邻里邻居也七嘴八舌说起赵铭的从小到大的经历。

“对对,他从小就没人管,学习也不行,初中便辍了学跟着一帮混混天天不务正业,这么些年啥脏活儿累活儿都干过,后来攒了点儿钱,开始开什么网约车。”

“要说这赵铭也真够惨的,摊上这么个爸爸!”

“哎呦,可不是吗,他那个爸爸也真不是个东西!”

“赵铭小时候看着还挺机灵,他成现在这样都怪他爸爸!”

游弘翊和郝正初对视一眼,连忙问道:“他爸爸是怎么回事儿?”

“赵铭的爸爸在他6岁那年从外面带了个女人回来。”跟赵铭隔着一户人家的大妈指着赵铭家的院子门口,“就在这个地方,那个小三站在门口耀武扬威,和他爸爸一起逼着他妈妈离婚。”

“赵铭他妈本来身体就不好,当时直接被气到心脏病发作,还没送到医院人就没了,后来被葬在了城东公墓。赵铭的爸爸一看这情况,带着那个野女人跑了,从此以后再没有管过赵铭。”

“从赵铭他爹带着小三跑了之后他就去了他姥姥家,他姥姥去世后就没人管他喽!”

“这孩子小时候可是没少被这边的孩子欺负,大家都笑话他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邻里邻居你一句我一句,把赵铭的情况讲的差不多了。

正好刑科所的法医和痕检同事也来了,一群人穿着白大褂和警服浩浩荡荡地出现在赵铭家门口。

游弘翊冲着邻居们道了声谢,跟着他们一起进了院子。

唐半夏从屋内走出来,看见游弘翊后拎起手中的证物袋,“这几款药都是治疗肺癌的特效药,嫌疑人可能是癌症晚期。另外他的床上、杂物间、卫生间到处都能看到他的头发,而且是量很大的,证明他脱发严重,应该是一直在做化疗。”

“难怪他戴着黑帽子,他是不希望被拍到他没有头发了。”游弘翊怔了一下,转身就走,“我知道哪里能抓住他了!”

“夏夏你留在这里,老郝,梁丘,闵阳羽跟我走!”

唐半夏听见这个称呼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神色正常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高中时期因着她年纪小,大家都这么叫她,包括游弘翊。

后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除了家人之外倒是很少有人直呼她小名。

再次重逢之后游弘翊一直叫她“唐法医”或者“老同学”,估计这次可能只是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吧。

唐半夏没当回事儿,闵阳羽又不是那个喜欢打听八卦的性格。

只有郝正初和梁丘苑好奇心被这个亲昵的称呼牢牢吊起。

蠢蠢欲动,坐立不安。

车上,好不容易熬到游弘翊打电话部署完,正在开车的郝正初终于没忍住问道:“游啊,你跟唐法医什么情况?”

大伙儿同属公安系统,郝正初自知没游弘翊有本事,果断放弃了拐弯抹角从他嘴里套话,干脆开门见山。

游弘翊没听明白:“什么‘什么情况’?”

“就是,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梁丘苑扒住前座的靠背,探头看向游弘翊,眼中的八卦欲十足,“都熟到亲切地称呼人唐医生‘夏夏’。”

游弘翊没当回事儿,神色如常地解释:“哦,我们以前高中同学,上学那会儿大家都这么叫她,习惯了,刚才一着急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

“只是同学啊……我以为游队你开窍了呢。”

梁丘苑失望地瘫了回去,蓦地又想到了什么,惊坐起来,“等下,唐医生不是26岁吗?游队你以前留过两级啊?”

游弘翊哽了一下,幽怨地反问:“为什么你们每个人第一反应都是我留过两级?我看起来像是学习差到留级的学生?”

梁丘苑毫不犹豫地回答:“像!你这气质就像是高中校园里不怎么爱学习,三天两头组织大家打群架的校霸!”

游弘翊心累地解释:“是她跳了两级跟我同学,懂?”

“行了行了,别八卦了,一会儿人抓到了你跟我一起审,你现在给我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审!”

他们几乎跟市局的支援一同进入城东区的公墓。

游弘翊安排其他人围住公墓外围,他根据去世者的年份跟郝正初、梁丘苑和闵阳羽一起去找20年前的安葬区。

老城区启动改造之前,城东区所有故去的人都会被安葬在这里。

墓地没什么遮挡物,快到那片安葬区时,游弘翊眼尖的发现了赵铭的身影。

而对方明显也发现了他们,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赵铭,你给我站住!”

游弘翊他们也不含糊,立即追去。

赵铭的身体素质自然跟几乎天天锻炼的刑警比不了,在他即将翻过护栏逃入林地的时候,被身后赶来的游弘翊一把摁在了地上。

“我是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游弘翊!现在怀疑你与多起命案有关,我现在代表警方正式拘捕你!”

