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百微书院>其他类型>福运娇妻> 第27章 荠菜鲜肉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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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荠菜鲜肉馄饨(1 / 1)

田埂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鲁越也只是这样想着,握了握拳头,硬生生的忍住了。

“去那边。”

天空上还飘着毛毛雨, 鲁越怕她淋着, 带着芮娘就到了田埂边上的一处小树林。

田埂里的糙汉还有开玩笑打趣的:“鲁二!光天化日钻树林,小心点儿啊!”

众人笑, 鲁越没理他们, 只是朝芮娘方向挡了挡, 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切, 看鲁二这得意样!”

“等他回来, 弟兄们绊绊他!”

芮娘对这些男人们随口的玩笑虽然不介意, 但也有些脸红, 不过鲁越很快就带她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这里遮风挡雨的, 还有一个大木头墩子。

两人把木头擦干净, 坐了下来。

打开食盒,里面是扎扎实实的一碗米饭, 芮娘最近发现鲁越爱吃锅巴, 做饭的时候专门用了砂锅, 底部刷上一层油, 炕出一层厚厚的锅巴饭, 配上腊肠和溏心蛋,筷子一戳, 黄色的蛋液裹着米饭, 一口就是极大的满足。

芮娘坐在一边看他吃, 比自己吃了还香。

“还有一个苹果, 削吗?”芮娘把篮子里的水果拿出来, 鲁越摇摇头:“等会我自己来,你别用刀。”

芮娘想笑,她用刀削个水果而已,又不会把手划破,不过还是将苹果放下了,把水拿了出来。

这阵子干活辛苦,鲁越又紧实了一圈,不过芮娘总是变着花样给他做饭,这身上的肉倒是没少,只是摸上去硬邦邦的,芮娘没事就喜欢戳一戳。

“喝口水,今天还有多久能干完呀?”

鲁越接过水喝了一大口,肠胃得到了满足,他看了眼那边的田地:“咱家的还要一会儿,估计回去天黑了。”

“你先睡,洗澡水能自己打吗?”这会儿没了人,鲁越可以肆无忌惮的捏她的脸,芮娘垂下眼睫:“可以。”

鲁越捏了一会儿觉得不满意:“太瘦了,多吃点。”

芮娘把他的手拍开:“我脸上就这样,不长肉。”

鲁越只是笑。

雨渐渐停了,芮娘站起身:“我得回去了,不然娘一会儿要担心了。”

“走吧,我送你到前面去。”

鲁越站起身,替芮娘戴好了斗笠,他还想和她多待一会儿说说话,但时间的确来不及了。而不远处,此刻有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也跑了过来。

“弟、弟妹?”

芮娘侧头一看,忽然瞪大了眼睛,来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鲁大郎。

他苦着脸捂着肚子,视线眼巴巴的看着芮娘和鲁越身边的食盒:“弟妹,我的饭,你是不是忘啦?”

芮娘顿时红了脸,她居然把大哥的饭都忘了……

鲁越咳嗽了一声,把食盒拿起递给了他:“这个苹果也给你。”

鲁大郎饿了半晌,终于咧开嘴把饭菜接了过去。

芮娘红着脸走到鲁越身边掐了他一把,脸上又羞臊又愧疚,鲁越揉了揉她头,也露出个笑。

春耕一直忙活了大半个月。

莫说鲁越,鲁大郎也累瘦了不少,到了换季,这布庄的生意也越来越好,鲁大郎在铺子里分神多一点,这田地里的活就落在鲁越身上多一点。

芮娘还是每天都去给他送饭,京郊这一片儿的田地和山丘被两人的脚步走了个遍。

有时候不忙了,鲁越就带着芮娘上山,摘野果儿,捉鱼苗。

京郊山地比甜水村平坦一些,这里的小溪也十分清澈,很快到了三月三上巳节,城里的小姐们都要在这一天相约出游,踏青戏水,以驱邪求好运。

芮娘也到了山地里的一处泉眼。

这小溪她不是头一回来了,上回来她就发现,这里有不少的鱼苗,芮娘以前在山里住过,知道这些鱼苗要是回去养一养,还真有一些能养大的,她低着头在水里仔细的找。

鲁越一面捡河两面的柴火,一面嘱咐她小心一点儿。

那鱼苗游的飞快,每每准备下手,却总是失之交臂。几回下来,芮娘有些气馁,鲁越装柴火的筐已经满了,放下之后就过来给她帮忙。

两个人像小孩儿一样,在溪水边上盯着这些鱼苗,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直到不远处的一个桥上走过来上山砍柴的人,那人似乎在桥上停留了一会,才喊道:“宋芮娘?”

