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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1 / 1)

猫和人的叫声在后花园显得格外的吵闹和诡谲

不知道为什么,陆城名往那边走的时候,心里总隐隐不安,以至于他脚下的步子都乱得不成样了,他自己也没察觉,刘伯跟着他,扶了他好几次后花园,那只黑白相间的野猫趴在池塘边发出尖锐的叫声,慧姨也跪趴在池塘边,想伸出手去捞什么,但她是不会水的,所以只踏了半只脚进去,怎么也不敢再往前了。陆城名心脏开始剧烈加速,砰砰砰砰

不要,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然而当他和刘伯赶到水池边的时候,慧姨指着池子几近失声地喊:“二,二少爷跳进去了!

陆城名当然看到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池塘里的那一抹白,池塘有两米多深,又宽,不会水的人自然不敢靠近可池塘底凹凸不平。倘若有求生意识,以陆虐的身高。热热脚总能不让自己淹没在水里

陆城名当场软了腿,他那自来怯弱胆小的儿子,跳进了池塘

赶来的庄宁月尖叫着让陆城名赶紧把人捞起来,她对这个儿子并没有那么多的爱,但不代表她可以不爱到漠视对方的生死。好在陆城名会游泳,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连滚带爬地跳下了池塘,抓着陆虞的手就往岸边拖,

直到抓住了陆虞的手腕,他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瘦得硌人。

直到轻轻用了一点力就将陆虞带到了岸边去,他才意识到陆虞到底有多瘦。

陆城名连气都没喘匀,就直摆手让慧姨叫司机来,慧姨也没有犹豫,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家里的司机打了过去。陆虞半张脸都是肿的,眼皮死死黏着,鼻腔里面的鼻血还有残留,白衬衫在水底刮蹭过,所以留下了青绿色污迹,将要破碎了。池塘周边有溅开的水渍,所以陆虞不是晕倒了摔进去的,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重要的是,陆城名感受不到陆虞胸膛的起伏,他心里一凉,颤声喊了陆虞好几声,躺在身边的人没有一点回应。他用发抖的手去试探陆虞的鼻息,微弱得近乎没有,不过好在有一抹微弱的温息扫过他的手指,还好还好他看着自己去探陆虞鼻息的那只手,就是这只手打在了他的脸上,陆城名感到了后悔

“陆虞?

身后传来陆谨律的一声惊呵,他出差完就坐了最早的航班赶回来,一来是想赶去陆虞的成人礼看看,二来他还是想和陆虞好好谈谈。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辗转难眠了几个日夜后,陆谨律将过往悉数回忆整理了一番,才发现陆虞扮演的角色是家里最不可缺的那一个,他或许不够显眼,可他会维持着家里每个人之间的和谐,比如他记恨陆城名当初拿权势逼走了他的初恋,陆虞就会尽量不让两人独处,维护着他的自尊比如陆霖星在学校的那些事他也知道不少,但陆虞会瞒着家里人处理得很好,不让庄宁月他们任何一个人为之烦心再比如陆妤宁自小就漠视家里的每一个人,常常孤僻一个人,唯恐家里的火烧得不够旺,医生说那是一种病但陆虞会带着她融入,用自己的善意温暖陆妤宁,虽然陆好宁觉得自己不需要吧,而且明明她是最不需要父母的爱,但父母偏偏把本该分给陆虞的爱全部倾给了陆妤宁。让最缺爱的孩子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他自诩有聪明的脑子,却不能及早察觉这个家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偏偏到了如今的地步才看明白

可聪明的他如今却也看不透陆虞突然疏远的缘由,当然,也想不明白那晚他为什么会对陆虞说狠心的话。陆谨律跑到岸边将陆虞抱进了怀里,轻得陆谨律还差点把力用过了,陆虞没他想象的那么重,在这五月天里,他身上凉得像是在阴凉的地下室睡了一天一夜。陆城名腿软,已经站不起来了,看见陆谨律把人抱了起来,一时也就不再挣扎了,他喘大气说:“司机在门外,先,先送去医院。陆谨律暂时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抱着陆虞离开了,庄宁月在家里阿姨的搀扶下也站起了身,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说:“这事别闹开了,一定别让宋家和周边的住户知道了。别墅周围都是圈子里的人,这件事闹开了终究是陆家的面子抹不开。

