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肖铭在说谎。
肖晨比谁都清楚这一点，那个为他提供了【人】的内核的人绝不会是这类人。
肖铭在说谎。
肖晨深吸口气，将刚才突然到来又突然结束的会面藏入心底，没告诉天上的那颗眼球。
至少通过肖铭，他知道了这颗眼珠的目的。
这东西想杀死祂以此来拥立新王。
也就是说，这个怪谈依然会存在。
并且也不见得祂被杀死后新的怪谈就会离开这個世界，怪谈的存在就是为了毁灭，想指望这种东西遵守约定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果然这东西和肖铭都不可靠。
肖晨看向天上的眼球，眼底闪过寒意。
【疑惑，你的状态和刚才发生了变化。】
【提问，发生了什么吗？】
“我说了，没什么。”肖晨摇了摇头，说道：“你刚刚说，下个怪谈会针对我出现？”
【肯定，祂已经完成了检索，下一步就是将你消灭。】
“为了毁灭我而存在的怪谈……”
肖晨冷静道：“也就是说，想在那种怪谈里通关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比起通关我应该第一时间思考如何开启【锚点】，毕竟那是节点的最后一阶段了。”
在下一个怪谈中，通关和【锚点】的主次发生了变化。
【肯定，必须在下一个怪谈中消灭祂。】
天上的眼球转动，爆出血丝。
【记住，下个怪谈里，你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
肖晨皱眉，“也就是说单人副本吗……”
“我会记得你的提议的。”他说着，转过了身。
【计划只差最后一步了，我很期待和你再次相见，肖晨。】
天上的眼睛转动，周围的虚空再次被一望无际的白给覆盖。
他再次回到了白房。
【炎夏玩家通关成功，开始退出怪谈。】
随着冰冷的系统音响起，四周的幕布突然闪过了一瞬猩红。
“什么情况？”
肖晨捕捉到了这一瞬的异变，立刻警惕起来。
紧接着，白色的帷幕落下，和前几次的副本一样，他退出了白房，重新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客厅。
“肖晨！”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柳林。
肖晨一回头，就见柳林一脸严肃，额头还蒙着汗。
“怎么了？”他顿感不妙。
“你终于回来了。”柳林的声音颤抖，“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但你得过来看看这个，情况很危急。”
肖晨跟着柳林来到屏幕前，只见大屏幕内正分屏放着无数新闻联播。
只见无数个屏幕中，几乎都是那片血红的太空。
而最显著的标题是：
【炎夏惊现血红色天空，这究竟是怪谈降临的预兆还是突如其来的灾厄？】
画面中，只见一位记者拿着话筒，面色惊恐地说道：
“就在不久前，炎夏上方的天空突然变成了现在的血红色，所有人的说辞相同，都是天空仅在眨眼之间便完成了转变，从先前的蓝色变为了现在这般惊悚的鲜红。”
“该天空的颜色甚至比先前怪谈降临时更加恐怖，但并没有任何诡异降临的征兆……”
镜头再次切向天空，只见天空依旧是猩红的一片，格外惊悚。
“怎么会这样？”肖晨一惊，“之前他们不是还看不见吗？”
“我也很奇怪，明明不久前还没人发现……”柳林焦急道：“现在怪谈科都炸开锅了，这天空的模样明显和怪谈有联系，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发生，所有人都很紧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异变的？”肖晨问道：“从我进入怪谈以后？”
“不，前几天根本就没人发现，除了你们以外就只有我能看到。”柳林道，“是从今天开始的，就好像只是一瞬间，在室外的人群就躁动了起来，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血色的天空。”
“今天开始？”
肖晨一惊，一个猜想在心中出现。
因为他是今天通关的。
而祂已经检索到了自己……也就是说，祂要来了！？
“别的地方呢？”肖晨赶紧问，“是只有炎夏的人能看到吗？”
“怪谈科还在对外统计，但已经有很多其余地点都说能看到这个天空。”柳林说道：“是全球性质的。”
“全球，不是针对炎夏……”
肖晨感到后背发寒。
不只是炎夏，那东西想借着这次机会把一切都凐灭掉。
作为游戏管理员的祂，确实有实力做到这些。毕竟人对于祂来说就如同蝼蚁，怪谈也只是一个戏谑毁灭的游戏。
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锚点】威胁到了祂，所以祂要将一切都毁灭掉，不留任何机会。
“上面已经发布避难通告了，不论这到底是什么，保险一点总不是坏处。”柳林在一旁说道。
“光这样不够……”肖晨倒吸一口凉气，“这次的情况和以前不同了。”
“什么意思？”柳林皱眉，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肖晨如此紧张。
“如果说以前都是娱乐的游戏，那接下来的就是屠杀……祂的屠杀。”肖晨眼底颤抖，祂的影响已经开始入侵现实了。
“祂？你在说什么？”柳林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稳下心来问道：“肖晨，你是不是还知道其他的事？”
“我知道。”他深吸口气，“但告诉你们也没用。”
怪谈科什么都做不了，他们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减少伤亡。
至于柳林，虽然她是个前玩家，但也仅此而已。
他需要和更加专业的人沟通。
“帮我联系樱岛的玩家。”肖晨说道：“我要和星野芽衣通话。”
“我知道了。”
柳林没有过多纠结，肖晨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他的选择都有他自己的考量。
而身为秘书，她要做的就是遵循肖晨的意志行动。
“对，没错，就是现在。”柳林将电话递给肖晨，“那边接通了，翻译系统也在运转，直接通话就行。”
肖晨接过电话，“喂？”
“诶呀，合作伙伴，好久不见。”电话里传来星野芽衣俏皮的声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搞耍？”肖晨白了一眼。
“我知道，你想说天上的事吧？”星野芽衣的声音严肃起来，“樱岛这里除了我以外其他人也都能看到了。”
“果然你那里也一样。”肖晨问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星野芽衣说道：“而且就是在一小时前。”
“今天一小时前……”肖晨倒吸一口凉气。