……

四十分钟之后,游弘翊把赵铭拖进了市局刑侦支队的讯问室。

梁丘苑配合他一起审问,郝正初、阎风他们在监控室随时支援。

梁丘苑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赵铭,警方现在怀疑你与最近发生在江城的连环杀人案有关。”

赵铭戴着手铐靠在椅背上,仰着头一脸漠然,任由梁丘苑说什么都一声不吭。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他们耳机里传来了郝正初的声音。

“唐法医已经把泥土的成分分析出来了,和死者刘薇手指甲里的一模一样。另外杂物间和床上的脱发DNA比对结果也出来了,赵铭的DNA图谱和刘薇指甲里皮肤组织的也一致!”

游弘翊瞥了一眼单透镜,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而后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警方现在手中证据充足,即便你什么都不说,靠着我们掌握的证据同样可以定你的罪。”

赵铭微微低下了些头,目光同游弘翊对视,嘴角泛起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定罪就定罪呗,我都没几天活头了,还怕坐牢?”

游弘翊翻了两下桌面上的文件,随后“啪”的一下把文件合上,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也对,你都没几天活头了自然是不怕坐牢,这也是你这么频繁作案的原因吧。反正你也快死了,能多杀一个是一个。”

梁丘苑没有给赵铭思考的机会,接着游弘翊的话说道:

“你6岁那年你父亲带回来了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就是那个女人抢走了你的父亲,气死了你的母亲。她害你失去了父母,让你原本其乐融融的家庭彻底破碎。”

“失去父母之后年幼的你成了别的小孩欺辱嘲笑的对象,尤其是在你姥姥——也是你唯一的亲人去世之后,他们这种行为更是变本加厉。”

赵铭眼神中的恨意越来越浓,嘴角的笑也愈发的冰冷。

游弘翊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等梁丘苑说完,他蓦地笑了一声,“你从小到大过的很苦,最近又确诊了肺癌,你觉得你人生的悲剧都是那个女人造成的,所以你决定开始报复。”

“那个女人穿着红色的高跟鞋,因此你报复的对象就是所有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

赵铭神色变得疯狂,带着恨意的恶毒词语不断地从牙缝里挤出:“她不知廉耻地勾/引有妇之夫!铸就了我悲哀的一生!她难道不该死吗?!”

“贱人!她是个该死的贱人!她就该死!我要杀了她!”

等他发泄完,游弘翊才继续说道:“10月13号凌晨,你在体育场的长岛冰茶酒吧趴活,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孩儿从酒吧走出来。”

“你看到了她穿着红色高跟鞋,还出入酒吧这种场所,所以断定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冲动之下把她杀了。”

赵铭眼睛充血,口不择言:“出入酒吧这种地方的哪有什么好女人!她还穿着红色高跟鞋!肯定也是不知廉耻的坏女人!她该死!我杀了她也是为民除害!”

“哦?”游弘翊音调降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那你是怎么杀她的?”

“那天我在体育场趴活,下车抽根烟提提神的功夫看见一个男的在跟那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讲冥币的事情。”赵铭的倾诉欲被游弘翊牢牢勾起,不管不顾地说了起来:“我看见她就想起了那个女人,等她下班后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在她回家的途中用后备箱里的平底锅敲她后背,把她打晕了。”

“那个女人家应该离我家不远,我知道那附近没有监控,干脆把她塞进车里带回了家,又把她的头摁进盆里溺死了!”

“溺死的过程挺坎坷的,她中途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一次,好在最终还是顺利的杀了她,然后抛尸到烟江……”

游弘翊:“你听见了他俩说道体育场经常收到冥币的事情,所以特意把现场伪造成她收到冥币后厉鬼索命。但是只听了一耳朵,并不知道冥币传说只存在于体育场夜店区,所以你才会在杀了第二个死者之后也在她口袋里放两张冥币。”

“这个传说只在体育场?”赵铭确实不知道这事儿,一时间还有些诧异。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他又满不在乎地说起第二个死者。

“第二个女的就更该死了,我看着她从那种不三不四的场所出来跟野男人去酒店开房,呵,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凌晨的时候她从酒店出来准备打车,我站在监控死角招手,用便宜的价格忽悠她上车。原本我准备好了迷药,打算她一上车我就迷晕她,可没想到她上车就开始睡觉,倒是给我省了不少麻烦。”

“我带着她回到家,刚停下车打开了她那一侧的车门她就醒了。我怕她大喊大叫,只能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回院子,用绳子勒死了她,这个该死的女人挣扎的时候还抓破了我的胳膊!”

“第三天我准备动手的时候,发现你们的警车在附近,我就没轻举妄动。要不是第四天逃跑的那个女孩,你们肯定没那么容易抓到我!”

……

审完赵铭,大家拿着赵铭签字的审讯记录,心情有些沉重。

这是闵阳羽实习以来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大案,一想到死的两个女孩儿,他心态一时间调整不过来,趴在桌子上讷讷地说:“赵铭这么频繁的杀人,心里已经扭曲了吧?”

“一般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心里多少都有些变态。”梁丘苑解释道,“像赵铭这种小时候受到过巨大的心理创伤,如果当时能有人及时注意到他的心里问题给他做心理疏导,他可能也不会歪成这样。”

阎风摇摇头,轻啧一声,“就是可惜了王霏霏和刘薇这两个小姑娘,简直是无妄之灾啊!”