宋芮娘抬头,认出了那人是甜水村的。

“你咋在这儿哩?没回去看看?”

芮娘:“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吗?你舅舅出事了。”

芮娘一听脸色大变:“我舅舅咋了?”

“说是昨天在地里把腰伤了,地都下不来,你舅母在家哭呢,我以为你知道。”

芮娘一听脸色大变,鲁越此刻走上前,见她脸都白了,立马安慰道:“别急,我们回去看看。”

芮娘连忙点头。

也顾不上捉什么鱼苗了,两人立刻收拾东西下了山。从山脚正好遇上要去甜水村的一辆牛车,鲁越说好了价,就带着芮娘上车了。

“家里怎么办?”芮娘问。

“我刚让认识的人给大哥捎了话,大哥会回去和娘说的。”

芮娘点头,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牛车很快就到了甜水村,杜家院门口静悄悄的,芮娘下了车就连忙走了进去:“舅母,舅舅?”

田氏很快就从里屋走了出来,语气惊讶:“芮娘,你们咋来了?”

芮娘:“我听说舅舅受伤了!要紧吗?!”

鲁越此时将牛车拴好也走了进来,田氏的眼睛有些肿:“你知道了?进来看吧。”

芮娘和鲁越一起进了屋。

杜功章似乎伤的不轻,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腰不能平躺只能趴着,肚子底下还垫了一个软枕。

“舅舅……”芮娘红了眼。

杜功章听见声音抬了头:“是芮娘啊……你怎么来了……”

芮娘:“舅舅你受伤了?严重吗?”

杜功章:“不打紧……小伤,让你们看笑话了……”

鲁越开口问:“请大夫看了吗,怎么说?”

田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看过了,说至少要休养三个月,后续恢复的怎么样,也要看休养的情况。”

芮娘眼中都是担心:“怎么会这样……”

田氏擦了擦眼泪:“你舅舅许久不干农活了,在地里春耕他受不了,一不留神,就扭伤了。”

杜功章身子是单薄,看上去就不是能干活的人,芮娘安慰了他几句,就和田氏一起出来了。

在院子里,芮娘又问了一边杜功章的伤,田氏叹气:“那大夫说三个月是最少的,我没敢和他说。这三个月,他连地也下不了了。”

芮娘想到要严重些,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要不要换一个大夫看看?”

田氏:“看过了,请的是京都的大夫,都这么说,现在只能静养着,看看后面怎么样吧。”

鲁越此时问:“家里的地还有多少活?”

田氏:“我就没指望这些地,我现在一个人,又是要照顾他,又是要洗衣做饭,实在也是没精力,今年要是干不成,就放着吧。”

芮娘心里有些难过,陷入了沉默。

而鲁越二话没说就走到院子里扛起了锄头:“舅母,我去看看家里的地,能翻的我就翻一翻,你回头撒点菜种,好歹也能种些菜。”

田氏:“那真是麻烦你了啊……那……你跟我来吧。”

……

芮娘这天在杜家待到晚上才回去,做了一顿饭,又把院子里堆积的脏衣裳洗了。而鲁越也帮着田氏把屋子后山的大豆田全都翻了一遍,干完这些活,田氏不住的道谢,亲自送芮娘和鲁越到了甜水村村头。

回去的路上,芮娘一路沉默。

回家后,芮娘和鲁越先去了老太太屋子里,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鲁老太太听说后没说什么,只是让两人早点休息。

一直到上了炕,芮娘这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鲁越从背后将人抱住了。

“在想什么?”

