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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死的生辰宴(1 / 1)

星光点点,

夜风从湖面吹过来有点温热,湖里的鱼儿溅起水花滴在了嫩绿的荷叶上。

祁仲景很是兴奋举起酒杯大口饮尽,今日他们是为了霍景珩即将入仕而来,虽然从十岁上,霍景珩就跟在皇上身边学习政务,但到底没有官职,算得上名不正言不顺。但如今不同了,再过不久,就是霍景珩弱冠的生辰,那日也是霍景珩正式授职的日子。

“将来景珩可是开朝以来最年轻的中书侍郎了,那可是位同副相啊!”祁仲景无不羡慕地说着。

徐驰冉几人含笑举杯,他们都是自小的好兄弟,有羡慕,有高兴,就是没有嫉妒。

岳浔州看着祁仲景道:“你也不错,终于能脱离学言的苦海,可以名正言顺一把火把那些书都给烧了,做个舞刀弄枪的少年将军。一说起这个,祁仲景的嘴笑得都要列到而后了,又想到什么似的,看了霍景珩一眼问徐驰冉他们道:“只是景珩这样年轻,就做了中书侍郎,会不会有人不服?”徐驰冉道:“旁人心生嫉妒是有的,但是不服嘛,景珩十岁就开始处理了大大小小

的政务,小到赈灾平民心,大到平乱剿匪,这样的政绩,‘不服’二字也说不出口。”

岳浔州道:“皇上早有此打算,才给景珩铺好了路。”

祁仲景一脸佩服:“咱景珩也有这个本事是不是!只是可惜了景珩这一身功夫,不然做个大将军和我一起冲锋陷阵多好!”他笑得洋洋洒洒看向霍景珩,笑容微顿,他迟疑地看向徐驰冉等,小声道:“景珩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几人朝霍景珩看去,他坐在湖边的蒲团上,手搁在膝盖上,滢白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目光凝注着湖面,幽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优雅,又萧瑟。

这时外总管领着几个丫鬟小厮从水阁外走过,祁仲景跳了过去,好奇道:“手里捧着什么?”

外总管先向他行了礼,恭敬道:“是请帖,世子生辰宴的请帖,这是多备下的,以免主子们的不时之需。”祁仲景爽快道:“我们的不必写了,直接给我们就是了。”

裴玄走过来道:“哪有你这样胡闹,请的可不是你一个人,是你府上。”

“唉,规矩就是多。”

外总管笑呵呵道:“几位府上的请帖早送了去了。”

“可还有空白的请帖?”霍景珩不知何时也走到了这里,站在水阁之上问外总管。

外总管连忙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拿过几本:“世子要几份?”

"一份。"

外总管愣了愣,恭恭敬敬捧上一本,等霍景珩接过,他道:“世子可是有什么重要的朋友要请,告知老奴,老奴也好着重安排。”霍景珩微微侧目看向他,外总管连忙低下头去:“老奴多嘴。

“退下吧。”

霍景珩等外总管等人走后,淡淡道:“天色不早了,今日且散了吧。”

祁仲景讶异冲着霍景珩的背影喊:“景珩!”

徐驰冉按住了他的肩,祁仲景回头:“怎么了?”

徐驰冉耸肩:“回府了。"

祁仲景还揪着他问:“景珩要特意请的是谁啊?还有谁比我们更重要?和他关系更好?”

岳浔州斜斜看他:“怎的,你要揪出来把他打一顿吗?”

“打一顿自然不必,切磋一下可以!”

裴玄落后了一点,他回头看了看霍景珩,他的背影刚消失在水阁外,他停了停脚,神色晦暗不明。翌日清晨,颐谙打扮清雅来找霍景珩,得知他还在书房,她绕过来,站在门口,看到霍景珩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单手支额,阖目而坐。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落在他的侧颜上,晕着神光一般。

颐谙心动,嘴角微微上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霍景珩掀眼看了过来,她脚步微顿,盈盈一笑屈膝道:

“吵醒景珩哥哥了。”

霍景珩揉了揉眉心,眉眼间缠着疲累,没有应答。

颐谙诧异,连忙走到他的身边,心疼道:“景珩哥哥是一夜未睡吗?”