阿姨点头,庄宁月看了一眼瘫在池塘边的陆城名就要走,陆城名突然叫住了她,“宁月,我们谈谈。庄宁月顿住了脚,却还是抬起手让身边的人离开了,偌大的后花园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月初的月亮像一弯锋利的镰刀,不够明亮,实在照不亮回家的路

有的人永远迷失在了这片从林

陆谨律沉默地坐在病床边,病房里面安静得落针可闻,点滴滴水的声音萦绕在耳畔,陆虞已经昏迷将近五个小时了。明明护士每次来查房都会说快醒了,等病人慢慢调理,精神力养足了自然就会醒了

但陆虞就是醒不了

不单单如此,陆虞的呼吸都那么微弱,被打肿的半边脸一时半会也消不下去,这个时候是最严重的时候,指痕清晰可见。陆谨律隔半个小时就会去试探一下陆虞的鼻息,感受到一抹轻如羽毛划过的呼吸后,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事情的经过他也听说了

长久对陆城名地不满终于在此刻爆发,他这次出差不止是出差,他其实主要去看了他初恋的婚礼,女孩在婚礼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那就已经足够了,至少只留在原地的只有他一人。这位父亲,这位看起来很有涵养的父亲,其实是一个会通迫孩子分手,通迫孩子和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相亲的势利者尽管后来陆城名给了陆谨律很多的父爱,陆谨律也因为陆虞一直和他维持着表面的父子关系,陆城名又和他道过歉,但陆谨律始终无法释怀这件事。而陆虞疏远了他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短短两周和陆城名争吵了两次了。

多可怕的次数,因为以往陆虞还愿意亲近他的时候,他一整年可能才和陆城名起两次争执

“你打陆虞只是因为陆虞反驳了你,没有按你说的做,不是吗?”陆谨律真是一针见血

习惯了陆虞对他的顺从,陆城名当然无法忍受陆虞突然言语反抗了他

所以那一巴掌才不是怒火中烧,而是对陆虞的惩戒罢了。

陆城名是做错事的那一个,所以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后来陆谨律留下来照顾陆虞了,他们二人就去那检查报告了

病房的门被打开,庄宁月和陆城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好几份报告

陆城名踟躇了一阵,看着陆谨律眼镜片下的那双精明的眸珠,叹了一口气:“小虞他胃上得了一点病,医生说他心理好像也不太好。陆谨律瞥了他一眼,淡淡说:“你可以继续逼迫他,今天跳的只是池塘,再以后也许从家里的三四楼一跃而下也说不定。‘“但是他实在太极端了,有什么事不可以好好说吗?你看今天一天我们大家都操心坏了。”庄宁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陆城名拉了一下她的手,皱眉:“不是和我说好了吗?

庄宁月睨了他一眼,注意到床上的人还没有要苏醒的痕迹,就问:“这五个小时一次也没醒来吗?‘陆谨律摇头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没什么问题呀,医生怎么说?”庄宁月追问。

陆谨律就将最后一次查房医生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给了庄宁月他们,说病人苏醒是一个过程,让他自己想明白就好了,不然就让他多睡一会儿,也许是累的,机体各项指标都没什么大问题。“那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小谨,你也累了,回家休息休息吧,医院有我们。”庄宁月走到陆谨律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陆谨律拒绝说:“我看着吧,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等他醒了再慢慢说好了。”庄宁月的心还是在向一边偏,她潜意识里已经习惯将陆虞作为边缘人对待了,特别是家里其他孩子在的时候,她就会自然而然忽视掉陆虞即便已经和陆城名说好了不要将以前的事,以前的错带到陆虞身上,但习惯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陆谨律不说话就代表着他的拒绝

一时间病房又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有话想对还没苏醒的人说

陆虞的脸白如纸张,薄唇干裂得厉害,身板脆薄的他躺在病床间,深深地陷在被褥里面,呼吸也像是有一阵没一阵的。一股死气在他的身边环绕,怎么也驱散不开

好冷

好冷啊。

好窒息,谁来救救我。我在哪儿啊

茧壳将他困得死死的,怎么也飞不出去。

他身边的所有都在试图将他往深渊里面拽。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有人还在等他呀

“咳。”一声近乎听不见的咳嗽声把病床边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陆虞曾经梦想的一幕,家里所有人都能够这样满眼关切地看着他,

但他已经不需要了。

陆虞呛了一声,掀开了酸胀的眼皮,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眼皮沉重得险些掀不开。

“陆虞,陆虞?”有人在叫他

陆虞费劲地掀开了眼皮,恍惚的视线缓了很久才变得清明起来,他的床边有三个人看着他

三个人都是关切地眼神,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被他们三人宠爱着长大的一样。

但....