芮娘摇了摇头:“没什么。”

鲁越不用问其实也知道,他沉默了一会儿,捏了捏芮娘的手:“明天给家里送点钱吧,五贯够不够?”

芮娘一怔,慢慢从被窝里转过身来。

黑暗里,她看着鲁越,男人严肃又镇定:“你舅舅他们的地我有空的话就去照看照看,至少种一波大豆,这段日子舅舅他不能去教书,家里总是要用钱的,先拿五贯,你得了空,也经常回家去看看。”

“对了,明天我上街去买个牛车,以后你来往也方便。”

芮娘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她想说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抽抽噎噎半天,鲁越大掌抚上她的小脸。

“哭什么?”

芮娘只是摇头,一个劲的摇头。

“不、不要那么多……之前你多给我了三贯,我一直收着……本来想找个机会还你,差、差点儿给忘记了。能不能,我先拿去给舅母,就当借你的?”

鲁越失笑。

“说什么傻话?什么借?你是我媳妇儿,还借?你是打算让别人笑话我?”

芮娘:“我没那个意思……”

鲁越又给她擦了擦脸:“好了,就五贯吧,你那三贯,我明早再给你取两贯,牛车也是早就打算要买的,一直拖着,明天我就去看。”

芮娘有些犹豫:“娘她……”

“娘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去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忙。”

芮娘擦干了眼泪,乖乖的躺下,这晚,她没嫌弃鲁越身上硬邦邦的,枕着他的胳膊入睡了。

……

翌日一早,芮娘在厨房准备早饭,鲁越在鲁老太太房里。

“这个事,你决定了?”

鲁越:“嗯。”

鲁老太太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你出息了,决定之前也不和我商量商量?”

“娘,以前芮娘是外人,你怪我给她取三贯钱就算了。现在她娘家出了事,我出点儿力不是应当的吗?”

“是出力吗?你这是出钱又出力啊。娘也不是说不帮,但是出钱出力不能全占了吧,还有牛车,那牛车之前我让你买你咋个说的?说麻烦,用不上,现在倒好了,说买就买,以前人家就说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我看老大也比不上你……”

鲁越抿着唇不说话,鲁老太太敲了敲桌子:“钱可以出,力气就不出了。昨天你去忙活了半天就算了,这春耕你都累瘦了一圈,还去给别人家帮忙……”

“芮娘不是别人。”鲁越还是坚持。

“铺子有陈三,我忙也忙不过几天,春耕一结束就好了。”

鲁老太太被他一噎,翻了个白眼。

“那春耕结束杜家还有事找你怎么办?!”

“不会。杜家就是那点儿地,舅舅是个读书人,也用不着我帮什么忙。”

鲁老太太自知这个儿子的德行,又敲了敲桌子:“一早就定了又和我说什么说?!出去吧!看见你我就烦!”

鲁越站起身,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芮娘在厨房做饭,韦氏今早上话也难得的少,两人各忙活各的,鲁越出来后芮娘有些紧张的看了他一眼,鲁越走到厨房小声道:“娘同意了,中午我就把牛车拉回来,下午送你过去看看。”

他说的轻描淡写,芮娘却知道不容易。她抿了抿唇小声朝鲁越说了句谢谢,鲁越捏了捏她的手。

早饭时,全家人都很安静,除了鲁大郎一个劲儿的呼噜着粥。

没心没肺。

韦氏在心里止不住的翻白眼,又在桌底下狠狠的给了他一脚。

鲁大郎皱起眉,不知道自己婆娘又在犯什么病。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这几日韦氏也会去布庄搭把手,刚出门,便狠狠的拍了拍鲁大郎的胳膊:“你一天能不能长点儿心!吃吃吃,就知道吃!”

“我又咋了?!”

“你不知道今早的事吗?二弟要买牛车了!”

鲁大郎:“知道啊,这多大个事嘛,买就买吧,咱们家本来也缺啊,娘年前不就说让他买了吗?”