“我换个说法吧。”星野芽衣的声音冰冷起来，“准确一点，是从你退出怪谈开始。”
“放心，我这边没有人在监听，我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在和你通话，我向你保证。”她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肖晨短暂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我将祂引到了现实。”
“这我早就猜到了。”星野芽衣的语气很平淡。
“什么？”肖晨一愣。
“拜托，自从你出现，一切就发生了改变。你能以各种出乎意料的方式通关，甚至杀死诡异，就连特殊难度的表里怪谈都带莪们逃了出来。”星野芽衣说道：“最重要的是，没人知道你的【天赋】究竟是什么。”
“包括安德烈说的那句话‘是你将怪谈引到了我们的世界’。”她说道：“别误会，我并不是说我相信那句话，毕竟那蠢驴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被什么东西当枪使了。但通过那句话，有一件事可以确认。”
“那就是你的身份绝不一般。”
星野芽衣的声音冰冷，“肖晨，你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家，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星野芽衣的话，肖晨沉默了。
这个女人的直觉很准，如果说以前星野芽衣只是觉得他比较特殊，拥有一个强力一点的【天赋】，那么星野芽衣现在已经彻底怀疑了他的身份。
但往好处看，星野芽衣并没选择和他敌对。
“上一次通关表里怪谈，血色自天空降临。这一次你在怪谈中做出了奇怪的举动，所有人都能看到天空中的血色。”星野芽衣说道：“你肯定发现了，怪谈对现实的影响正在越来越严重。从只有玩家能看到异变，到现在所有人都能看到，你很清楚下一步是什么。”
“诡异会彻底降临现实。”肖晨当然明白，“而且规模和危害程度根本不是往常能相提并论的。”
“按照现在的进度来看，我们只剩下一个副本的时间了。”星野芽衣说道：“而且不论通关与否，诡异都会降临。”
“你的声音听到上倒是没那么紧张。”肖晨道。
“因为我在思考……诡异会在下一个怪谈结束彻底降临这件事并不难发觉，毕竟天空的异变早有预兆，只要稍加思索就能推测出来。”星野芽衣说道：“我好奇的是，既然下一个怪谈结束诡异降临是既定事实，那怪谈又会用什么方式去诱导玩家通关，诱导他们去进行这场死亡游戏。”
忽的，星野芽衣这句话点到了肖晨。
回想起那颗大眼珠子说的，下个怪谈会针对他出现，并且让他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太妙啊……”肖晨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浮现。
难道他在下一个怪谈中，真正的敌人会是被诱导的玩家？
当然，这也只是个猜测。
“回到刚刚的问题。”星野芽衣的声音传来，“关于你究竟是谁……”
面对这个问题，肖晨有些哑语，他也没想刻意隐瞒“新生儿”的事，而且这也不是在直播，如果对方值得信任并愿意提供帮助，他其实可以将这件事说出来。
“说实话，我并不关心你的身份。”星野芽衣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她的声音有力，“你有办法结束这场怪谈吗？”
这个问题令肖晨心中一颤，他确实没料到星野芽衣考虑到了这一层。
“你为什么这么问？”肖晨反问道。
“你在歌剧院中，明知道答案却还留在里面，只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交易。”星野芽衣道，“我很了解你，你也许偶尔会替人善终，但拖着好几条命冒险在怪谈中只为帮助诡异完成毕生遗憾，这种事不像是你的作风。”
她说道：“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你果然不是个善茬。”肖晨轻笑一声，“如果我说，你猜的是对的呢？”
“……”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
半晌，星野芽衣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往少了说，一成都没有。我不能做无端的保证，毕竟我根本不知道下一个怪谈会是以何种形式出现，又会受到多少影响。”肖晨如此说道。
“但下一个副本，是最后的机会，你应该很清楚吧？”星野芽衣的声音有点颤抖，看样子她也没想象中那么余裕。
“是，所以我会在下个副本做出全部的尝试。”肖晨说道：“我承认，我可能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怪谈，但距离成功还差最后一点进度。”
“可能……你这样的描述很难让人安心啊。”星野芽衣道。
“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不然就太不负责了。”肖晨轻叹口气，“但你说的没错。下个怪谈，是最后的机会。”
氛围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星野芽衣问，“你给我打个电话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讨论情势有多严峻的吧？”
“和你说话确实省事。”肖晨径直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来听听。”
“我推测，下个副本的规模会空前庞大，如果你说的以及我的猜测正确，那些一个副本依旧会是一个多人副本，并且我们都会在同一个副本中。”肖晨说道：“我需要你替我去找到一些人。”
“你是指韩秀妍他们吧？”星野芽衣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们都会在一个副本中？”
“一个猜想罢了。”
如果他在下一个副本中，不能进入副本后的任何人，那就趁现在还在现实里，就开始为接下来的副本布局。
“我需要你们相信我，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肖晨的声音冰冷，“不出意外，下个怪谈很快就会来。”
“不论怪谈中发生了什么，我需要你们相信我。我们得集合起来，才不会被趁虚而入。”
不论下个副本中会发生什么，这是能在现实中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下一个怪谈，将是和祂的直接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