陆虞看不明白了,因为这三个人他只认识妈妈,另外两个有几分父子相的人他都不认识。

而妈妈也好奇怪,他从没见过庄宁月用这样担忧关切的神情看着自己

陆虞感到恐慌,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却要面对从未见过的温柔的庄宁月和两张陌生人的脸。

时至今日,他还是没能接受那个陌生人是他的“哥哥”。

“小虞,你哪里不舒服吗?爸爸.....”男人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唯恐让陆虞感到害怕了他就是觉得脸好疼啊,好像被人用棍子狠狠地敲打了一样,疼得他想咧嘴说话都做不到

当然,他听得见,他听见男人自称他的“爸爸”

“爸爸错了,爸爸今天真的是气上头了,你知道的,自从你长大以后,爸爸从没有打过你,今天会打你,是我气昏头了,总之爸爸和你道歉,我发誓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陆城名抢在陆谨律之前开口说话了,他这次的道歉是真诚的,却是陆麇跳进了池塘换来的,

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那么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但是今天看见陆虞在池塘的一瞬间,他是真的害怕了。他对陆虞并非是那么狠心的,也不是不爱陆虞,只是他对庄宁月太亏欠了,才会下意识地将这个孩子抛却又或许他对其他三个孩子更爱一些而已

他真诚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陆麇的眼睛,希望从陆虞眼里看到原谅的神情

可他非但没有看到陆虞的原谅,反而看到了他对陌生人的警觉与怯生。

“桑桑?”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唤陆虞的小名

但时机太不巧了,陆虞已经不记得了,他不再贪恋陆城名身上这点莫须有的亲情了,

“我累了。”陆虞翻了一个身将被子卷到了身下,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讨厌,真的太讨厌了,原来他的脸这么疼是因为这个人打了自己,

他凭什么打自己?就因为他是自己的“爸爸”吗?可是他记忆中没有“爸爸”,陆虞深知是那个遗忘症在作祟。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两个陌生人用看亲人的眼神看他,只会让他恐慌和无措,讨厌,都好讨厌

不是庄宁月说他是因为太相信陌生人才会差点被拐吗?那她为什么要同意陌生人离他这么近?

陆虞觉得自己好累啊,

他有点想去看C市的花海了,但在那之前他还想再去一次海边,这次得是自己一个人去,谁也不知道才行。陆虞眼底的疲急不是假的,他现在不想搭理任何人,可他又得承认,妈妈那双温柔的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扑进庄宁月的怀里哭因为屋子里的两个陌生人让他害怕,在这间病房,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不那么爱自己的妈妈,

陆城名给了庄宁月一个眼神,庄宁月就柔声说:“好,小虞,你多睡会儿,我们不打扰你。

很久,被窝里传出了一道微弱的回应,闷闷地声音,“知道了,妈妈。

看吧,当他最贪恋的母亲的爱就在身边的时候,他拒绝不了,庄宁月只需要叫他一声“桑桑”“小虞”,他都有觉得自己被爱着。所以他没办法离开,他做不到决绝地离开

听到陆虞回应了,三人才松了一口气离开了病房

"陆虞就要育考了,母亲,你多爱他一点吧。”陆谨律看向了庄宁月说

庄宁月脸上有些窘迫,她是不够爱陆虞,她自己也知道,但这是她第一次被真接拆穿,还是她最懂事的大儿子。“我只是对他很严厉而已,但我也是希望他有出息啊。”庄宁月说。

陆谨律:“人变出息的方式有很多种,但逼迫他放弃他感兴趣的,让他去学医学肯定不是其中一种。庄宁月也烦了,她摆了摆手,说:“随便吧

,他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我不管他了。

在后花园和陆城名的谈话已经明了,有些事就应该翻篇过去,她计较不了那么多了,也没必要了,一切都在步入正轨不是吗陆虞跳池塘这件事也吓到她了,因为追想究底,陆虞到底是她怀胎十月养育至如今的,她曾也是期望这个孩子出生的,尽管后来怀上陆虞的时候,她多了一些并不是那美好的回忆。而陆虛既然敢跳池塘,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无法保证今后的每一次都会像今天那样瞒住

