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地下空间内空空荡荡，只剩下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风机运作声。
李星鸿缓慢地贴着墙壁移动，对方同样有所动作。
背后的长剑不断发出低声嗡鸣，他握住剑柄，额上的冷汗缓缓滑落。
这是陨金之间特有的共振，武衡身上携带着和他所持有的“贯恶”剑一样的杀气。
“我知道你在那里！出来！”
李星鸿屏息不语，下一秒，射击的声音在地下空间内炸响，子弹贴着他的脸颊飞过。
他弯腰抛出手电，在黑暗中后撤。武衡迅速射击，又是三声惊天动地的枪响。
黑暗中，手电光束射向那翻滚着绿墨色的罐子，武衡的身影被投射在圆柱形罐体上，显得巨大无比。
李星鸿举枪点射，子弹穿过黑暗，击中墙体，黑影迅速消失。
斜后方忽然传来异响，他在电光石火间转身拔剑，“贯恶”剑身发出“叮”的一声响，弹开子弹。虎口传来阵痛，与此同时，小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李星鸿果断掏枪反击，不料那黑影竟瞬间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身体本能早已先一步驱使他弯下腰去，单手撑地翻了个身，子弹果真贴着他门面削过，只差半毫便要削去他的鼻梁。
武衡似乎十分珍惜自己的弹药，没有再继续贸然射击。
李星鸿一手握剑、一手持枪躲在
柱后，自小腿肚传来的疼痛不断敲打着他的神经。
这子弹轻而易举地破开了他的腿甲，这般精密的利器绝不可能是大理寺的配备。种种迹象都表明，武衡有备而来。若能离开地下空间，等待他的一定是铺天盖地的包围和追踪。
他已经无路可逃，只剩下鱼死网破。
李星鸿逐渐握紧了手中的剑，剑身同样以震动回应他。
“我不想伤害你，只要你放下武器投降，我立刻让地面上的所有人撤退。”武衡的声音自水罐后方传来。
这个局究竟是在何时由何人布下，他不得而知。
他轻抚着轻微震颤的剑身，暗淡的红光映入眼眸，点燃了他的斗志。
“贯恶”剑刺出，枪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武衡没有闪躲。李星鸿眼前迸出血光，“贯恶”剑带来的冲击力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在震颤，肩膀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收起剑，顺着武衡倒下的方向托住了他的脊背，从他腰间摸走了身份卡，随即转身奔向电梯。
走廊上落针可闻，李星鸿避开监控，迅速刷卡进入停尸间，在更衣室内套上防护服，戴起口罩。
温热的黏液顺着小腿皮肤滑落，浸湿了腿甲。他无暇顾及伤口，推起装有冷藏箱的推车，在监控镜头下光明正大地往停车场走去。
四周安逸得可
怕，昏暗的灯光下，把守在岗位上的卫兵机械地转动着头部，发出“咔”“咔”的轻响。
李星鸿绕开机械卫兵的巡检，蹲身躲到车后，尝试用手术解剖工具撬开车锁，无果。
他换了另一辆看起来有些老旧的私家车，发现车门上同样是新式电子感应锁。
不远处，一辆燃油跑车静静地停在角落。一声打火机拨动的轻响钻入耳中，李星鸿顿时停下了手中动作。
郭子瑶倚靠在车窗边，点燃了嘴边的烟，双目瞥向拐角处的人影，眼中带着扑朔迷离的笑意。
“你没发现这里的巡检机器人都不在工作吗？云敛贤弟。”
“没细看。”李星鸿淡然应道，“钥匙借来，别浪费时间，我赶路。”
郭子瑶笑出了声，“大言不惭。”
他晃了下手里的钥匙，抛给李星鸿。
“别糟蹋了我的宝贝爱车……”
“郭副使，你相信太乙山传说吗？”
李星鸿发动跑车，对郭子瑶做了个“挥别”的手势，扬长而去。
郭子瑶站在原地，抬起手臂对着那尾灯残影做了个“开枪”的动作，嘴角勾着那抹道不明的笑意。
太乙山下，风声大作，密集的雨滴拍打着玻璃窗。高速公路上蒸腾着白茫茫一片的水汽，任凭雨刷如何卖力工作都无法扫开玻璃上瀑布般的水流。
李星鸿轻点油
门，跑车发出的嗡响在雨声里被放大，群山在后视镜里不断倒退。
“前方山体滑坡事故多发，建议绕行。”星云提醒道。
“你觉得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调试了一番广播频段，几乎每一个广播台都在播报“暴雨来袭、道路封锁”的紧急通知。
不用猜也知道，港口和机场同样不会给他预留逃生的机会。
滂沱大雨如同暴虐的野兽撕裂了长安的夜空，来不及涌入排水管的雨水很快便在公路上汇聚成汪阳，即便如此，头顶的飞行载具依旧在恪尽职守地进行搜寻任务。
李星鸿在车停靠在隧道内，不断尝试往外拨打电话。隧道外一闪而过的白光在瞬间将天空照亮，翻滚的黑云如同猛兽张开的巨口。
凌晨两点半，没有人会在深夜等候这没来由的一通电话。
他抹掉了脸上的雨水，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引擎盖上，金属撞击声在隧道内回响。
“你已经和她完成告别了。”星云的声音似乎多了一分柔和，“现在给她打电话，有99%的可能性会给她带去困扰，但也有1%的可能性，会听到她挽留的话语。”
“那水是不是白浇了？”
李星鸿无视了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星云沉默了一阵，应道：“或许是的，但应该不会给月季花带来致命危险。”
通讯器忽然传来了一阵震动，李星鸿猛地一颤，迟疑着点开信箱，双目中倒映出屏幕的淡淡光亮。
在冗长的沉默里，他的指尖轻微地颤抖着，删除了这一条消息记录。
“其实没有这个必要，我已经做过加密处理。”星云道。
李星鸿擦了擦淌至眼角的水滴，背起包翻过护栏，往山林中钻去。
“山里信号不好，我不建议你选择这条路线。”
“在长安，还不至于迷了路。”李星鸿固执道。
“你没打算离开吗？”
“我可以一走了之，宁王府上会有人因此赔命，还有尉迟……”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愤然之意，“柴靖牺牲的教训还不够吗？”
“你不必再为柴靖的事自责。”星云道，“现在掉头，然后前往高架出口，听我的。”
李星鸿短暂思索片刻，掉头离开山林。
刚离开高架，大量装载着卒式机甲的装甲车便疾驰而过。
他贴着地面聆听动静，待装甲车走远才缓缓起身，不料脚底忽然打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的腿失血过多，需要尽快处理。”
“没有时间了。”
李星鸿拄着剑站起身，一道强光忽然从头顶照射下来，随即迅速熄灭。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忘记了动作，他心下惊骇，只见一袭黑影借着滑索迅速落下，在他面前摘下了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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