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成转头，看着那被烧的只剩下一颗光溜溜大脑的牧首伊莱亚斯，脑袋里有些懵。
怎么回事？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只是一个不注意，这家伙竟然就只剩下一颗大脑了？
而且，如果不是他干涉，连这一颗脑袋都留不下。
熊熊燃烧的金色烈焰，如同金色的火炬，发出的光芒刺目，如果不是大家刚刚经历过烈日焚城，对超强的光芒已经有了抵抗力，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
个体：伊莱亚斯·萨沃尔
潜质：无
特质：【法则之隙★★★☆】、【统治★★★】、【智慧★★★】、【观照★★★】、【无悔之心★★★】
……
伊莱亚斯真的很强，他几乎已经达到了人类之身所能抵达的极致。
一個★★★☆特质，四个★★★特质，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潜质都开发完毕，合并成了人类极限的★★★特质，甚至有一个特质超越了人类的极限，达到了★★★☆，货真价实的人类超维者。
这还是山成第一次看到人类超维者。
但看着伊莱亚斯的特质，山成却觉得很讽刺。
堂堂秩序之息教派的牧首，全身上下其实并没有一个和秩序有关的特质。
山成看到的，是一个善于利用规则、意志坚定、冷酷无情的统治者。
和他比起来，圣者更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是了，难怪秩序之息教派里，除了牧首还有圣者这种设置，两个一个是行政长官，一个是专精业务，一个负责管理，一个负责虔诚，这种设置……
也蛮有意思。
如果山成是一个二十冒头，刚出社会的年轻人，心里说不定会对牧首非常厌弃而看不起，但在了解了这个世界运转轨迹，世界运行方式之后，他却知道，这个世界上，需要业务专精，也需要管理专精，统治阶层其实总是同一种人，需要同一种特质。
所以，除了觉得讽刺之外，山成也没有再更多的义愤填膺。
只是在想，自己该怎么做。
这家伙把自己给炸了，自己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其实肉体并不是问题，对秩序阵营来说，人类只留下心智都可以复活。
别看现在只有一颗大脑，山成估摸着，自己拿雪炎直接一冰，把他向萤火虫号的设备里面一丢，几分钟之后就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牧首了。
但这事儿有点诡异。
这位秩序之息教派的牧首，到底是要进阶了，还是失败了？
它只剩下一颗大脑在空中漂浮着，因为身体的焚毁，信息实体如同沸腾的水一般滚动着，在不断剥离、崩溃，很快从信息层面上，他也会变成一个独立的脑袋。
事实上，如果不是山成的“观测”，改变了信息的流动轨迹，信息本应该和物质、能量一起改变，一起溃散。
但在山成的观测之下，有另外一种变化开始了。
信息侧，开始反向影响物质侧和能量侧。
滚沸的信息，开始重组物质。
本来已经烧得非常光滑的那颗大脑上，开始生出各种神经丛，甚至附着在上面的眼球，然后是不知道是肉体还是神经丛的其他奇怪器官……
在山成的目光之下，伊利亚斯开始改变形态。
但那形态，让山成怎么看怎么觉得……
莫名眼熟。
畸变体。
全身上下没有骨骼，身体像是完全由大脑构成的，眼球直接挂在大脑上……
唯一不同的是，畸变体是深红色的，而眼前这个生物，全身上下都是金黄色的，像是黄金铸造而成。
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在山成的信息视野之下熄灭了，那狂暴的能域子，被信息侧的强大力量重新收编，转而注入到了这全新的身体之内，某些刚才吃掉了的智渊探索者的肢体也在发挥作用，它也在信息侧力量的操控和能域子的补给之下再生，在金色的大脑与神经丛之外，包裹了一层透明胶质体。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一个被包裹在半透明胶质体中间的人类大脑聚合体就出现在了山成面前。
它的身上，奇特的力量涌动，让它像是时而存在，时而不存在。
当山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伊莱亚斯才从那种无边的恐惧之中恢复了过来。
它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想要举起手臂，却只感觉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抬了起来。
一个包裹着胶质体的神经丛腕臂。
“这是什么？”
“我……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不，我不应该变成这样！”
“我是人类！我不是这种怪物！不！”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山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问我对你做了什么？
“呃，我大概就是……看了你一眼？你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山成有点无辜地摊手。
旁边，埃索拉神色古怪地看着山成。
只是看了一眼，就创生了一种完全不同的，从未存在过的生物。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不过他看山成茫然无知的模样，顿时就了解了。
唉，这个人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
“你忘记了吗？你刚才差点就被你所结合的火种烧死了，是山成兄弟的注视救了你。”埃索拉道，“至于你现在的模样，是因为你吃了太多的智渊探索者的肉体，它不但激起了你的进化，也激起了你身上火种的过渡防御，或许，也不能算过渡防御，只能算是保险措施。”
“我……不……不可能，我是秩序之息的牧首，我不是这种怪物，我的身体呢？还我的身体！”
“人类啊……”看牧首寻死觅活的模样，埃索拉叹息，“为什么总是对自己的身体那么执着，我们孢子生物每一次进化都要有一次形态的改变，也没见活不下去……”
他话音未落，突然面色剧变，抬头看向了天空。
一点金色的光芒，从天空中坠落。
那一点金光并不刺眼，但埃索拉却感觉心惊肉跳。