也不只是瞒住,更重要的是能够救下他,

倒是她的丈夫一副亏欠的模样,样子愧疚得不行,

陆城名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因为和陆虞对视的时候,那种近乎陌生的感觉让他想不明白,他知道陆虛心软又顺从,他真诚地道歉应该可以换来对方的原谅的,可陆虞只说自己累了,

他们家那两米深的池塘淹不死有求生意识的人,因为水底的有很多的石头摆设都是落脚点,只有真正想死的人才会蜷起身子沉到水底,他们不会知道,平时只敢等意外带走他的人,如今有了跳进池塘寻死的勇气,他有了去死的勇气了,陆虐在医院住了一晚,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安稳,从需梦中醒来了无数次,无数次梦见一只大手把他往无边际的黑洞里面拽,他怎么跑都跑不掉好多双手来拖拽他的手脚,蒙蔽了他的眼睛和嘴。

谁来.....救救我啊。

简哥,救救我啊,简哥

与此同时,远在别墅的少年也辗转反侧,冷汗从额角泌出,怎么也睡不安稳,胸口抽一抽的疼,直到他睁开眼,借着床头台灯那点微弱的光,他看到了前方书架上摆放着的东西陆虞给他折的那只千纸鹤被窗户外面吹进来的风吹落到了地面,所以书架上正中间那个位置现在是空荡荡的。宋简礼撑着床铺坐起了身,然后侧身将台灯的光调大了一些,就起床去将地上的千纸鹤捡了起来

那是幼儿园的一节手工课,千纸鹤的折纸过程很复杂,陆虞是全班第一个折好的,老师夸他做得很漂亮,于是陆虞说要把他做的第一只千纸鹤给宋简礼,还说如果以后宋简礼需要陆虞的帮助了,那他就拿出千纸鹤大声喊:“陆桑桑,快骑着千纸鹤来帮帮我吧!幼儿园说的话多是小孩子无厘头的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已。比如陆虞嘴里的台词也是前一天和宋简礼看了《大话西游》,然后学的紫霞仙子的台词,因为紫霞仙子的意中人是架着七彩祥云。那陆虞就是骑着千纸鹤。

或许陆虞他自己早就忘记了,但关于陆虞的所有,宋简礼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宋简礼从下午就感到不安,他给陆虞发了消息去问,陆虞是很晚才回他消息的,他说他午睡睡过头了,但他深知陆虞的午睡从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这次却近乎五个小时才回他

宋简礼还是觉得不安,他打算明天上学的时候问问陆虞

当年的那次暴瘦让陆虞的身体免疫力大幅度下降,后院池塘的水很冰,被救起来后又吹了风,感冒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所以他半夜睡不安稳也也可能是因为他在发烧

三十九度多的体温把值班护士都吓坏了,连夜给陆虞输液喂药,折腾到了天亮体温也才降到三十七度,还没完全降下去。陆虞昏昏沉沉,睡睡醒醒,醒来还强撑着意志和宋简礼联系,说自己生病了,今天不能一起去上学了,说对不起简哥.....他像一只濒临破碎的瓷娃娃,整个人惨白又枯瘦

枯如柴木的手背上几乎找不到血管,医生第二次才找到正确的位置扎针,她作为外人,也不免有些心疼陆虞,那脸上的巴掌印还没完全消肿,看上去实在可怜呼吸也时强时弱,边上的三个人都提心吊胆的,仿佛陆虞是被他们宠爱着长大的一样。

实际上一个人因为打了陆虞在愧疚,一个人习惯了陆虞对他细节的照料,还有一人是因为答应了她的丈夫而已三个人露出同样关怀的表情,偏偏各怀鬼胎

陆城名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退出病房接了电话,挂完电话的下一秒他就激动地推开了门,“宁月,小谨,好儿回来了!一会儿就到家了!”“妤儿回来啦?”庄宁月就这么一个女儿,却不知道为什么生了一副淡漠的性子,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偶尔兴致来了还能和他们亲近相处,但大多时候都是一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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