韦氏:“你是不是蠢啊,那娘是去年十月份说的吧,二弟不买,现在弟妹家出事了,就立马买,这牛车给谁的你看不出来啊?”

鲁大郎:“那弟妹家出事了……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吧……弟妹嫁进来也一个多月了,不也帮了你很多吗?”

韦氏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我说了不帮吗?可凡事都有个度吧,半个月前二弟把西院翻修了吧?我回去给你说你把我骂一顿,说当时说好的我们换院子,二郎翻修。我想想忍了,可现在咱家的地还没耕完呢,还得去帮杜家,还要给钱,还买牛车,你说说,这、这……”

鲁大郎挺烦,挥了挥袖子准备走:“大街上你别嚷嚷了行不,一会儿让二弟听见了,反正我不管那么多,家里又不是没钱了,我庄子还忙着,你来不来,不来算了。”

鲁大郎说完后就转身走了,韦氏跺了跺脚,也只好跟上。

这一天,芮娘把鲁家的活尽可能的都干完了。

大嫂出了门,原本是大嫂要洗的衣裳芮娘全都洗了出来,中午饭是和鲁老太太一起吃的面条,晚饭,她也是提前就已经准备好。

等到鲁越一回来,芮娘炒了菜,两人就准备出发了。

“娘,我们走了,今天过去看看,明天就不去了。”鲁越去和鲁老太太打招呼。

鲁老太太心中虽不满,但还是道了句:“不吃饭了?吃了饭再走。”

鲁越:“去芮娘家吃。”

鲁老太太没说什么:“早点回来。”

鲁越带着芮娘就上了牛车。

这是一辆二手牛车,虽然不是全新的,但也和全新的差不多,主人很是爱惜,拉车的牛也年富力强,牛力十足,很快就到了甜水村。

田氏迎了出来:“来了?”

“舅母。”

“正好,我刚去摘了点野菜,芮娘不是最喜欢吗,快来看看。”

院子里堆着一筐一筐的绿油油的野菜,这会儿正是春日吃时蔬的季节,甜水村后山上的野菜的确是多。韭菜、蒌蒿、荠菜、香椿还有蕨菜都是新鲜的能掐出水,去年芮娘一有空,就会去后山挖一点回来。

芮娘笑道:“是,这可真新鲜,我来做饭,舅母你去歇着吧。”

田氏:“行,我和了面,在醒着,我去看看你舅舅。”

鲁越去后山耕地,芮娘就在厨房里忙活。

去年春天,她用几道野菜做了春卷,让田氏和杜功章都饱餐了一顿,舅母今天特意和了面,估计还是惦记着呢。芮娘笑了笑,开始清理那些野菜。

荠菜可以用来包荠菜小馄饨,先处理菜,老根部全部要掐掉,开花的部分也要掐掉,洗干净之后倒入开水里汆烫,汆过水立马要在凉水下过一遍,接着切碎。

到这一步还不算完成,切碎的荠菜要再次脱水,用纱布装起来彻底的拧干水分,最后得到的一小部分,才是能做馅料的荠菜。

这样一来,一大篮子的荠菜最后也没有多少,不过包馄饨也是够了。菜处理之后就是肉馅,鲁越在来的路上割了几斤瘦肉,正好剁成肉末,肉末加盐和水慢慢搅拌上劲,最后和处理好的荠菜混在一起继续上劲,荠菜鲜肉小馄饨的馅料就准备好了。

馅料准备的差不多,芮娘开始擀皮,馄饨皮讲究薄但是不能太软,反复的压面和擀面最后才能得到薄厚均匀的馄饨皮,舀一勺馅,对齐一折叠,再朝中间一窝,一个形状酷似元宝的馄饨就包好了。芮娘一口气包了七八十个,估摸着四个人差不多才够。

韭菜的做法不必多说,韭菜鸡蛋、韭菜粉条,怎么做都是好吃。但是今天有香椿,鸡蛋暂时就用不上韭菜了,新鲜的香椿有一股特殊的味道,爱它的人爱的死去活来,恨它的人是寸步不能近身,芮娘不挑,虽没那么喜欢却也不讨厌。

