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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1 / 1)

她仰起头问:“哥哥,你东西取到了吗?”

卫纪黎提剑而至:“取到了。”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温柔中带点冷意。

在他走到面前时,她从袖中摸出一颗橙黄的梅子来,递给他:“哥哥,你吃梅子吗?”

“这梅子是早熟的。不酸,很甜的。”

她荷包里就剩这么个梅子了,心想自己也没机会再吃了,不能浪费了这么甜的梅子,索性就给他吧。

面前的人静默良久,没有说话,也没有接她手里的果子,似乎正在纠结如何杀她。

沈青杏在漫长的等待中,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在她打算收回手的时候,少年手中的长剑倏地没入土中,人在她面前半蹲下,拿过了她手里的梅子。

冰凉的指尖划过她掌心,转瞬即逝,少年拿起梅果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咀嚼:“真是甜的。”

沈青杏道:“当然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卫纪黎咽下了口中的果肉,才再次开口:“你二哥是镇守边关的将领,此行一去,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来吧。”

“边关动荡不安,蛮子野心勃勃,你哥哥要是遭遇一点什么事,应该也是很正常的吧。”

沈青杏心里一咯噔,他突然说这话,是想提醒她,若是她敢去泄密,往后不会放过她哥哥么?

他是懂得拿捏人心的,哥哥对她太过重要,为了哥哥,她肯定不敢去乱说什么。

卫纪黎吃完了梅子,将土里的剑抽了出来,沈青杏心道:要开始了吗?

可她却听见他说:“沈小姐,我要走了。”

“嗯?”

他忽地凑近,在她耳边低声道:“到京城了,来找我。”

言罢,他扯下了她眼睛上的丝带,将她拉了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

他……不杀她了吗?

前世,卫纪黎在他们府里待了小半个月,如今他身上的伤已经渐好,是该走了。

最近扬州总是下雨,卫纪黎也没说他具体什么时候走,她让书云将一坛新酿的青梅酒送去了他的房间,连日来,她都没与他再见过面。

待雨水小了一些的时候,她又出了一趟门。

她沿着街道闲逛,此番出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打探赵韫的消息。

“书云,我想吃茶。”她指着一家茶馆道。

“走吧,小姐。”书云带着她进去。

茶馆里一向热闹,时不时还有说书先生说书,是打探消息的绝佳地方。

果然,她一进来就听到了有人在交谈。

“最近城里管控得这么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县令遇刺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有个表妹就在县令府上做婢女,我听她说县令好端端的,没事儿啊。”

“是你表妹,还是你……姘头?”

“咳。说正事儿呢。我听说每天都有大夫往府上去,好像真的有人受伤,但不是县令。”

“那就是县令老爷宴请的那个贵人吧。”那人多问了一句,“那人究竟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但能让县令老爷这么重视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我听表妹说,县令这两天一直在烧香拜佛,幸好那贵人没死,不然啊……他小命怕是不保。”

沈青杏听到这儿,暗自握紧了拳头,赵韫竟然没死。

他可是堂堂太子殿下,命不该绝于此时,是她冒进了。

她在茶馆里再待了一会儿,才离开。回到府中后,她步子一拐,拐去了西苑。

刚刚在茶馆里听到他们说最近城里管控得严,她想提醒一下卫纪黎,让他等一等再走。

可是当她走到他房间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屋子里一切都恢复了原貌,唯独少了那一坛青梅酒。

他走了。

走得悄无声息,连一封道别信都没有留下。她愣了片刻,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她站在廊下,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这场缠绵的夏雨,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呢?

长安

一匹棕色骏马在朱雀大街穿梭而过,最后停在了一座高门府邸前。

马背上的少年轻松落地,将马儿与一坛青梅酒交给门口的小厮,随后急急奔进了府中,直往大堂而去。

一进去后,他便在地上跪下。

大堂里坐着一个身穿褐色长袍的男人,手中端着一杯玉螺春,翘起兰花指,掐着嗓音说:“回来了。”

“义父,徐中福已除。”

男人饮了一口杯中的茶,突然将茶盏往地上的人扔去,喝道:“大胆!”

茶杯直直砸向少年的肩头,杯子里的茶虽是温的,不烫人,但是茶杯碎裂,锋利的杯口划破了他的衣衫,以及皮肤。

“谁让你擅自做主刺杀太子的?”座上的人发怒道。

少年跪得笔直,黑色的衣衫往下淌着茶水,顺流而下的,还有鲜红的血。

可是他却像感受不到痛似的,回道:“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上面的人发出了一丝怀疑。

“不是我。”

“那是谁做的?”