“嗯。”霍景珩淡淡应声。

“所为何事?可是烦心?能否告诉我,让我替你分担。”颐谙善解人意说着,低头看到书案上铺开的请帖。烫金的内页只字未写。

“这份请帖怎是空白的?景珩哥哥要单独请谁吗?”

“景珩哥哥要请的人,能告诉我吗?”颐谙小心翼翼又十分乖巧地看着他,藏了一点试探。

霍景珩合上了请帖起身:“去祖母那吧。”

颐谙先是愣了一下,拉住了霍景珩的手,满眼心疼,心疼的眼眶都起了水雾:“景珩哥哥你一夜未眠,还是先补个觉吧,姑祖母那儿我替你去解释。"不必了。"

霍景珩拂开她的手,径自往外走去,颐谙抿紧了唇,又低头看着那合上的请帖,好一会才追了上去。这两日漾漾在学言每个角落都能听到霍景珩的名字,大家津津乐道的,直说或安世子即将入仕授职,将来就是开国以来最年少有为的中书侍郎了。漾漾很高兴,可也有点难过,从前她垫垫脚伸伸手,或许还能触及到他,以后呢?是不是即便她踮着脚尖也看不见他的?她无精打采地走进了尚乐堂,不禁愣住了,颐谙竟然来,院子里好生热闹了,贵女们都围着她,她正帮着丫鬟分派手里的礼物,她给所有人都带了礼物。如众星捧月一般。不像漾漾每日来,原本热闹的院子都会一片寂静,再各自掉转头去说话,也是,一个是天之骄女贵不可言,一个是商贾之家的小姐,身份低微,自然是不同的。漾漾心沉到了底,深吸一口气,正要离开,恰好颐谙看到了她,惊喜地朝她招手:

"漾漾!你来了!"

颐谙亲昵地挽上漾漾的手,惹得众人侧目。

“漾漾,上次你没受伤吧?景珩哥哥不是无情的人,他只是不太会关心人,恰好那天我也受了伤,不是故意冷落你们的同窗之谊的,你别怪他。”她字字句句维护霍景珩的话,这称得上“安慰”之语,实在是比得上一记利落的巴掌,打的漾漾头脑发昏。“哝,这是给你赔罪的。”颐谙很是俏皮地眨了眨眼,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怎么看都像是一种施舍,漾漾心中难堪,还是接了过来。

骆岁宁没忍住笑出了声,走了过来:“小郡主您言重了,您对世子来说是不一样的,世子自然是紧张您的,不是其他人可比的。”漾漾倏地从头凉到了脚。

颐谙转头看向漾漾,依旧去拉她的手:“漾漾,我好久没来学宫了,你带我四处逛逛吧。

漾漾扯了抹笑容:“学宫阶级分明,我怕是不能带郡主逛得尽兴,不如让骆小姐带你去吧。”

骆岁宁听闻觉得她识时务,正要上前讨好,就见颐请拉着漾漾撒起娇来:“不嘛,我就喜欢你带我去,漾漾,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她天真的眼眸里倏然间蓄起了委屈,漾漾愣了一瞬,脑海里莫名想象她平日里是不是也是这样和景珩说话的,景珩呢?会怜爱温和地安慰她?看着她闪动的眼眸,好像马上就要哭了,可想着景珩会有的态度,漾漾实在安慰不起她来,只能硬着头皮问:“那郡主你想去哪儿逛?”颐谙立马又破涕为笑,欢快地拉着她离开:“随便哪儿都可以。”

