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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1 / 1)

虽不知所为何事,然乔时为明显察觉到林家主情绪失落了许多。

所幸,乔时为是个健谈的,顺着林叔的话,专捡些趣事来说,嬖如自己是如何被黑脸老儿出题算计的,橘子初到东京城后,如何统领大街小巷的黑犬白犬,招摇过市.....林方旬脸上才渐渐又有了笑意。

大抵因为乔时为是个读书郎,林方旬与他说话有些慎重,轻易不谈生意上的事,还特意叮嘱道:“为商一时富,文章千古荣,小友莫被这院里的一时风光迷了眼,不然就是林某之罪过了......纯真之心,理应用在大道上。又言:“行走在这富贵东京城里,也是一样的道理,莫被迷了眼。

行商而处处求“雅”,想来林方旬内心深处对读书别有情钟

”林叔觉得甚么是大道呢?

“郭富三苛待学子,小友施小计而掀起轩然大波,不单帮了自己的兄长,还帮了其他学子,叫他们省得自己并非尘埃而小友意说,这是自然而然以为之。林基以为。这便是大道。林方旬说话时,斜入的日光正巧照在茶案铜镜上,尘埃不染,镜面眩目

君子不镜于水而镜于人,关于“吾乃谁人”的问题,乔时为从林方旬这又得了新答案。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觉竟已到目暮。

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乔时为从高椅上蹦下来,这才发现小肚子吃得浑圆,桌上独剩莲花青釉盘。腰带都被撑松了。

小时为挠挠头,不好意思笑笑:“小子实在不长进,林叔家的点心太好吃了。

“也怪我没提点着你。”林方旬笑笑,将叶阿达唤进来,吩咐道,“叫药膳房盛些消食的酸汤,装进竹罐里,让时为带着......别叫夜里积食不爽利。“诺。”叶阿达脸上几分惊诧,几分欢喜。

宽大的衣袖有些皱了,林方旬轻轻抚平,他亦是后知后觉一一自己一旦回到这东京城,素女不在身旁,便目目是个冷性子,哪能会对这等琐细事上心呢?叶阿达亲自驾车送乔时为回家。

因目常伺候家主惯了,叶阿达驾车又稳又慢,极少颠簸。

他索性将车帘挂了起来,不时回过头与乔时为说话,道:“幸亏今日有乔小郎你在,要不然,怕是老爷又要陷入往事自疚中。只是当中缘由,叶阿达却不好擅自细说,只含糊不清地感叹了几句:“从前升少爷、瑾小姐还在身边的时候,老爷也是这般仔细的。又言:“老爷年轻时,是何等风光霁月的一个人,而如今,唉.....

至于升少爷如今去了哪,瑾小姐为何不养在身边,却是绝口不提。

乔时为也不好主动打听,只猜应当是件令人遗憾的事

人心万端,世道崎岖,林方旬撑着一介病躯,守着这么大的家业,想来是极不易的,亦是有许多说不口的苦衷的富与贵,得来皆不易,守成更不易

没过两日,乔时为从国子监散学出来,又遇见了叶阿达

叶阿达笑称:“老爷给我安排了个差事,这段时日,每日这个时辰正巧路过国子监,往城北去.....我便想着捎小郎君一程,道上也好有个说话的人。叶阿达说甚么都是憨笑着的,叫乔时为分不出是真是假。

还有,前两日三缄其口的事,这回不捂着了,此时的叶阿达就像个满水的茶壶,只要乔时为稍稍一倾手,叶阿达便话如流水,汨泪往外倒。譬如,乔时为才说两字:“以前......

叶阿达便搭话:“乔小郎是问老爷中毒以前是怎样一个人?

紧接着自答道:“还未接手林家家业之前,老爷在京中便有‘执掌钻营多妙术,汴梁市界最少爷’的名声,这东京城里,如今数得上名号的正店东家,当年谁见了老爷,不得作揖敬一声‘林大少’?‘叶阿达自幼跟在林方旬身边,说起这些往事,如数家珍。

他又道:“老爷从前是个极爽快张扬的性子,做大了家业,亦做了不少善事......只是商号间争利,他这般出头,难免得罪了不少人。乔时为暗暗点头,即便林叔如今病弱蛰伏,与他接触时,仍是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锐气的

他还在细细琢磨叶阿达的话,而叶阿达见他不吱声,主动问:“乔小郎不想问问升少爷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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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头,叶阿达已经开始说了:“升少爷年纪应比你大些,是个极有悟性的孩子,打小就跟着老爷习字学数.....老爷手头功夫一闲,便喜欢领着少爷出门,教他见世识事。‘从叶阿达左一嘴、右一嘴的透露中,乔时为晓得了事情的大抵经过一一