少年目光垂下:“我也不知。”

椅子上的男人眼眸半眯:“记住,没吩咐的事不要去做,下去吧。”

“是。”

少年起了身,往外走去,在走到门口时,听到后面的人道了句:“明日随我进宫。”

“是。”

少年提步走下台阶,从院里一人手中接过酒坛,转身没入了黑暗中。

他摩挲着手中的坛子,抬头望天,一双眼睛里满月清辉。

(两年后)

“沈少将军大胜南蛮,将那些蛮子赶退了红河,马上就要归朝了。”

“沈少将军年轻有为,骁勇无敌,此番回来,应该就不会再急着走了吧。”

“肯定啊,那南越这次被打趴下了,怕是再也不敢来惹事了。”

“等少将军回来,陛下定会为他策勋封将,说不定还会赐他公主呢,到时候,就等着喝喜酒吧。”

皇宫太和殿上,正在商讨由谁去迎接沈少将军回朝。

太子赵韫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愿意前去城门迎接沈少将军回朝。”

上面的皇帝欣喜笑道:“好,韫儿就由你带队。大理寺、缇春司一同前去。”

两道年轻的人影走了出来:“臣遵旨。”

早朝散后,赵韫踏出了宫门,嘴角挂着笑,跟在一旁的小厮问道:“太子何事这么高兴啊?”

“那沈月微要回来了,小青杏应该也要回来了吧,叫人提前去准备一点如意坊最近出的新品,到时给孤带上。”

“是。”小厮笑道,“殿下还记得三小姐喜欢吃如意坊的点心呢。”

“当然,她小时候不常闹着去买吗?”

赵韫笑着提袍上了马车。

扬州

“书云,把那一箱也带上,那是我给哥哥买的礼物。”沈青杏一得知哥哥要回来的消息,就立马叫书云准备行李了。

“小姐,别着急,二少爷没那么快到。”

“我得先赶回长安城,在那里等他回来,你不知道哥哥回来的时候,必定是万人空巷,全城的百姓都会去看他,那么风光的一幕,我怎么能错过呢?”

“是是是,小姐,咱们肯定比二少爷先到。”

“表姐,你要走了?”章幼蕊来到她房间,见到的是一团乱。

“嗯。明天就走了。”

这一走,还有些舍不得。

“沈青杏,我要跟你一起去。”章见晨从后面跑了进来。

“去长安?”沈青杏讶然。

“是啊。怎么?不可以吗?”他高声道,“我娘总是嫌我是个废人,我要去长安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你?”

沈青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章见晨今年已满十八,去年秋闱没过,被他娘念叨了大半年。

前世的他,在扬州做了点小生意,还亏了钱,可以说是碌碌无为了。

“你瞧不起我?”

“没没没。去去去。明天就跟我走。”

也许,出去见见世面也不是什么坏事。

旁边,一只小手拉上了她的衣袖,章幼蕊小声地说:“我也想去。”

于是,她这一趟回去,就多带了两个人。

马车一路向北而行,长时间的舟车劳顿,几人都有些疲惫,坐在马车里睡觉。

一天,马车驶入一片树林时,外面突然来了一个人拦车。

马车停得急,车内呼呼大睡的人全都醒了过来。

章见晨坐在靠帘子处,烦闷地拉开车帘:“做什么?”

“各位好心人,可否捎我一程?”

“你打扰小爷我睡觉了知不知道?”章见晨也是有富家公子脾性的人。

那人衣着富贵,身宽体胖,身上沾了一些灰,发丝微乱,手中拿着一个包裹,看起来有些狼狈。

“各位好心人,实属抱歉,我赶路去京城,但是途中却遇到了山匪,烦请好心人搭我一程,到了京城后我必有重谢。”

“上来吧上来吧。”章见晨招招手。

他一上来,这马车就更挤了。

但好在离长安已经不远了,挤一挤就到了。

马车行了一天后,眼看着便要到长安城,几人一致决定连夜赶路,不住客栈了。

然而,这天晚上却遇上了事。

这位富贵老爷自上了马车后,就紧紧抱着他的包裹,一句话不说,神情紧张极了,时不时看一眼窗外,生怕有人追来似的。

月上中空时,还真的有人追了来。

十几匹骏马沿着官道奔驰而来,马蹄声震得人心尖儿疼。

富贵老爷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骏马将马车包围了起来,马车只好停下,车夫握鞭子的手在不停颤抖。

“怎么回事?什么人啊?”章幼蕊害怕地躲进了沈青杏怀里。

外面随即响起了一道声音:“缇春司办案,车上人勿动。”

富贵老爷浑身抖得似筛子,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捞了出去,“还敢逃?”

随后,空气中就爆发出了一声惨叫。

“饶命啊!官爷饶命!”

他叫得太惨烈了,不知是遭受了怎样的刑罚。

“呵。”一声冷笑自夜下回荡,沈青杏蓦然坐直,朝着车外看去。

这笑声……听起来好耳熟。

车帘晃晃荡荡,透过缝隙,隐约可见外面几道挺拔的身影,而富贵老爷被扔在了地上,其中一人的脚踩在了他的腿上,弯腰道:“喜欢逃?嗯?”

夜色太浓,沈青杏看不清那人,但这声音……她却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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