叹息声此起彼伏。

“哎,可不是嘛。”

“归根结底都怪赵铭他爸爸,要是他爸爸没那么混蛋,也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了。”

“这叫什么?蝴蝶效应啊!”

“行了,别想这么多了。”游弘翊大手一挥,“案件报告我来写,大家今天早点回家休息,明天一早过来整理案件卷宗,争取尽早移交给检察院。”

“案子都破了,不庆祝一个说不过去吧?”阎风来了精神,勾着郝正初的肩膀提议道:“诶,我们要不要叫上法医室的几人一起凑一个?”

梁丘苑闻言眼前一亮,“对啊,唐法医再怎么说也是你同学,人家调来市局,你不请客吃个饭不合适吧?”

他们去抓赵铭时阎风不在,自然是不知道这两位居然是同学,震惊地问:“唐法医比游队小不少吧?他们竟然是同学?”

不等阎风说完,游弘翊迅速解释,“她学霸,跳了两级跟我同学,我没有留级!”

阎风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梁丘苑掩着唇笑道:“可能是因为大家听见这话第一反应都是这个吧?”

在阎风的带动下原先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

案子总算是破了,大伙儿兴奋过后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得到游队允许后早早下班回去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大伙儿都恢复了正常上下班时间,阎风专门买了一个养生壶放在茶水间,每天给大家煮各种各样配方的“养生水”,美其名曰要把之前熬夜消耗的精力都补回来。

几天后,江城市局总算把冥币案结了案,移交给检察院。

江北大学女生宿舍内,408寝室关了灯,点着一根蜡烛,宿舍里的女孩儿们正在紧张的盯着桌子上的纸。

有两个女孩儿坐在一起,手背交错握着一只铅笔,其中一个棕色波浪卷发的女孩儿嘴里念念有词:“笔仙笔仙,我想知道这次的研究生报送名额有没有我?”

她叫陆悦玥,跟她一起握笔的黑直发叫孙晓梦。

另外看着她俩玩的两个女孩儿,短发女孩儿叫陈玲,扎着丸子头的叫朱宸宸。

陆悦玥问题问完,铅笔仿佛被注入了灵魂,有了自己的思想一般在纸上无规则的转了一圈,缓缓移动到“否”上画了个圈。

她有些失望,正想问些别的,突然这支笔开始不受控制的乱动,而且幅度越来越大。

她不耐烦地吼孙晓梦:“孙晓梦!你能不能别乱动!”

孙晓梦肩膀一抖,吓得快哭出来了,“悦玥……我就没动!”

听到孙晓梦这么说,陆悦玥脸“唰”的一下就白了,颤抖地说:“我害怕了,我不玩了,我现在能松手吗?”

“不行!”陈玲斩钉截铁道:“你现在可不能松手!请了笔仙,就要把笔仙送走,不然这笔仙就会留在咱们408宿舍不走了!会出大事儿的!”

她话还没说完,铅笔蓦地往旁边一划,划出一个大斜线,赫然停在了“死”旁边儿,又在“死”字上狠狠地画了一遍又一遍,险些把纸划破。

蜡烛上的烛光不停地跳动,照的铅笔的影子不断变幻,诡异至极。

陆悦玥背脊泛起一层冷汗,惊叫一声,下意识松开手。

铅笔像是瞬间被抽走了生命,“吧嗒”一声倒在纸上。

陈玲急了,“你干嘛!不是不让你松手吗?这下可好!笔仙没送走我们是要出大事儿的!”

陆悦玥抓了抓头发,情绪有些崩溃,“我害怕啊!它不停地在‘死’上画,我害怕!”

朱宸宸紧紧抱住陈玲的胳膊,恶狠狠地瞪了孙晓梦一眼,“孙晓梦,是不是你故意恶作剧?”

孙晓梦拼命摇头,声音中带着哭腔,“我没有,我那支笔就跟自己——”

她话没说完,蜡烛突然灭了,整个寝室顷刻间落入黑暗中。

“啊!”

“蜡烛怎么灭了!”

“快、快开灯!”

“可寝室早就熄灯了!”

一片混乱之中,陈玲摸到自己的手机颤颤巍巍地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

剩下三人也赶紧借着光源找到自己的手机,学着一起打开手电。

“算了算了,都睡觉吧!这事儿都怨我,跟你们提什么笔仙啊!”陈玲强装镇定摆摆手,“大家也别怕,明天咱们请假去庙里拜拜就没事儿了!”

她是408宿舍的“小神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大家虽然心中还有忐忑,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睡下。

早上九点多,被饿醒的陈玲发现其他几人还在睡着。

她正准备将大家叫醒一起去吃早饭,突然闻到宿舍内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啊——”

刹那间,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响彻整座学校。

上午,例会刚散,郝正初叫住游弘翊。

“游队,刚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江北大学有个女孩割腕了!”

游弘翊收拾资料的手一顿,“自杀还是他杀?”

郝正初面色沉重地摇摇头:“暂时还不太清楚,情况比较麻烦。”

游弘翊迅速收拾好资料,沉声安排:“通知刑侦支队的警员,马上赶往江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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