说是让漾漾带她逛,其实是她在带漾漾逛,她说的是“随便哪儿”,可不是真的随便。

每一个“随便”的地方都暗嵌着她和霍景珩的回忆。

一棵树一个石墩敦,都是。

漾漾跟在她身后,心里像是吞了一瓶酸醋,一直冒着酸泡泡,酸泡泡破了,渗入她每一寸肌肤,吞噬着她的感官,只剩下痛在肆意。她一直以为她在霍景珩身边是最特别的,从八岁起,霍景珩身边虽然总有主动献殷勤的贵女,可只有她能一直在他身边,即便他言语淡然举止疏离,可她认定她总是不一样的。原来不是,在她之前,有另一个姑娘出现,这位姑娘才是特别的,家世,样貌都与之匹配,他们之间是亲密的,是温柔的...“漾漾,景珩哥哥还有讨厌的地方,你都不晓得,小时候有位公子给了我一颗糖,我特别喜欢,可是景珩哥哥看见了,他很生气,他不许我吃.....漾漾听着忽然想笑,她扯了下嘴角,可是脸已经僵得很痛,过分吗?大概是快入夏了,她浑身燥热了起来,热的她晕晕乎乎的,一时不支坐在一旁的石墩敦上

颐谙走了过来关心她:“漾漾,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嗯,我....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漾漾喘息两声似是难受极了,撑着站起来,不让颐谙扶她。颐谙却拦住了她:“你不舒服我不好耽误你,今日来我是想把这个给你。”

她的手里捏着一本请帖:“这是景珩哥哥生辰宴的请帖,景珩哥哥真是的,连这个都忘记给你了,你.....来的是吗?”她满眼希冀地看着漾漾,漾漾伸出手时才发觉自己的指尖都是冰冷的。

景珩弱冠的生辰宴啊,她从两年前就已经在准备礼物了,她怎能不去呢。

她一直在幻想着景珩亲手将这份请帖送到她的手里,她曾幻想过景珩期望她去的眼神,她曾....她有点想哭,手指发颤地接过了请帖。“我,会去的。”她的声音压的低低的,有些沙哑。

颐谙就像是看不到她的表情,又欢乐起来,高兴了一会,又抱歉地皱了皱眉:“漾漾,你别怪是我将这份请帖交给你,你知道你的身份和贵族之间....”她倏然收住了话头,俏皮地吐了吐舌,立马转移了话题,“哎呀,那日景珩哥哥晨起就进宫授职,受皇上的恩典,宫里也为他准备了宴会,我也会去的,晚宴才会在镇国公府,你记得早点来,我带你逛逛国公府。

她喋喋不休地凑近漾漾,在她耳边低语:“你放心,国公府上下都很宠我的,那日你就跟着我,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她抬眼冲着漾漾眨眨眼,漾漾完全丧失了自信心,她竟连一个小郡主都应付不来了。

漾漾被打击得一蹶不振。第二日就没有去学宫。

兰欢不见她来,得知昨日颐谙来过学宫,骂了一句便风风火火翻墙出了学宫,路上意外碰到了涂山清。涂山清得知漾漾心情不好便跟着她去了第二山庄。

漾漾看到他们,挂在窗沿上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涂山清的眉心就皱得很紧。

当即带她们去山上打猎烤野鸡,漾漾似乎有意要逃避两日后的生辰宴,排遣心中的郁结,玩得很是尽兴。翌日也接受了涂山清的邀请,只是这日兰欢没去。

因她得知今日徐驰冉要去学宫,遂拒绝了今日同游的邀请,回到学宫去找徐驰冉。

在学宫问了一遍,才知徐驰冉在蓝银湖边,就欢欢喜喜地来了。

她远远就瞧见湖边安了席子,扎了蓬伞遮阳,徐驰冉和祁仲景几人坐在湖边的席子上交谈甚欢,她小跑过去:“驰语声梗住。走得近了,才看到伞下斜靠而坐的竟然还有霍景珩,他正闭目养神,听到她的声音也未睁眼。也是,或安世子何时在意过旁人呢。

祁仲景打趣她:“怎么,几日不见,突然见到景珩被他迷住了?决定移情别恋了?

兰欢急得啐他一口,顺带表忠心:

"我对驰冉可是一心一意的!”

她说着朝徐驰冉甜甜一笑,徐驰冉并不在意。

祁仲景又笑:“那你瞧着景珩发呆作甚?”