新鲜的香椿直接和鸡蛋下锅炒,香椿尖和嫩黄色的鸡蛋只需要加点儿盐巴就能出锅,省时省力,喜欢的人能配着吃几大碗米饭。

至于茼蒿,芮娘喜欢用来做茼蒿饼,一把茼蒿两个鸡蛋,茼蒿切碎,和鸡蛋搅拌均匀,再依次加入面粉继续搅拌。热锅烧油,把调好的面糊一勺勺的加进去,小火慢煎,一直到两面金黄。

煎好的茼蒿饼有新鲜茼蒿的香味,也有鸡蛋的香气,圆圆的饼又黄又脆,从中间一掰开,热气腾腾的,咬一口,酥脆又鲜香。

芮娘这边做着饭,鲁越回来了。

种大豆可比插秧累,他回来时一身的汗,放下锄头和铁锹就走到水池边上洗脸,芮娘从厨房探了探头,看见了男人汗湿的后背。

芮娘抿了抿唇,收回了视线。把家里最大的碗拿了出来,开始下馄饨,鲜肉荠菜馄饨很快就熟所以放在最后才煮,汤底里放了干紫菜,煮好的馄饨盛出来,再撒上一把小葱花,芮娘给鲁越盛了快四十个,才朝院子里喊了声:“开饭了!”

杜功章起不来身,田氏从里屋出来盛好,给他送了进去。

芮娘和鲁越在饭桌前坐下,芮娘把自己碗里的馄饨又给他分了几个:“你多吃点儿。”

鲁越:“够了,你也吃。”

鲜美的馄饨一口咬下去有些烫,但是荠菜的鲜却猛地一下从汁水中迸发出来,荠菜的口感不干不柴,鲜嫩爽滑,中和了肉馅的腻,鲁越一口一个,似乎也不怕烫。

芮娘一口吃不完,两口一个,喝一口馄饨汤,再咬上一口脆脆的茼蒿饼。春天的野菜有一种别样的美味,过年期间家家户户或许都吃腻了肉,这个时节,就格外馋这些最普通的时蔬菜。

鲁越吃的很满足,虽然没有肉,满足感却不比年夜饭的时候差。

吃完了晚饭天色已经擦黑,杜家小院子里春风缓缓吹过,芮娘要去收拾碗筷,被田氏抢过去了。

“芮娘,早点回吧。”田氏这几日心中还是很感动的,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还是个外甥女,她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芮娘点了点头,和鲁越出了院子,走之前,朝田氏说了句:“厨房柜子的米袋好像漏了,舅母一会儿去看看。”

田氏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鲁越已经赶着牛车走远了。田氏回到了厨房里打开柜子,没有什么要漏的米袋,只是在米袋旁边,静静的躺着五贯钱。

田氏怔楞了半晌,缓缓地把钱拿了起来,用拇指抹了抹眼角。

这天之后,鲁越惦记着荠菜的滋味,第二天从地里回来之后摘了整整两大框子的野菜,把鲁老太太和韦氏吓了一跳。

“这是茼蒿?我的天爷,你摘这么多回来作甚?!”

全家人都不懂鲁越,只有芮娘偷偷笑。当晚,芮娘用这两框子野菜做了一顿“春日野菜宴”,这下,全家人都不说话了。

鲁老太太吃到最后,满足的砸了砸嘴,心里也有些感叹。

以前家里穷的时候,野菜是没少吃的,只不过那时候哪有这么讲究,新鲜的野菜焯过水,加点盐巴和酱油将就着就吃了,野菜配窝窝头,是鲁家很长一段时间的饭菜。

现在真是金贵了,吃肉都吃腻了,反过头来想念这些野菜。她心中感叹了几句,看向芮娘。

“你舅舅还好吧?”

饭桌上,芮娘本来一直沉默,这会儿猛地抬头,有些惊讶:“还、还好。”

“那就好,你舅母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家里没那么多活,不用像今天一样抢着干。”

鲁老太太两句话把芮娘说懵了,等回了房才后知后觉的扯了扯鲁越的袖子:“娘这是不怪我了?”

