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霏烟摊开手掌，将一枚不足半公分的芯片递向尉迟烽，“阿基里斯特地叮嘱我，一定要确保这东西不会被吠陀发现。”
“这是什么？”尉迟烽疑惑道。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外置的信号屏蔽装置。”叶霏烟向其解释道，“把它装在你的贴身物品里，可以阻止吠陀的入侵。”
尉迟烽注视着那枚芯片，郑重地向叶霏烟道谢。
“只是实验阶段的物品，效果可能没有他先前研发的漏洞补丁那样好，但那种补丁只能作用于智械。”叶霏烟道，“这外置屏蔽芯片唯一的好处就是它不必置于人体。”
“王上，长安使臣求见。”屋外有人道。
尉迟烽不易察觉地动了下眉，“长安使臣？先前怎么没有通报？来做什么？”
“听闻王上身体抱恙，天子特地派张使臣前来探望，张使臣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宫人回答道。
叶霏烟神色一滞，警觉道，“你的起居和就诊记录？”
“我让医官删了。”尉迟烽起身道，“我去更衣，让他去殿上等。”
叶霏烟离开暖阁，进入大殿，立在屏障后方。殿上使臣依礼向尉迟烽致以问候，尉迟烽显得有些不耐烦，也不想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夜已经深了，张使臣，有什么事明早再说也不迟。”
“听闻大王近来带回一
名仿生人，长相酷似先代摄政王尉迟伽罗。”
尉迟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孤就是想纳妾也轮不到你来管！何况那是孤的弟弟！不是什么仿生人！”
“大王息怒……”张使臣毕恭毕敬地说道，“眼下非常时期，王都寺庙内那桩惨案显然不是常人所为，圣人只是担忧于阗境内是否也发生了吠陀夺舍的异常事件。”
尉迟烽冷眼看着他，神色阴晴不定。
叶霏烟相信堂下那人此刻该庆幸自己的乌纱帽足够值钱，尉迟烽此刻大约是动了杀心的。
“实不相瞒，孤也有这样的担忧，不如这样，明日一早，请张使臣随我一道巡视王都，调查情况。”
张使臣揖礼道：“多谢大王。”
尉迟烽转身走了，叶霏烟一扭头，见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尉迟伽罗，差点惊叫出声。
尉迟伽罗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色淡漠。
叶霏烟回到下榻处，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
她歇息了片刻，端起酒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地面上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叶霏烟摔了酒杯，当即冲出门去。
全完了……她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长安使臣张斐死在了于阗，这事自然是瞒不住的。叶霏烟一面命人查看尸体，一面安慰失神的尉迟烽
。
“人不可能是我杀的。”尉迟烽的表情痛苦万分，“我在沐浴，睡过去了，宫人可以作证。”
叶霏烟坐在一旁，食指敲打了一下桌面。尉迟烽身上带着外置芯片，吠陀不可能入侵他的意识，她更加怀疑凶手藏匿在宫内，有时候人心往往比鬼神更可怕。
“斩杀来使意味着什么你也清楚，这相当于开战宣言，我相信你不会在清醒的情况下做这种蠢事，但有人把你往火坑里推。宫人是你身边的人，她的说法也不足以佐证。”
她看向尉迟烽，神色沉着，“并且，这件事的关键在于，天子愿意相信什么。”
“他在这时候派使臣来查岗，你觉得他在想什么？”尉迟烽反问道。
“这事先压一下，容我想想对策。”叶霏烟道，“大不了反了便是。”
尉迟烽闻言色变，“你真的这么想？”
“先前在大慈恩寺，咱俩就已经把底牌透露给李慎了，难道你忘了吗？”叶霏烟又用食指与中指敲了两下桌面，严肃道，“李慎还差一点火候，需要人推一把。”
于阗王都的夜似乎格外漫长，叶霏烟彻夜冥思，直至天际翻出鱼肚白，晨曦光辉逐渐笼罩王宫。
思绪如同潮水般退去，她望着那某霞光，眉眼间浮起愁色。
再没有人可以在她彻夜难眠之后，与她共
享同一片天空下的晨辉了。
叶霏烟坐在餐桌前，喝了一口奶茶，忽然接到了长安传来的消息。
“靖王……长安出事了……”
李慎曲线拯救了于阗，她一时不知是喜是悲，抬起眼注视着尉迟烽，眼中涌起无限波澜。
“青城山军械库？”尉迟烽拧眉道，“从没听说过这地方。”
“先前李攀从成都县撤退时，留下了一批陨金武器没有带走。”叶霏烟解释道，“我找过很多次，没能找到，没想到就在青城山。”
“当真是李慎故意隐瞒这批军火的下落？”尉迟烽勾了下嘴角，“他要真是故意私吞这批军火，企图谋反，那就不该让天子抓到把柄。”
叶霏烟附和道，“现在东西不翼而飞，消息被捅到了朝堂上，天子说他要反，那他就是反贼，真相不重要。”
“要是三年前，我还在长安，一定有好戏看。”尉迟烽道。
叶霏烟望向他，语气幽幽道，“姓尉迟的都是玄武门举大事之人？”
尉迟烽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敬畏道，“愧不敢当。”
二人离开餐桌，恰逢杨雪钊率风虎军班师回城。
“杨都尉，你怎么一回来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功劳全让人抢了，我能高兴吗？”杨雪钊将枪套卸下来摔在桌上，解开作战背心，脱了上衣，
“热死了……”
“年轻人，火气够大。”尉迟烽抱着水杯道，“谁抢你的功劳？”
“一个叫隐山的，听说是西南一带修罗军的领袖，自称什么龙渊寨主，与那些到处点燃战火的修罗军不和。”杨雪钊道，“他不知从哪儿搞来一批陨金武器，人全都被他打跑了，我什么都没捞到！”
叶霏烟忍不住笑出了声，“是隐山啊，那不打紧。”
“怎么不打紧？风虎军的新式飞行载具都还没亮出来呢！”
“这底牌留着更好。”叶霏烟催着杨雪钊道，“你快去洗澡吧，多久没洗了？都腌入味了！”
“三天而已，我在象城和婉奴见面前特地洗了的。”杨雪钊的声音已经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
“你公款约会？”尉迟烽怒斥道，“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
叶霏烟也拿杨雪钊毫无办法，这小子比她想象中得更嚣张，也有些作战指挥的本领在身上，如今就连李嗣也早已压不住他，她更是没法拿绳子时时刻刻拴着这条猛犬。
“既然杨雪钊回来了，于阗就交给你俩了。”尉迟烽道，“明日一早，我去长安，亲自向天子请罪。”
“你好像有点……有点藏不住的高兴。”叶霏烟忍不住揶揄道，“这不是请罪的态度。”
尉迟烽对她挑了下眉，什么都没有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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