兰欢心里有气,嘻嘻一笑:“只是太意外了,不想在此见到世子,还以为世子正陪着小郡主呢。”闻言岳浔州挑了挑眉,祁仲景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不确定问道:“你这是在讽刺景珩?”

“怎敢呀,说的可是我的肺腑之言呢。”兰欢审视着霍景珩,问道,“只是世子许久不来学宫了,今日怎么有空,是有什么事吗?”祁仲景道:“意外吧?我们也挺意外的。”在兰欢有些意外的眼神中,忽然问道,“怎么不见你的好姐妹唐漾漾,你们不是形影不离的吗?”兰欢正坐到徐驰冉身边,正要回答,眼波不经意扫过霍景珩,他依旧闭目养神,当真对外界毫不关心。忽然她眼珠子一亮,巧笑道:“漾漾忙得很呢,涂山清每日都约她游山玩水。”

徐驰冉喝着茶,目光不动声色看向霍景珩,霍景珩缓缓睁开了眼。

他掀眼看向兰欢这处,刚刚还神采飞扬的兰欢对上他的目光顿时怯了,连忙转头笑着问徐驰冉:“这进贡的樱桃好吃吗?”她的脸都笑得发抖,余光看到霍景珩起身,她不自觉屁股往徐驰冉那挪了挪。

余光扫到霍景珩离开,祁仲景抓了一把樱桃跟了过去:“景珩你去哪?”

兰欢才挂下脸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怕他,何必去招惹他。”徐驰冉悠闲说道。

“我哪是招惹他,我只是,我只是...

心疼漾漾,真替漾漾不值!他一点反应没有!"

徐驰冉沉默喝茶。

岳浔州冷哼一声:“你别多事。”

兰欢冲他皱皱鼻。

倒是裴玄,忽然问道:“最近漾漾和涂山清走得很近?”

兰欢塞了一颗樱桃入口:“对啊。”

"景珩你要去哪儿?”

祁仲景跟着霍景珩在长街策马徐行,像是漫无目的似的,也没有听到霍景珩的回答。

祁仲景觉得最近霍景珩怪怪的,和他们在一起时总是会盯着某一处出神,按道理他们已经不需要再回学宫,今日忽然提议去学宫,还特别高调,实在不像是景珩的作风,现在又默不作声不知去哪。他抬头看了看前面,逐渐远离了喧器的长街,忽然心头一震,倏地转头看向霍景珩:“你要去第二山庄?”霍景珩依旧没有应答,只是忽然扯住了缰绳,目光灼灼盯着前面一处。

祁仲景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惊得瞪大了眼睛,只见第二山庄外并肩走来两匹马,涂山清意气风发从马上一跃而下,绕过马头走到漾漾马下,伸手将漾漾扶下马。漾漾活泼,按着他的手臂跳了下来,头上戴的花环歪了歪,涂山清笑了一声,抬手帮她扶正,漾漾就抬头冲着他笑。祁仲景忽然之间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侧头去看霍景珩,眼见着霍景珩已经按辔徐行,朝他们走去,祁仲景心中警铃大震,急忙策马跟上了。正说着话的漾漾和涂山清听到了马蹄声,齐齐看去,皆是一愣,漾漾一时一喜,想起颐谙,又是一忧,喜忧参半间她就那样呆登登地看着霍景珩。涂山清嘴角上扬,笑意未达眼底作揖:“不想竟能在此处见到世子,这里可是第二山庄的外围,难不成,世子是来找漾漾的?”“不错。”霍景珩淡声回应。

漾漾愕然,愕然之下心中喜忧参半的天平就往喜那靠了靠。

之前说过,她是个十分活泼开朗的姑娘,其实只要一点示好,她就能说服自己忽略那些不开心的事。“既然当初一掷千金费尽心思进了学宫,就该将心思用在课业上,有始有终,如此整日与不相干之人游山玩水,荒废时日又算什么?”霍景珩坐在马背上,垂眸看她,姿态沉着。漾漾愣了愣,她进学言难道是为了学业吗?憋了一会,她默默道:....山清不是不相干的人,他是我的朋友。霍景珩墨色的瞳孔皱了起来:“朋友?”