鲁越:“娘从来没怪你,别多想。”

芮娘却知道,鲁越这次为她家的事出头娘嘴上没说,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只是今天怎么就忽然转变了态度……

她想了又想,想起舅母说的那句话,吃人嘴短。

芮娘想明白了,眼里露出一丝高兴,亮晶晶的。

春耕快结束了,芮娘这阵子跟着鲁越下田,见识了不少。

她能播种、能翻些轻松的地,但唯有一件事干不来,那就是下田。

田地里插秧基本是光着脚,芮娘皮肤白嫩,第一次下田差点就被蚂蟥钻了腿,幸好鲁越眼疾手快立马帮她拍掉了,但从此之后芮娘落了个心理阴影,鲁越说什么也不让她下田了。

鲁越下田的时候,芮娘就坐在田埂附近等。

那天回去之后没多久,芮娘就得了个新斗笠,鲁越亲手编的,小巧的很,戴在她头上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可爱,鲁越一抬头,就能看见自己的小妻子在不远处等他,乖巧的想让人揉一把。

他心中顿时有了劲儿,别人半天才能干完的活,鲁越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干完,然后就拉着自己的小妻子,踩着黄昏,一同回家。

春耕一直到四月底彻底结束,第一波早稻已经齐齐种好,不用下田干活的第一天,鲁越竟然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芮娘醒来后看见男人坚毅的侧脸,明明是前一天才修剪过的胡子重新冒出头,芮娘很少能看见睡梦中的鲁越,竟不知不觉看了半天,回过神来,耳朵有些发烫。

她蹑手蹑脚的起了身,从炕里慢慢挪了出来,穿好衣裳轻轻关上房门,去院里忙活了。

这阵子家里又买了一波鸡崽儿,叽叽喳喳的在院里东窜西窜,芮娘每天都要亲自照料这些小鸡崽,喂饭喂水的,比谁都仔细。

只不过开春捉来的那些鱼苗都死了,鱼本身就难养,鱼塘都容易死何况屋里的小池子,芮娘有些沮丧。

她在厨房烧水做饭,院子里除了鲁老太太其余都没起,忽然,院门口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又急又猛:“有人吗?鲁大哥?在不在?”

芮娘吓了一大跳,连忙从厨房跑过去看门,门口是个男人,满脸焦急之色。

芮娘:“你是……?”

“我是布庄的伙计,鲁大哥在不在?!”

鲁老太太此刻从屋里走了出来:“啥事,这么急?”

那伙计见着老太太连忙上前几步:“婶儿,店里出事了,来了一群外地人在闹。”

东院和西院的大门在此时都开了,鲁大郎一边穿衣服一边朝出走:“咋了咋了?!”

“哥啊!前阵子我们不是往徽州那边发了一批丝绸吗?现在那边来闹了,说我们以次充好要退钱,还有那批成衣,有人和官府告状说上面的刺绣犯了忌讳,官府的人也到铺子里了!”

鲁大郎脸色突变:“胡说八道!那批丝绸是正儿八经从苏州进的货,怎么可能有问题!刺绣,啥刺绣?”

“具体我也不懂,你快去看看吧?!”

鲁大郎急了,鞋子没穿好就往出跑,鲁老太太喝住了他:“镇定些!像什么样!二郎,你也跟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鲁越点了点头:“好。”

两兄弟出了门,韦氏脸上也尽是慌乱:“要不我也去看看?”

鲁老太太:“妇人家别去添乱,都在家里等着。”

一大早的,出了个晦气事,全家人都没什么好心情,芮娘心里也操心,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也时不时的往外看。

快到中午,鲁大郎和鲁越一起回来了。

韦氏第一个就迎了出去:“咋样?到底咋回事?”

鲁大郎灰头土脸的,鲁越心情也有些沉重:“进屋说吧。”

全家人去了老太太屋里,鲁大郎憋不住了:“到底是哪个龟孙儿要害我!还去官府告状?!”