看着那直直坠向庭院的金光，山成也猛然站起来：“老厨，那是什么？”
“船长，快走！那是一颗小型湮灭弹……”老厨惊叫道。
“靠！”山成爆了粗，抬头向天空中看去：“哪个混蛋，打算翻脸吗？在老子面前丢湮灭弹！”
妈的，老子的孩子还在这里！
想开战是不是！
在他愤怒的那一瞬间，天空中的信息扰动，有什么东西似乎被改变了，金色的湮灭弹停滞在空中。
几秒钟之后，湮灭弹的金色光芒逆转，又飞向了远方。
“是天罚……上天也厌弃了我……”牧首神色格外沮丧。
“因为人类本来就不该成为不可直视者。”埃索拉道。
“为什么？难道我们变得更强，不是可以更好地侍奉至高无上的秩序之眼吗？”牧首两颗被包裹在胶质内的眼球，茫然而绝望地看着天空中的金色光芒，像是一个被厌弃了的孩子，”我们只是想要更接近祂，想要站在祂的身边侍奉祂罢了……”
“你崇拜的那个秩序之眼，我也说不好它到底是什么，但它显然并不需要什么更强者的侍奉，只需要庸庸碌碌，按照它的命令生存的愚民罢了。”埃索拉冷笑道，“超维者就已经超出了法则的约束，但至少还能被更强的力量控制，但不可直视者，它们已经无法被约束，即便是再怎么虔诚的信徒，一旦变成了不可直视者，也只有两种下场罢了。”
“一种，是像你刚才那样，被烧到只剩下大脑，然后放入脑池里面，作为主控系统的补充来使用，正如那些被阉割的智渊探索者，要么就是死。”
“为什么会这样？祂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祂虔诚的信徒啊……”
好吧，山成觉得，虽然牧首伊利亚斯的特质里面，一个和虔诚、秩序有关的特质都没有，但这家伙骨子里竟然是个很虔诚的信徒，真是很神奇。
“这就是秩序阵营啊……不然你觉得，这世界上的混乱生物是哪里来的？”
这句话，让山成吓了一跳。
靠，这世界上的混乱阵营的生物是哪里来的？
莫非都是从人类变过来的？
但看现在的牧首伊莱亚斯，哪里还有一点点人类的样子，已经完全是一个混乱生物了。
以人类之身登神，确实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只可惜，登的是邪神。
人类的肉体，压根就承受不了成为所谓的不可直视者，在成为不可直视者的同时，就不可能是人类了。
“还好我不是不可直视者。”山成庆幸。
埃索拉侧目。
这个人！
这个人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快点再来个炸弹，炸死他！
这也太过分了！
看伊莱亚斯还在郁郁寡欢，同样作为新晋不久的不可直视者，埃索拉安慰他道：“想开点，至少你现在已经是不可直视者了，如果你刚才多吃了一点，或者山成大人不在这里，你现在要么是一团灰烬，要么是一个泡在水里的大脑，你决定成为不可直视者的时候，就已经命中注定了。”
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位牧首大人的命大。
就连他，都不敢直接吃那些智渊探索者的血肉，而只敢吃了点源池里的液体。
他这种新晋的智渊探索者，正如同人类的小婴儿，不能吃食物，只能喝奶。
听到埃索拉这么说，看着现在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牧首，霍十七道：“我就说你不要吃那么多吧，你非要吃，幸亏我给你少了点，不然你现在就死定了。”
事后，面对采访的镜头，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少年道：“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好吃的东西就那么多，怎么能多一个人来分？这个人也太可恶了，竟然来抢莪们的食物，我真没想太多！不过，他愿意把秩序守护号给山成大哥，我可以少吃一点，分给他一点点，就一点点。没想到我给的一点点那么精准，直接就造就了一个人类不可直视者。”
牧首emo了很久，直到自助餐都结束了，大家都收摊子了，这才从emo中走了出来。
他声音沙哑地向埃索拉求助，道：“前辈，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以后该以什么样的姿态生活？”
“求仁得仁，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成为了不可直视者，现在的你其实已经回不去了。”埃索拉道，“但你真的想要回去原来的生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编织一个虚妄的假象，让别人看不到你现在真实的形态，对我们不可直视者来说，并不困难，你只要学习一些简单的技巧，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个织文者……毕竟，人类是有成为织文者的先例的……”
这么说着，埃索拉看了一眼山成。
有先例，但是不多。
多的是特例。
“请前辈教导我，我希望能够学习这些技巧，秩序之息教派现在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我对至高无上的秩序之眼的信仰从未改变，即便神弃于我，我也依然希望能够侍奉在祂的身边，秩序之息教会需要我，我的兄弟姐妹需要我，我还要传承秩序之眼的光辉……”
于是山成眼睁睁看着埃索拉收了一个新学生。
“我们也该回去了。”山成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雪山霍家事了，该解决后续事宜了。
“熏熏，带着小糯米跟我回旧矿镇，我们再来想办法。”
这么一番折腾，本来跑来帮忙解决小糯米的问题的卡希尔和埃里奥斯都跑了，雪山霍家是别人的主场，这会儿又兵荒马乱，山成觉得，还是带人回旧矿镇，他比较放心。
“山成兄弟，我来送你们回去。”山成都走了，埃索拉当然不会留在这里。
“对了，我还有一艘船！”
山成离开之后没多久，有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回到了雪山。
“终于回来了……”看着面前看起来似乎什么也没变，但感觉变得非常怪异的雪山，霍星辰和霍星野对望一眼，都加快了飞行速度。
“不知道长老他们都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雪山现在怎么样了，快走！我们快点安顿下来，好救小糯米！”霍星辰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