涂山清颔首:“世子见笑了,世子不会连漾漾交朋友都干预吧?莫不是世子介意漾漾交其他朋友?”漾漾似乎琢磨出一点什么,霍然抬头看向霍景珩,眼底星光点点。

霍景珩微滞,半晌终究还是移开了目光:“她交什么朋友,随她。”

霍景珩扯住缰绳调转了马头。

祁仲景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往回走,可心里却忐忑起来,不安地往后看去,绕是他再粗心,也觉察出了一点什么。这一点却不是什么好事。

漾漾低下头去:“他根本不会在意啊...."

涂山清看着她,纠结了一会,还是叹了一口气:“他若真是不介意,又何必特意跑来说这些。

涂山清应该自私一点,但....看着漾漾难过的样子.....了。

漾漾却揪起了眉毛:“可听你的意思,这样岂不是很矛盾吗?”

涂山清愣了一下苦笑了一声,矛盾吗?或许吧,他和霍景珩,都是如此。

六月初二便是霍景珩的生辰。

漾漾一早就跑去柜子里,从最里面那层拿出一个楠木箱子,刻纹复杂,看上去很贵重,她轻抚着箱子,这里面是她早就准备给霍景珩的生辰礼。她一手拿过请帖,他的生辰,她准备了好久,总是要去贺一贺,亲手将礼物送给他的!

漾漾脑海中是八岁那年夕阳下的霍景珩,她说她要以身相许,那时候的霍景珩还是少年难得怔住了神色她想起她第一次入学宫,看到霍景珩在太阳下作画,她扯着披帛站到了他的前面为他遮阳,在他抬头时,露出她稚嫩如玉的小脸笑容晃眼,他诧异地愣住了。她想起他不假思索跟着她跳下悬崖,护着她不让她受伤。

还想了许多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好像他从来没有厌烦过她。

是啊,就像涂山清说的那样,景珩还是在意她的......

她对景珩的感情从她八岁那年就刻在心底的,几乎成了一种执念,执念有时候会成为一个相当可怕的东西。漾漾毕竟还只是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绕是一个身经百战之人或许尚且不能化解一种执念,更何况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执念最终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为之疯魔,要么一笑了之与自我和解。

初二当天,国公府便大开府门,鞭炮震天,皇上更是派了禁军亲自护送或安世子出府入宫,声势浩大,前所未有,府门外早已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从街头站到了街尾。十里长街熙熙攘攘只为一睹或安世子的天人之姿。

入了夏,天光放长了,酉时初刻太阳还未落山,镇国公府的门庭大开着,已经是被上门的宾客站满了。被镇国公府邀请的大臣携着家眷脸上欢喜张扬之色尽显,络绎被迎进府内,府门外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大都是不请自来,要为或安世子庆生送上礼物,以讨好镇国公府的四品以下的官员。说尽好话只求门房将他们的礼物名字写的仔细,门房门已经被他们缠的焦头烂额了。

这时第二山庄的马车驶入长巷,马车被堵在了十几丈开外,再也难以前行。

苏璃打开车门,看着车水马龙的长巷,一眼到头都是攒动要进府的人头,不禁瞠目结舌。

她吞了吞口水,回头看向车里的漾漾,期期艾艾道:“小,小姐,要不咱们还是不去了吧?我去帮你把礼物送了。”漾漾紧紧捧着那锦盒,坚定地摇头:“不行。”

随即她跳下马车,也顿了顿,看着这场面震撼中露出怯意来,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背,说话间却也开始声线不稳:“小璃,你,你别去了。“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进去呢!我要陪着你!”苏璃一脸要赴刀山火海的模样,坚定地站在漾漾身边,心里很没有底气,也不能露怯。“咱们是去吃酒席,怎么这样悲壮?”

调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漾漾倏然转身,就看到涂山清看着她笑的云淡风轻,她忐忑的心莫名安了安,欢喜喊道:“涂山清!”“涂探花!”苏璃也欢喜极了。

涂山清道:“你在车里等你家小姐,我陪着你家小姐,你放心。

苏璃松了一口气快乐道:“有涂探花陪着小姐,我就放心了!”