鲁老太太:“到底咋回事,二郎你说。”

鲁越:“大哥去年从苏州进货的那批丝绸应该是上了当了,现在卖到徽州那边去,人家不干了,要退钱,这倒罢了,可问题是那批成衣,说是刺绣绣的是宫里头贵主子的样式,有人去官府告状,说大哥居心叵测,大逆不道。”

韦氏瞪大了眼:“什、什么贵主子……?!是那批牡丹刺绣图?”

鲁越:“嗯,那图案是从哪来的,大哥你还记得吗?”

鲁大郎看了眼韦氏:“问她!”

韦氏脸色都白了:“那、那不就是话本子上的图嘛,我看着好看,请了一个绣娘绣的。”

“在哪?”

韦氏站起身:“我、我去找找……”

很快,那书本就被拿了过来,翻开一看,是一副牡丹图,芮娘也瞧见了,倒吸一口冷气。

芮娘:“这个图……应是皇后册封时候的刺绣吧,大部分人一眼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丛牡丹花,但仔细看,牡丹的花边和凤凰的羽毛交相呼应,是凤穿牡丹。”

凤穿牡丹,不是寻常百姓人能用的图案,鲁大郎经营布庄这些年,知道这个道理,但问题就出在这凤凰不显眼,而且那绣娘根本不懂什么凤凰,就是照着绣,难怪被有心人告到官府去了。

这不是小事,往严重了说,鲁大郎是要去吃牢饭了,韦氏瞬间就没了主心骨,哭出了声:“现、现在怎么办……”

鲁越:“好在那批成衣就卖出去了几件,只要把买主找到立刻回收,再给笔前应该就算了事,至于官府那边,今天听官老爷的意思是可大可小,想来也要花点儿钱。”

“钱不是要紧事。”一直沉默的鲁老太太此刻开口。

“但问题是谁要害大郎,谁要害鲁家?!”

鲁大郎苦着脸:“徽州那事我认了,我去年进货的时候应该是被那个外地的商贩骗了,等我缓过来再找他算账,但是这批刺绣的事情我是真的冤啊!那话本子上的图好些人都绣,荷包、帕子都是随便绣的,怎么就有人去告我呢?!”

鲁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我和官府打听了,他们说是个姓付的举报的,娘……”

付?鲁老太太脸色一沉。

付姨婆?

可付家的人就只剩付老婆子一个人了,她个六十岁的老婆子哪知道什么凤穿牡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她底下那个小儿媳妇吴氏的主意吧!

鲁老太太怒了,拍桌子就起:“好个吴氏,我算是看明白了,上回春杏那事怕就是她撺掇的!二郎,你赶牛车!我们现在就去大旺村!”

大旺村和甜水村在两个反方向,但是脚程都是差不多的,鲁大郎也一跃而起:“我也去!”

韦氏更不遑多让:“还有我!”

人多势大,鲁老太也没拦着,芮娘犹豫了一下,鲁老太道:“老二媳妇就别去了,在家看家,把家顾好。”

芮娘应了一声。

鲁越深深的看了一眼她。

出发前,鲁越趁着空捏了捏芮娘的手:“把门关好,谁也别让进。”

芮娘笑了笑:“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去吧。”

鲁越这才带着全家人出了门。

话是这样说,芮娘还的确有些担心那群人闹到家里来,她把门栓反锁好就回了屋子里,下午饭估计大家也没什么胃口,芮娘简单的准备了一些,做完之后就回房了。

她闲着也是闲着,就把桌上的那本书拿出来看,又和大哥带回来的成衣图对比了一下,芮娘瞧了许久,又琢磨了一会,把自己的绣篮拿了出来。

……

鲁越赶着牛车,在下午饭之前就到了大旺村。

说来付老婆子嫁的人,姓赵,原先是大旺村的秀才,在鲁家破败的时候付老婆子作为秀才娘子可是风光无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已经嫁走了,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付老婆子的掌心宝。

两个儿子早年都被赵秀才重点培养,可惜没有一个是读书的苗子,大儿子虽然还是成了个庄稼汉,但好歹现在成家也有了自己的儿子、房子,日子过的还不错。难就难在这个二儿子,读书的苦吃不了,种地的苦也吃不了,竟成了个懒汉,早年还死了老婆,现在娶了个续弦,就是这个吴氏。

吴氏比鲁老太太小得多,嫁给赵老二之后生了个小儿子,今年才十来岁,春杏就是赵老二之前的媳妇生下的,那在吴氏眼里,可不就成了一个拖油瓶?

