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谈判
“可他还有更重要的一重身份，东方化肥厂厂长。”
“对于他来说，为化肥厂争取利益，是职责所系，不会因为任何私人关系有所偏废。”
许继常一板一眼道。
李成杰听罢吸一口气，没有反驳。
许继常跟高厂长相处这么多年，一定非常了解高厂长。他说是，那就自然是。
“所以，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他时反而不好开口，所以才叫上我？”
李成杰看着许继常道，“到时候咱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嗯，我红脸，你白脸。”
“好。也只能这样安排，倒过来就太奇怪了。”
李成杰认可道。
……
三天后，许继常、李成杰在市招待所和高前进会面，就进口化肥原料一事进行谈判。陪同高前进的还有东方化肥厂的一些干部，都是许继常的老熟人。
东方化肥厂这回需要进口的原料是磷。太平洋、印度洋的一些小岛上特别生产这玩意。因为岛屿上堆满海鸟经年累月拉的屎，里头含有的磷酸盐经过加工，是极为重要的工业原料。
“继常，以前咱们是单位同志，现在成谈判桌上的对手了？”
见到西装革履的许继常，仍是一身中山装的高前进打趣道。
许继常笑着摇头：“高老师，咱们不是对手，是潜在伙伴。这笔生意谈成，我和成杰就可以为你，为东方化肥厂服务，帮厂里的生产工作再提升一些。”
“还是那么会说话。”
高前进笑道，“厂里目前需要1000吨磷，你们能搞到吗？”
这是需要李成杰回答的问题。
“不成问题，乘以10倍都可以搞到货。”
李成杰拍着胸脯道。
许继常知道这里头有吹牛的成分，高老师要是真开口要10000吨，他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找不着。
当然了，生意人嘛，在不影响实际交易的情况下，吹两个无伤大雅的牛彰显自身实力很正常。
高前进没细究李成杰说的是真是假，而是继续推进谈判：“目前国际上的鳞价，你们了解过没有？”
老师聪明啊，先不报价格，而是交给自己这边来说。
谈判桌上，哪一边先说出价格，不管是市场价还是自家报价，往往都容易吃亏。
“目前是200元一吨。”
许继常眼睛盯着桌面道，没有多说半個字。
“170/吨，含运费卖给我，问题不大吧。”
高前进微微一笑道，试图和许继常进行眼神交锋，“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长期客户。”
“不瞒你说，170太难了。”
李成杰叹一口气道，“而且既然是长期客户，那以后价格就只能比这个低不能比这个高。”
“照此做个机会，我和继常干脆都破产好了。”
“哦？继常你在代表处参股了？”
高前进一抬眼皮道。
“一点点股份。”
许继常谦虚道，“就当创业练手。”
“都这么说了，那应该不少。”
高前进先假装把话题扯开，接着冷不丁杀个回马枪，“这样吧，你们心目中的价格是多少？高于175，我们免谈。”
狠啊，实在太狠了。
刚一开始，就要拿终结谈判作为威胁。
许继常默默感慨道。他和李成杰一样，都不想失去这开业以来的第一单，而且不是大单。
175元/吨含运费，等于他们一分钱不赚，白白给自己的高老师打工。
而且往后，就像李成杰说的那样，他还会把价格压得更低，那干脆没法玩了。
旁边的一位副厂长也发话了：“小许啊，伱是咱们东方化肥厂出来的，不能替咱们说说话，劝劝李老板嘛。”
这话算是叫许继常找到了破绽。
“周厂长，您这话就是叫我难办了。我已经站在化肥厂角度思考了呀。”
“按照常理，高厂长报出170的价格，还是含运费，放在别家可能早就谈不下去了。我不是一直跟你们谈到现在嘛。”
许继常一副满腹苦衷的样子道，“是你们叫我不好做呀。”
李成杰则强硬地站起身：“那我们确实没法再谈。”
“175的价格，于我们而言也是个亏本价，没法做，真的没法做下去。”
高厂长感到有点不高兴：自己这边的人，怎么净拖后腿。
经他刚才那么一说，好像显得他们不占理一样。
本来他都打算好了，175应该是许继常他们的盈亏平衡点，拿下正好。
叫这么一说，175怕是难了，必须抬价才行。
“李老板，你不要急于做决定。176，我每吨让一块，成交如何？”
高前进咬着牙道，同时朝身旁的周副厂长递过眼色，示意他别再乱说。
许继常依旧苦笑：“176跟175也没差别嘛。”
李成杰则背过身，径直走出会议室，丢下一句话：“190以下的价格，都是我们无法接受的。”
高前进作为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也没急，继续跟许继常沟通：“继常，要不你去劝劝他？”
“不管价格上有没有分歧，分歧多大，谈判还是要继续的嘛。”
他很清楚，自己这样的举动等于把主动权交给对方，可谁叫东方化肥厂目前磷库存见底，确实很需要这一批货。
许继常装出为难的样子摇头：“唉，我试试吧。”
“成杰他脾气有点大，我不一定能劝回来。”
说罢，许继常起身走到外头，跟走得远远的李成杰聊了起来。
“按目前来看，你能接受多少？”
许继常直接问道。
两人本来商量好，低于180不卖，但是看到东方化肥厂略显被动的样子，他们都觉得应该能多赚一些。
“188，他们肯定会接受。”
李成杰毫不犹豫道。
“少一点吧，185，差不多了。”
许继常摇摇头道，“毕竟是有长期合作希望的客户，给他们留一点余地，就是给自己未来。”
“好，我赞同你的想法。我们是要做大事业的，这样的战略客户对我们来说的确很重要。”
李成杰会心一笑道，接着和许继常一起回到会议室。
快要进会议室门时，李成杰再次敛起笑容板着脸，仍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高厂长，是继常他跟我说你们愿意抬高价格，我才回来的。”
“希望你们接下来不要叫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