涂山清挑眉:“漾漾小姐请。”

漾漾扬起笑脸,心里有了底气,和涂山清往镇国公府的府门走去

这时堵在外围的官员最先看到他们,他们自然是认得涂山清,他本是没有资格来参加镇国公府的生辰宴的,但如今涂山清已然是骠骑大将军的得意门生,已经在皇上跟前露了好几回脸,也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就连新科武状元也不曾有的殊荣,这次能参加镇国公府的生辰宴,听说也是镇国公特意叮嘱的,想

来是前途无量了。

至于漾漾,曾经见过她的,和第一次见她的都怔住了,更有一部分人眼中不自禁露出垂涎的目光来。涂山清和漾漾同时拿出请帖,门房在看到漾漾的请帖时,心中还纳闷了一时,这样绝色的姑娘是哪家的小姐,他们怎么未曾见过?纳闷归纳闷,既有了请帖,他们自然恭恭敬敬迎他们进府。

“不愧是大曌第一贵族,府邸巍峨壮丽堪比皇言啊。”涂山清悠闲说着。

第二山庄不说富可敌国,那也算得上京都首富,漾漾倒是没有太多感慨。

涂山清刚说完,就被几个年轻官员围住,请他去见见一些大官,涂山清正要句句,漾漾轻柔道:“你去吧,今日贵客众多,没人会在意我。”他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今日就是他结交的好时机。

涂山清犹豫,身旁的人已经拉着他离开,涂山清道:“等我回来。

漾漾目送他离开,风吹过一耳闲言碎语。

“她可是第二山庄的三小姐,虽然瑰丽无双,但到底是商户,涂兄前程似锦,可别犯了糊涂。”

涂山清被拉走了,他怎么回的漾漾没听见,她也不在意了,站在原地轻轻一笑,莫名地想起“扫把星”三个字,她又是一笑,转身走进人来人往的庭院里。今日贵族云集,漾漾尽量避着人群,一眼就瞧见了被簇拥着的四君子徐驰冉等人,以他们为中心,围了三层,没有霍景珩,他们便是京都最为贵重的公子。漾漾四处望去,周围聚首说话,玩闹嬉戏之人众多,竟是没见霍景珩,也没有见到颐谙小郡....“太看到,公爷到,大公主到.....

这时有人拖长着声高吟,本来聚散各处的人都纷纷聚拢到宴会大厅里去了,里三层外三层将偌大的大厅都站满了,外层的人已经站到了大厅外,漾漾就站在庭外踮着脚看着。奇怪的是大厅人这么多,竟是安静极了,就听一阵脚步声,国公爷霍凛和大公主扶着一位老太太走了出来。老太君和蔼地笑着,风霜花白了她的鬓发,却是精神抖擞,神采照人,虽年余耳顺,眼神看向众人时,依旧炯炯有神。老太君未出阁时是昌邑府府君嫡出郡主,年少时也是弯过强弓,降过烈马上阵杀过敌的,如今人到暮年,举手投足却是如此高雅,气度非凡。“各位赏脸,来参加孙儿的生辰宴,老身不过是出来凑个热闹,大家不必拘谨,不必拘谨。”老太君坐在主位上笑着,所有人都站着。说是这样说,但连燕王,齐王,平王三位皇子都恭恭敬敬站在身侧,他们哪敢放肆?

这时近前的一位大臣躬身上前:“老太君这是给我们大家一个面子,今日过府得以见老太君康健,也是我等的福气啊。老太君笑骂道:“我就是不爱和你们这些久经官场的人说话,弯弯肠子太多,尽捡好听的说。”

因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大臣尽是一点也不窘迫,反而感到自豪一般。

就连三位皇子也站在一旁含笑以对。

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毕竟当年老太君也是和当今圣上并肩抗过敌军的,听闻就连皇上私下也唤她一声“老姐姐”。被她这样开句玩笑,这就好比太后娘娘笑着要打你手板一样,可不是荣幸之至吗?

