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从地上坐起，望着叶霏烟的手臂，眸光顿时暗了下来。
“你流血了。”
“走！快下楼！”
叶霏烟顾不得手臂上的擦伤，掩护李慎退至电梯口，发现电梯停在一楼岿然不动。
她打开紧急联络频道，呼叫卫兵。
“八点方向渔船，先解决狙击手，陛下有我保护。”
频道内无人回应，她看了眼通讯器屏幕，发出了一声轻啧。
“信号被干扰了。”
李慎环顾了一圈，指了指东侧，“走逃生楼梯。”
叶霏烟撩起裙摆，一脚踹开了栅栏门，示意李慎下楼。
她倏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一把拉住了李慎的衣领，将人拽了回来。
子弹无声地穿过空气，射进了墙体，只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
“至少有两个人，一个在听潮苑内，一个在渔船上，用的都是消音狙击枪。”叶霏烟示意李慎躲在吧台后方，“我们等候救援。”
“没有人会发现这里的异常情况。”李慎瞧了眼四周，蹲下身子道，“狙击手离这儿很远，楼下根本听不到枪声。”
“我得想办法恢复通信。”叶霏烟说罢左右各看了一眼，拿起李慎的外套丢了出去。
子弹命中外套的瞬间，她迅速滚至栏杆旁，摸到了手提包里的机械蜘蛛——这是段霄在于阗战场上留给她的宝贝，一座移动
的微型信号塔。
叶霏烟趴在地上，借着桌椅掩护等候着蜘蛛向她传递信号。
“有了。”她对李慎点头道。
李慎拿起通讯器指挥道：“八点方向渔船有一名狙击手，会场内藏有另一名狙击手，全部给我揪出来。”
电梯门忽然被打开了，说时迟那时快，叶霏烟一脚将圆桌踢倒，从侧翼扑上前去，李慎几乎在同一时间起身开枪射击。
叶霏烟抡起酒瓶砸向那人，对方迅速招架，二人扭打在一处，李慎顿时失去了瞄准的目标。
“你跑不了了！”叶霏烟厉声喝道。
男子一掌推开她，手中忽然释放光亮。叶霏烟被手电筒照了个措手不及，枪声骤然炸响，右肩顿时传来剜心般的疼痛。
男子扔掉了手电筒和枪，飞扑向吧台后方的李慎。
“快跑！”叶霏烟惊呼道，“是手雷！”
李慎紧缩双眉，在男子引爆集束手雷的瞬间扣下扳机。
“趴下！”
叶霏烟应声卧倒，爆炸声撼动地板，碎砾中夹杂着黏腻的血肉溅落在了她的脸上。
“刺客至少有三个人。”叶霏烟提醒道，“我在餐厅见过他们，是东瀛人。”
李慎的通讯器忽然发出了震动，阿基里斯的声音从紧急联络频道内传来，“老大！快撤离那幢楼！有定时炸弹！”
叶霏烟立马起身往楼下望去，宾
客正源源不断地从大门内涌出，前来救援的卫兵几乎全被堵在了门口，即便开枪示意也无法阻止四散奔走的人群。
“先恢复通讯。”李慎吩咐道，“阿基里斯，你负责指挥，把所有人都统一安置到指定区域，别放走任何一个人。”
“收到。目前已经恢复部分通讯。”
“蓬莱都护府援兵呢！”
“已经向都护府请求支援……”
叶霏烟的意识有些模糊，额上满是冷汗，肩膀上的疼痛一阵一阵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再坚持一下，霏烟。”李慎将她扶到了吧台后方，用毛巾替她止血。
“郭子瑶这乌鸦嘴……说什么安保落后……”她轻扯了下嘴角。
探照灯忽然照亮了整座大楼，飞鳐自天而降，悬停在大楼东侧，伸出阶梯。
李慎抬手示意了一下，抱起叶霏烟登上飞鳐。
“我们直接去蓬莱天宫？”
“不，去月轮。”
叶霏烟侧过脸望向驾驶座，见到了和李慎说话的姜文亭。
她的手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意识有些恍惚，禁不住困意袭扰。李慎翻出急救箱替她包扎伤口，注射药剂。
“一定要抓住凶手……”叶霏烟只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昏了过去。
姜文亭调整路线，将手动操作模式改为自动驾驶模式，起身离开了驾驶座。
“老大，你这样包扎
，叶姑娘的手就废了，还是让我来吧。”
“子弹的位置在这儿。”李慎拿着纱布，视线游离，显得手无足措，“我不太方便……”
“都说了交给我嘛。”姜文亭笑道，“你一定没有好好学急救课，战场上哪管得了什么男女之别？救人要紧。”
“我只是怕弄疼她。”李慎硬着头皮解释道，“你来吧，姑娘家手脚更灵活轻便。”
姜文亭对他眨了下眼，“陛下是舍不得碰自己疼惜的女孩吧？”
李慎知道姜文亭有意揶揄他，并不接话，伸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姜文亭：“……”
月轮基地，某庄园。
叶霏烟意识朦胧，只觉得耳畔似乎总是回荡着熟悉的旋律。
“叶姑娘的皮肤真好……”
她睁开眼，视线逐渐恢复。姜文亭就坐在她的床畔，一手托着下颌打量着她，眼中满是笑意。
“我……”
她的喉头有些干涩，姜文亭贴心地端上了水杯，举止间满是关爱。
“我让全世界最顶尖的大夫为你医治好了肩上枪伤，绝对不会留下后遗症。叶姑娘，这里是月轮，我的私人宅院，现在你可以把这儿当做你的家。”
叶霏烟坐了起来，抚摸着肩膀上缠绕的绷带。麻醉的效果还没有过去，她的右臂依旧毫无知觉。
“我的衣服……”叶霏烟后知后觉地
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居家服。
“别管那条裙子了，叶姑娘。”姜文亭和善地笑道，“我替你换了。”
叶霏烟骤然察觉，神色警惕地望向姜文亭。
“姜公子？”
姜文亭勾了下嘴角，侧着头道，“都是姐妹，叶姑娘在害羞什么？”
“姐妹……”叶霏烟重复了一遍，如遭雷击，姜文亭那英气的脸庞、中性的声线，以及出众的身高完美地骗过了她。
“请姑娘放心，我不是有意戏耍你。”姜文亭环抱起双臂道，“出门在外，替老大办事，以男儿身行事总是更方便些。”
“你是陛下身边的人？”叶霏烟不由得生起了好奇之心。
姜文亭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叶霏烟顿时领会其意——姜文亭根本不是什么商会贵客，她和李星鸿在于阗与姜文亭会面多半也是李慎有意安排，这金箔之契实际上乃是她与天子之间的约定。
“我是‘山海司’二当家。”姜文亭眯起眼笑道，“姑娘应该听说过山海司吧？”
“大唐赫赫有名的音乐社团。”
“山海司创始人正是子规先生。”姜文亭接着道，“做音乐只是我们的副业。”
“主业是什么？”
“音乐以外的一切。”姜文亭勾起嘴角，压低声音道，“比如……杀人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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