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街上，鸣笛声与叫骂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再这样下去，交通就要瘫痪了。”叶霏烟一时愁眉难展。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枪响，大街上忽然安静了一秒。
更大的喧闹声铺天盖地袭来，有人高喊着“卫兵开枪了！”
叶霏烟暗道不妙，正要拔枪下车，李慎摁住了她。
将式机甲从天而降，朝高空射出一炮。
叶霏烟认得那机甲，那是金吾卫大将罗琼的专属座驾“螭虎”。
一束光线忽地从远处高楼飞射而出，击穿了螭虎的肩部护甲。
汽车玻璃窗上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裂纹，光学迷彩失效，喧嚣声瞬间从窗外传来。
叶霏烟不假思索地扑向李慎，摁着他躲开了第二次袭击。
“来人！护驾！”她怒吼道。
“下车，别干坐在这里！”李星鸿第一个打开车门，一把推开了身周的游行者。
爆炸声突然从街道上响起，气流掀飞了路牌，砸向路边的橱窗。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奔向建筑物，到处都是尖叫声与哭喊声。
叶霏烟与李慎一道钻入长安银行总部大厦，身后的护卫立刻关上了大门。
“放我们进去！”“救命！”“救救我们！”
李慎隔着玻璃门注视着刚才还在声讨着自由的民众，挥手道，“让他们进来。”
为首的金吾卫面露难色，最终还是在天子的授意下打开了大门。
大量游行者一拥而入，叶霏烟不得不将李慎护在身后。
街巷上爆炸声不断，汽车警报声此起彼伏，民众还在不断地涌进大厅，有人惊叫着倒在了地上，有人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孩子推进门。
“快关门！撑不住了！”金吾卫喊道。
玻璃大门在爆炸声中碎裂，金吾卫们用卒式机甲身躯阻挡着门外的战火，大厅内人头攒动，混乱不堪。
叶霏烟站在李慎身前，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人群。
李星鸿还在外面，这个时候，他究竟在做什么？
大厦发出震颤，一辆鲨式载具砸向了守卫在门口的卒式机甲，众人惊叫着四下逃窜。
李星鸿被甩到了车外，在地上滚了两圈，手臂上的仿生皮肤尽数脱落，露出了黑色金属骨骼。
“嘁，你就这么不经打吗！”女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气里满是嘲讽。
阿史那辉月全身包裹着黑色外骨骼，一手执盾，另一手持陌刀指向李星鸿。
叶霏烟当即拔枪射击，子弹被金属骨骼弹开，发出了“铛”的一声响。
李星鸿从地上爬了起来，啐了一口血，金属外脊椎随着五指紧握的动作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阿史那辉月轮转陌刀，却被李星鸿以金属手臂挡下，刹那间火花四溅。李星鸿反扭住其手臂，硬生生折断了她的机械臂膀。
阿史那辉月发出一声痛叫。李
星鸿一脚踹飞面前的少女，又飞扑上去补上一击膝顶。
二人同时摔在了车门上，警报声顿时在大街上炸开。
阿史那辉月扛起盾牌，奋力抬臂将李星鸿拍到地上，腿部引擎亮起蓝光，迅速飞向高空。
李星鸿从地上爬起，双目追随那仓皇逃窜的机械身躯而去，眼角忽然扫到远处高楼上亮起的微弱红光。
那是光束狙击枪的信号。
他转身看向长安银行大厅，高喝一声“后退！”
赤色“长矛”高速降落，击飞了他身侧的私人载具，强大的爆炸气流将他掀向半空。
耳边传来嗡鸣，一枚黑色残片忽然掠至眼前，他忽然觉得眼眶处一阵刺痛，后脑的钝痛接踵而至。
他从空中极速坠落，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李星鸿！”“云敛？云敛！”
有人飞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他尝试着睁开眼，视线中却满是血色。
黏腻的鲜血糊住了他的左眼，口腔内满是令人窒息的铁锈味。他试着用力吸气，想要出声回应，然而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模糊。
熊熊燃烧的火焰，呛人的气味，呼吸间带着喉咙刺痛的异样感觉，是那么熟悉……
是热浪吞噬了他，亦或是他坠向了火狱？脑海中一片混沌，四肢仿佛失去了知觉。他茫然地注视着天空，视线里却什么也捕捉不到。
“李云敛！你给我活下去！”
似乎有谁在耳畔呼唤熟悉的名字……
八点整，鼓楼钟声敲响。
皇宫方向传来光亮，绚烂的烟花在月下绽放，热闹的声响传至街巷。
李慎与叶霏烟一道站在太医署馆阁外，沉默地注视着这场充满遗憾的烟花秀。
“谢谢。”李慎道，“你的心意已经传达给我了。”
“我本来以为，这对你来说会是一个轻松愉快、充满回忆的生日，当烟花亮起的时候，我们在太液池的小船上，喝酒赏月……”
“会有机会的。”
叶霏烟攥着拳头，心中百感交集、兵荒马乱。
她尝试说服自己，这里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李星鸿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也能被拉扯回来。
苏医圣从馆内出来，对李慎说了些什么。
李慎向叶霏烟解释道：“脑内的残片已经取出来了，其他部位的伤势不算严重，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叶霏烟点了点头，感到放心了不少。
“这儿离归鸿馆近，为了方便太医诊疗，就让他在归鸿馆住下吧，我让内侍省派人照看。”李慎道。
“多谢陛下。”叶霏烟郑重拜谢，又问道，“这几日能否让我自由出入归鸿馆？”
李慎勾了下嘴角，“你想住下也行。”
叶霏烟不禁哑然。
“我没有讽刺的意思，霏烟，我是真心觉得，他现在应该需要你的照
顾。”李慎认真道。
叶霏烟顿时心生感激。
李慎当晚便吩咐宫人将归鸿馆收拾妥当，将李星鸿从太医署转移到了那里。
窗外子规啼啭逐渐清晰起来，空气中飘来朦胧而熟悉的月季香味。
床榻上的人动了一下眼皮，缓缓睁开双眼。他侧过头，瞥到了窗台上的橘色花朵。
微风吹拂着纱帘，花枝轻轻摇曳着。黑色长发的身影坐在窗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案上书卷在风中翻飞，发出脆响，惊起了鱼缸里的凤尾金鱼。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人的脸上，安静地端详她的容貌。
叶霏烟睁开眼，琴谱从怀中滑落。李星鸿正注视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之意。
“你醒了……”她起身走向床榻，对他笑了一下。
李星鸿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眼眸中的困惑愈发明晰。
“你是谁？”
叶霏烟霎时愣住了，脑海中思绪慢了半拍，张口道：“你可别作弄我啊？”
李星鸿抬起手臂摸了一下脑袋上缠绕的绷带，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这是摔坏了脑袋吗？”
“……”
叶霏烟俯身看向李星鸿，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反复确认他的眼神。
“这是做什么？”李星鸿脸上浮起一丝不适的神色，显得分外拘谨。
这反应太奇怪了……
她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立马冲向门外，一路疾跑，往太医署去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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