漾漾看着那些平日里优越十足的达官贵族,此时都极尽讨好之色,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了“或安世子”这个身份代表了什么。她瞧着那些站在外围的官员女眷若不是碍于身份忌惮老太君的威严,恨不得挤破头进去给老太君锤两下腿都是高兴的。此时一个护卫从外院跑了进来,边喊着:“世子回府了!”

漾漾倏然回头,大厅上也骚动了起来。

老太君笑了两声扬声道:“你们啊,今日都是冲着他来的,都去吧。”

除了老太君身边的三王和几位重臣,都纷纷行礼往外院走去。

漾漾也是要去的,可是突然被冲出来的人流挤到了最边上,走出来时,就从人流形成的道路看到了霍景珩。今日的他神光内敛,气势却愈发夺人,以至于将他的容色都压了半分,明明才弱冠的年纪,已让那些年长的官员不禁俯首。他从容不迫走来,颐谙小郡主含笑走在他身侧,面对众人的祝福,她颔首以对,俨然是或安世子夫人的姿态。漾漾站在人群里,眼睁睁看着他们从人群中走过,失了心神,又被人群冲着往院里走去。

霍景珩已经走到了老太君跟前,行了礼,老太君慈爱地看着这个孙子,满眼欢喜。

此时所有贵宾又将大厅围满了,朝霍景珩作揖行礼:“恭贺中书侍郎大喜!”

齐声道贺的声音震天响。

震得漾漾回了神,她就看到颐谙站在霍景珩身边,接受着所有贵宾的祝贺,霍景珩不辨喜怒。

短短的距离,明明漾漾只要走出去,就能让霍景珩看到她,可是就是这一点距离,好似铺满了荆棘,尖锐的荆棘,使她不能近前,不能靠近他站在最后的两位小姐开始窃窃私语。

“瞧见没有,那位就是昌邑府的小郡主,听说她进京以来,每日都跟在世子身边,感情甚好。”

“都说小郡主是进京为世子庆生,可谁又不知里头的另一层的意思,昌邑府可是老太君的娘家,镇国公府如日中天,世子更有可能成为大器第一重臣,这样的肥水断没有便宜外人的道理。“可不是嘛,更不用提他们还是青梅竹马,说不准啊,皇上早已与老太君有了默契,那婚约已然定下了。”“那第二山庄那位呢?”

“你说唐漾漾?这件事与她什么干系?第二山庄再有钱,也是商贾之家,哪能高攀镇国公府,高攀或安世子,若小郡主有容人之量,将来....她个外室.....接下来的话淹没在一阵嘲讽的笑意里。

漾漾手里紧紧捧着那锦盒,手臂早已僵了。

这时老太君说了一声:“还请各位今日尽兴!”

然后人群又散了,不知谁装了漾漾一下,漾漾只觉得一阵晕眩,晃眼间好像看到霍景珩走来,她连忙躲进了一旁的假山后,等到人群都散的差不多了,她才从另一头的长廊走出来明明是来见他的,贺他生辰之喜的,可她却逃开了。

镇国公府的花园众多,今日的玩乐也颇为丰富,随处都是欢声笑语,只有漾漾格格不入。

她的身份本来也是格格不入的。她专捡僻静的地方走,可走到一处花园,一阵欢声笑语传来。

“小郡主搬来救兵,我们可是要输惨了。”

明明是要逃开的,可此时她又靠近了去。

漾漾寻着声音,走到一棵橡树下,探出半个身子,看着前面一众贵女,颐谙红着脸拉着霍景珩的衣袖,软糯道:“景珩哥哥,帮帮我。她想起有一次学言的宴会,她也是投壶输得很惨,哭丧着脸求景珩帮忙,那时景珩是怎么说的?