鲁老太太在去大旺村的路上算是把这层关系给想明白了,赵家如今分了家,赵老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又跟着赵秀才念了几天书,能看懂凤穿牡丹和这个告状的人,保不齐就是那一家子。

鲁越赶着牛车,很快就到了赵老二家门口。

这院子破破旧旧的,虽然大,但明显脏乱到了极点,院子里有猪圈,猪圈里的两头猪崽饿的歪歪叫,一股臭气熏天。

水池边有个小姑娘,干瘪瘦黄,正在洗衣服,听见动静回了头,正是几天前去过鲁家的春杏。

“你们……找谁?”

鲁老太不想为难一个小姑娘,直接往屋里喊了句:“吴氏呢!出来!”

门嘎吱一声开了,走出来一个尖嘴小脸的女人:“谁呀?”

付老婆子也跟着出来了,见是鲁家的人,这脸色忽然就变了变。

“你们来干啥……?”

鲁老太太还没说话,韦氏先冲了上去:“我说付姨婆,你前些日子来我们家也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了吧,这咋一回头竟干些不要脸的事情,还上衙门去告我男人的状呢?!”

韦氏一上来先声夺人,那付婆子的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胡说什么?!”

见她不承认,韦氏还想说,吴氏此时站出来朝付婆子面前一挡,指着韦氏就开始了:“你们想干啥,大白天的闯到我家里来在这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那吴氏看着瘦小,声音竟然比韦氏还要高一个调,韦氏是商户女出生,虽说精明了一些,但却不是乡下的泼妇,这真正和吴氏对上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竟然发怵了。

韦氏暗暗懊恼,正准备扳回一局,可她忘了一个人,那就是自家的娘。

鲁老太太这些年已经收敛了不少,但从前但凡是知道鲁家的,谁不知道这个泼辣娘们儿?

鲁老太太脸色一沉,与付婆子截然相反,把儿媳妇扯到身后,就开始了。

“长辈没说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在这儿有你说话的份,滚到一边去,老婆子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个没教养的!”

韦氏听得目瞪口呆,她知道娘脾气差,但从没见过娘说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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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串串让韦氏嘴都合不拢了,那吴氏刚开始还能招架两句,但遇到了真正的高手后也只能铁青着脸,好几回想插话,都被鲁老太太中气十足的骂回去了。

韦氏忍不住在心里给娘竖了个大拇指,想到那回在张氏门口骂街,那是连三成的力都没使出来啊。

最后,那吴氏自己气的发颤,本来还想打死不认,到气头上也说漏了嘴。

“你们现在发达了就不管亲戚了!活该!谁让你们落了话柄的!”

这是认了。

鲁老太太上前就想扇人,被鲁越和鲁大郎拦住了。

鲁老太太冷静了一下,道:“付姨娘,我还喊你一声姨娘是敬小时候吃过你家几口饭,但那几口饭老婆子我早都还清了!外头瞧见我喊你姨娘人还纳闷,说看上去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你心里知道是为啥,年轻的时候我吃了多少苦,你又过的什么日子,几口酸菜几口窝头的恩情还想捆住我一辈子不成?我忍了,也认了,但你这个儿媳妇想害我儿子,这事儿没完!以后咱们两家亲戚也别来往了!有事官府见!”

鲁老太太说完后啐了一口,那付婆子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吴氏还想说什么,被付婆子拉了回去。

这门口吵吵了这么久,赵老二一个面也没露,没听见吗?怕是不见得。这窝囊男人没得救,鲁老太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下去,鲁大郎临走前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这才拉着自己媳妇儿和娘离开了这个晦气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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