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哥，妤姐！你们又来抓鱼啊？”顾安的声音和着黄牛悠哉的吟叫从河畔下游传来，他正坐在牛背上，兴致匆匆地向他们招手。
“小安，你怎么在这？”苏妤对他笑了笑。
顾安跳下牛背，照旧跑到叶沉洲跟前抱大腿：“我家大黄最喜欢吃河上游的草，它前几天一直在下地，我带它来着犒劳一下它，刚才那个春娥姐姐是不是在这里啊？”
顾安歪头一想，觉得称呼有点不妥：“哦她是冯爷爷的婆娘，我应该喊奶奶，可是好奇怪……”
苏妤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当初若没走，今天被叫奶奶的就是她了。
苏妤道：“是她，她在这里洗衣服，怎么了？”
顾安摸了摸小脑袋道：“冯爷爷家又不在村尾，她干嘛到这里来洗衣服，真是个奇怪的人，难怪我娘不让我跟她玩。”
顾大娘不让顾安和春娥接触是因为冯老头，倒不是针对春娥。
今天和春娥的偶遇，苏妤自然不觉得是个意外，春娥来村里有些时日了，应该也听说了她的事情，有她这个逃脱成功的榜样在，春娥自然要想办法来见她。
只是不知为何春娥见到她却一句话也不说。
“哇，妤姐，你头上这朵花真好看，哇，鱼篓上怎么全是花，妤姐，看在你是我姐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下，我叶哥最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
叶沉洲的一应衣服和用品都非常简洁，连带着竹院也清冷得很，他的确不喜欢花里胡哨，但苏妤插花时，叶沉洲没说过不许，更没皱过眉。
苏妤不置可否地笑笑：“是吗？”
说完把头上的花轻轻往发髻深处推了推，簪得更牢固了。
或许不是不喜欢，而是他给外人留下的肃穆印象让他们觉得他不喜欢。
“你们不是要抓鱼吗？带我一个呗，叶哥，你别老看她呀，你看我，带我一个嘛。”
顾安像八爪鱼一样盘在叶沉洲腿上，仰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恳求地看着叶沉洲。
这河里的鱼不好捞，他想给顾大娘带一条鱼回去，让顾大娘知道他顾安虽然比不上他哥，但也是个能养活这个家的人，比村里其他小孩更厉害。
顺便也玩玩水。
叶沉洲收回视线，拍拍才长到他腰线高的顾安，沉声：“你来这儿，你娘知道么？”
“她知道，打过招呼了，答应我嘛叶哥。”顾安扭动着身子不肯放手。
那河滩水浅，但向里走两米后河床深度会陡降一截，甚至超过叶沉洲的膝盖，对七八岁的顾安来说，有一定危险。
“好，不过你要先把石头围好。”
一听叶沉洲答应，顾安兴奋得不行：“啥石头？”
这个熟悉的要求，让苏妤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岸边她搭好的坑早就被一个月前的泥水冲垮了，苏妤指着那里道：“那堆散开的石头，看见了吧？把它围成比你叶哥的头还大的圈。”
“要烤鱼是不是？我马上去！”
顾安打小生在农村，这些要求他一听就知道要干啥，说完就跑过去摆弄那堆碎石。
叶沉洲斜斜瞅着苏妤道：“走吧，我教你。”
要下水，脱鞋是必不可免的了，叶沉洲率先下水，到有陡坡的地方等着她，刻意不去看她脱鞋。
要知道脚是女子的隐秘部位，只有自己的丈夫才能看。
不过现在的苏妤已经不在意了，尽管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遵守三从四德，但在学习生活技能面前，那点小羞涩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苏妤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河水微凉，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踩进去才能感受到水下涌动的暗流。
刚到叶沉洲膝盖的水面，已经淹没了苏妤的大腿，她没想到捕鱼的水域这么深，可来都来了，总不能不试试吧。
苏妤下水后走动时需要非常小心，否则脚下滑腻的青苔和水流，能轻易把她冲走。
叶沉洲和她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站在河流上游那一方。
叶沉洲的鱼叉不像别的村民家里的农具。
其他农户的鱼叉用竹竿子做，叉鱼那头的竹竿会被劈成许多瓣，然后会把竹条固定成像花瓣一样散开的形状，方便增加叉鱼的命中率。
叶沉洲的鱼叉非常原始，就是一根近两米长的剪头细木棍。
叶沉洲道：“站着别动，观察水里，先锁定一个目标，出手前下盘要稳，协调身体和手臂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插过去。”
苏妤跟着他的讲解和节奏，先试了一下动作，然后全神贯注地寻找水里的鱼。
可站了好一会儿，也就偶尔几条路过的小鱼苗亲她的腿，痒呼呼的。
“是不是没大鱼了？”
“再等等。”
接近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叶沉洲整个人像一座稳重的山伫立在水里，脸上平淡无波。
“来了。”他忽然小声道。
苏妤眯起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一个手掌大小的黑影在水中游动。
可是她眼睛还没恢复完，看远一点的东西会有些吃力。
“先别急，等它再靠近一点。”
苏妤紧张地点点头，绷紧神经保持着举竿的动作。
“出手。”
叶沉洲淡定自若地提醒苏妤，苏妤咬牙用力一掷，脱手而出的木棍掀起一簇水花，插入水中后和鱼歪了一小段距离。
那鱼本就顺水而下，一受到惊吓，立刻摆动尾巴游走，很快便消失不见。
“力气差了点。”叶沉洲看着她客观评价道。
他明明天天做肉给她吃，可她似乎根本不长肉，看起来还是纤瘦无比。
“我可以，我再试试。”
第一次插不中很正常，苏妤没有气馁，她在雾霭村这段时间，虽然叶沉洲没让她做过重力粗活，但她的体力比以前强了不少。
她把木棍举起来，继续安静等待。
很快，又来了一条鱼。
还是同样的方法，但那条鱼不像上一条那样老实，老是好奇地左右探索，给苏妤增加了不少难度。
“叶哥，我把石头摆好了，我也要来抓鱼。”顾安在河边嚷嚷道。
叶沉洲看了他一眼，食指竖在唇前，顾安嘴巴张成“哦”形，意会地点点头。
苏妤此时正聚精会神盯着水下的猎物，等到那条鱼越来越靠近，她铆足劲，将鱼叉掷去。
可她只考虑增加力气，忘了青苔不比陆地上的石头泥土，没有摩擦阻力，鱼叉一脱手，她脚一滑，也向前面栽去。
章节报错(免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