她此时脑子实在糊涂,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

那时景珩的声音很平淡,他说:“不能作弊。

多么公正不阿啊。她看着被围住的霍景珩,手里拿着箭筹凝神望着,不知在想什么,只见下一瞬,箭筹从他手中飞出,正中壶心。漾漾心头一滞,憋住了气,憋的眼眶都红了。

一阵欢呼后,有人笑道:“世子这般维护小郡主,我们也不必玩了,趁早认输得了。”

漾漾视线蒙了一层水雾,模糊下好像看到颐谙羞涩娇嗔,她觉得眼睛有点疼,揉了揉,再看时,霍景珩已经离开了。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公正的,是因人而异的。

她转过身靠在橡树上,只听头顶传来一阵轰鸣声,她抬头,绚烂的烟花瞬间炸开了,破开了夜色,光彩落进漾漾的眼里,也暗淡了。这一刻,她觉得这炸开的烟花就好像她的心,忽然间,她觉得好没意思,她低头看着怀里的锦盒好一会,罢了,来都来了,总是要将这礼物送出去的。这样想着,她深吸两口气,打起精神来离开了这片园子。

她找了好几处花园,终于在一处水阁之上看到了霍景珩,不止有他,还有徐驰冉、祁仲景、岳浔州和孟玄。虽然不是霍景珩一人,但反正她这些年闹得笑话,也不在乎此时。

她正要走进,忽然一旁走来一队丫鬟,她又闪身躲进身旁的大树后,大树的阴影遮住了她,只等着那群人走远。这时水阁上遥遥飘来几个字:“你对唐漾漾怎么想的?”

正要走出来的漾漾陡然站住了脚,是祁仲景的声音。

“好端端地提她做什么?”回答他的是岳浔州,听声音他不太高兴。

也是,他一向不太喜欢她。

“难道你就不好奇吗?”祁仲景嚷道,“这段时间我瞧着景珩古怪,明明是带着皇命去办差,回来却带回了颐谙,对唐漾漾忽然又那么冷淡,景珩,你究竟在想什么?”岳浔州又反驳他:“景珩何时对唐漾漾热情过?”

徐驰冉笑了一声:“你应该问景珩何时对人热情过?”

然后是碰杯的声音夹杂着低笑声。

祁仲景又嚷道:“诶你们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徐驰冉慢条斯理的声音:“今次倒是机灵了一回。

祁仲景不服气地嚷嚷。

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景珩,我也想知道,你心中所想。

是孟玄的声音,水阁之上顿时安静了,漾漾的心忽然就提了起来。

水阁这处本就雅致安闲,就连那不间断的烟花之声传到这里都小了一半,漾漾甚至能清

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将手指压在心脏的位置,压得很紧,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漫长的一场等候后,静谧的夜里,漾漾听到了霍景珩清冷如水的声音。

“等她知难而退吧。”

漾漾的脑子“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提到嗓子眼的心跳都骤停了,她僵直的背脊靠在树干上,耳边只盘旋着那句“等她知难而退吧”,这几个字就像是被被扔进了深不见底的古井,回响的声音愈发大声刺耳,震的她的耳朵生疼。"原来...知难.."

他们还在说什么,漾漾一个字也听不见了,她落荒而逃了。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她跌跌撞撞不知撞到了几个人,又被推着后退了几步。

“唐漾漾?你怎会出现在此?”是骆岁宁,她身后还跟着还几位贵族小姐,都是素日里在学宫和她要好的,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该不会是偷跑进来的吧?就为了缠着世子?”她的声音变得尖酸起来:“你可别妄想了,如今世子身边可是有了小郡主了,你还没有自知之明吗?”“俗话说,好狗不挡道啊,连狗都懂得道理,你该不会是不懂吧?”骆岁宁说着娇娇笑了起来。

漾漾依旧茫然地,无声地走了过去,骆岁宁脸色一冷,伸出脚去。漾漾举步被绊了一脚,整个人都向前扑去,生生扑在了铺满了鹅卵石的小道上,她吃痛低呼,手里的锦盒也摔了出去,砸在地上,就听到里头碎裂的声音,盒子却是完好无损。骆岁宁眼前一亮:“这该不会是你要送给世子的礼物吧,我瞧瞧。”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缓缓响起。

骆岁宁正弯下的腰僵住了,站直转身,看到来人,脸色“唰”的白了,她神色惶恐立刻下跪行礼:“参见燕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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