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至，王城大街上人来人往，灯火融融，与佛刹金顶遥相辉映，于阗最美的景色莫过于此。
叶霏烟在吹糖人的摊子前停驻片刻，出神地欣赏着那摊贩灵巧的手艺。不一会儿，一只灵动的凤鸟便在他手中诞生了。
她买下了那只凤凰，穿过络绎不绝的人群，周围忽然爆发出欢呼声。
不远处，尉迟烽与李星鸿并肩同行，百姓夹道欢迎，兴致高涨地称颂着“光明王”的名号。
尉迟烽身着王服，身上的玉石坠饰散发着夺目的光，李星鸿依旧穿着她初见时的那身翻领袍，手执折扇，与尉迟烽谈笑风生。
有姑娘给尉迟烽送了一只兔灯，李星鸿似乎调侃了一句，引得旁人大笑。叶霏烟远远地注视着李星鸿，只见他忽然停下脚步，撇过头来与她对视，眼中带着一丝诧异。
她举起手里的凤凰，笑着对他挥动了两下。
“好久不见，够惊喜吗？”叶霏烟问道。
李星鸿当即收拢折扇，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街巷上，众人纷纷起哄，有献花的，有鼓掌的，还有拿起乐器吹奏的。
“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学院有宴会？”李星鸿问道。
“哈哈！骗你的！”叶霏烟举起车票道，“一个星期前我就买好了票，你看。”
“怕我和人
跑了不成？”
“能拐跑你的除了于阗王还有谁？”
“有这么多人在场看着听着呢，在我面前这样不合适吧？”尉迟烽环抱着双臂笑道。
李星鸿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写满了得意和炫耀。
“看你这嚣张的样子，怎么还不把人家叶姑娘娶回家？”尉迟烽怂恿道。
叶霏烟顿时双颊一红，“你不懂的，别瞎起哄啊，我们还没到那份上。”
“听你的。”李星鸿道，“你要是觉得还没到时候，那就再等等，你要是现在答应，就请于阗王为我们作证。”
尉迟烽摊开双手，笑着道：“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都可以作证。”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叶霏烟心道这些“群演”也太会来事儿了。
“我觉得你好像忘了什么？”她对李星鸿眨眼道。
“聘书啊！”尉迟烽在一旁指点道，“聘书现在要是没有，也总该有个作为见证的聘礼吧？云敛，你说呢？”
李星鸿将人放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了一只锦盒。
“前几天在南诏偶然得的。”他十分随意地说道。
“可不是偶然得到的，你在害羞什么？”尉迟烽当即拆台道，“叶姑娘，我和你说，这是他再三央求，问人家段霄讨来的。”
叶霏烟瞬间被激起了好奇心，打开一瞧，竟是一
枚镶嵌着五色玉石的金制孔雀翎步摇。
“比去年上元灯会上见到的那簪子好看多了，但孔雀是孔雀，你是凤凰，有点配不上你。”李星鸿大度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还给段霄了，这是他祖母留给他娶媳妇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叶霏烟震惊道，“你快去还给人家！”
“李星鸿，你存心没想送是不是？”尉迟烽恨铁不成钢一般数落道，“真不会说话，什么‘你要是不想要’……叶姑娘你可别听他的，段霄不在乎，他不要媳妇。”
叶霏烟心道这兄弟俩心里都没谱，这步摇虽然惹人喜欢，但却是不能收的。
“还给云南王。”叶霏烟坚决道。
李星鸿撇过头道，“你先保管着，下次见到他再还也不迟。”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尉迟烽忍不住凑上来问道。
“定了？什么定了？”叶霏烟看向尉迟烽，“敬爱的于阗王，您都没谈过对象，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给人找对象？”
“对象？哈哈……哈哈哈……”
叶霏烟心道不容易，尉迟烽似乎终于明白了“对象”的含义，但好像又不太在乎。
她和李星鸿互看一眼，李星鸿认真问道：“这聘礼算数吗？”
叶霏烟挥了挥手，“算啦算啦……”
“
那到底是算还是不算？”
“算！”叶霏烟笃定道。
李星鸿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吻了一下。
很久以后，叶霏烟仍旧会忆起这个上元节的傍晚，李星鸿用一支孔雀翎步摇收买了她的心。
她和李星鸿都是现实主义者，彼此都清楚再多的仪式也抵不上“真心”二字，可是在那样充满幸福感的环境里，他俩都有些情难自抑。
或许她太过年轻，太过冲动，可她那时候是真的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会朝着她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三个月后，叶霏烟终于在机甲实践测评中获得“合格”资质，这离不开李星鸿的线上指导。无量领域的竞技场，她和李星鸿几乎没有落下任何一场擂台赛。
叶霏烟对比赛设置的奖项产生了浓厚兴趣，她马上就要面临实习，浮云的数据也逐渐变得落伍，如果能获得定制实体机甲的第一桶金……
“虽然我很想帮你赢到那笔机甲启动金，但往届擂台赛冠军在五年之内是不能再继续参赛的。”李星鸿环抱着双臂，替她谋划道，“如果你有兴趣，不如让学院派你去月轮实习，那里有世界上最大的机甲制造基地。”
“听起来是不错，但我的第一志愿是安西军。”叶霏烟道。
李星鸿捏了下鼻梁，“那就尽量祈
祷李嗣不会派你去前线吧……”
叶霏烟知道自己的驾驶技术在安西军中完全不够看，但据学院前辈所言，星际战略专业的学子大多数时候没有摸到机甲的机会，安西军最不缺的就是机师。
二人一起陷入了沉默。竞技场看台上的观众早已散席，几只白鸽三三两两地在楼梯上悠闲踱步。
“你真的不打算再回长安了吗？”叶霏烟问道。
“离开前就决定了，不会再踏入长安半步。”李星鸿道，“这是我和郭子瑶之间的约定。”
“在其位谋其政，他现在已经辞官啦，你还管那些做什么？”叶霏烟道，“你协助尉迟烽治理于阗固然是件好事，但……我想……和你在一起……”
叶霏烟心道，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和李星鸿并肩作战。现在，她认为自己已经拥有这个资质了。
“你看，每当这个时候，咱俩就不能达成一致。”她苦笑道，“你有你的规划，我也有我的规划，我们的人生计划里，都不包括为了爱情妥协这一条。”
“于阗有一句俗语，‘如果连上天给予的考验都不能克服，怎么能历练出比真金更坚硬的真情？’”李星鸿深情道，“交给时间来证明吧。”
叶霏烟笑了笑，她几乎就快要被说服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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