某一回,林方旬带着小儿出门,途中歇脚时,遭了贼人的暗算

林方旬已是极谨慎的人,在外入口之物无不先验毒

可不知那贼人用了基么偷天换目之术,让他中了招,

亦不知是哪个仇家下的毒手

待林方旬醒来,儿子林升已被贼人掳走,不知所踪,自己中毒基重,四肢不动,六脏剧痛

名医调理之下,林方旬捡回了一条性命,但如大树断根剥皮,亏空了底子,只能仔细调养苟活着。

林方旬还有个幼女林瑾,彼时仍在襁褓中,他再不敢冒险养在身边,害怕仇家趁他不备继续下毒手,于是将妻女秘密送到了外地庄子上,与林老爷子、林老太太住在一起,只在春夏暖和时,才能过去与她们相聚。乔时为唏嘘之余,不知叶阿达无端端同他说这些作甚么。

照他与林方旬的关系而言,实在还没到“该”知道这些私事的地步。

把当年之事统统抖给乔时为后,叶阿达欢欢喜喜前来向家主激功

”老爷,某已跟乔小郎说清楚了,您......您可以行动了。

”甚么行动?''

因为乔时为来了几回,林方旬这段时日心情很是不错,今日手力比平日大一些,便想着试试练字,看能不能再写回几分劲道此时,他执笔疑惑地看着叶阿达。

又问:“你同时为讲什么了?‘

叶阿达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

林方旬更是疑惑了,甚至有些生气,道:“你同时为讲这些私事作甚么?原只是苦扰我一人,眼下岂不是叫这孩子也替我苦扰?叶阿达大吃一惊,瑟瑟问道:“老爷不是有意要收乔小郎为儿子吗?既如此,岂能不先同他说清楚来龙去脉?‘林方旬空举着笔,墨汁滴落衣袍,也顾不得收拾,用笔指着叶阿达问:“我何时说过要认他为儿子?乔家正经待他如亲儿,我岂能生非做歹?“啊?”叶阿达惊掉下巴。

他只能复现那夜所见到的情景,为自己“洗脱罪名”,边演示边说道:“那夜三更,某过来替老爷换暖炉,发现老爷熄了烛火,却未卧榻就寝。‘“夜里月光如华,老爷披了件披风,立于窗前,隔着窗纸望着外头的月光,满目憧憬道‘吾儿时为、吾儿时为.....’一连呢喃了好几遍呢,某听得清清楚楚。“想要‘吾儿’,便要先‘认儿’。”叶阿达垂头,却不知自己错在哪,喃喃道,“属下难道会错了老爷的意思?“哎呀呀一一”林方旬一脸无可奈何,不知是该责怪,还是该笑话,走路竟利索了几分,他憋着笑斥麦道,“叶木头,我早说过,你很该多读些书,免得总好心办糊涂事。林方旬解释道:“我那夜确实未眠,可我对月说的是‘无而是为’,引自老子的那句‘无为而无不为,有为而有所不为’又言:“那日,时为小子同我说,‘有时无为亦是一种作为,静待亦是如此’.....我那夜见月光华华照世人,想到升儿与我同在月光下,何尝不是一种相聚?无能为力之时,与其苛麦自己,何不静待时机?才会连连感叹‘无而是为’,而非‘吾儿时为’,这时,林方旬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笔,他将笔撂在砚台上,问叶阿达:“你办的糊涂事,你说怎么办?叶阿达讪讪:“乔小郎明日过来......不如,不如老爷亲自同他说清楚罢?”他挠挠后脑勺,“反正乔小郎也不是外人,小的多嘴多舌说了几句,应当不打紧。“你倒是好打算。

林方旬挥挥手,叫叶阿达出去,低头踱步思忖应怎么把事说清楚。

叶阿达刚关上门,他又抬首叮嘱道:“记得提前备好吃食......他喜欢吃那个小甑糕。

“诺,诺,诺。”叶阿达自知闯祸,连应了三声,快快退去。

翌日,天朗气清。

书房里,乔时为正欣赏林方旬的新墨作,赞棠道:“林叔笔法柔中带劲,必是有了新领悟。

他仔细端详,又问:“为何纸上滴了几滴残墨?”林叔这么细谨的人,应当不会如此不慎才对。

林方旬没做解释,而是道:“时为,阿达这段时目...是不是同你说了升儿的事?

乔时为将字幅放回案上,点了点头,宽慰道:“林叔,您此时最应放宽心,养好身子。

“我是应宽心。”林方旬说了一些当年细节,道,“那伙贼人无意要我与升儿的性命,要不然,我今目便不会还站在这里,且当日有人见他们快马出城,听闻麻袋中有小儿哭啼声....便说明他们只是将升儿掳走送走,他必还活着接下来,理应开始解释了

可话到嘴边,林方旬想到自己近来的心境,因乔时为的出现而变,竟恍惚了一下,魔怔地问了一句:“时为,你右上臂可有一块菱形的胎记?他慌乱了一下,解释道:“我意思是,升儿那儿长了一块胎记。

乔时为明白,最令林方旬痛苦的是,目目活在自责自疚中,始终无法走出那一目

不管是出干善意,还是作为答谢,乔时为都不介意帮林叔往前走一步,

只是,糊涂的事还需糊涂话来回答,他当即半解衣袍,露出右上臂,左手执笔沾墨,在右上臂画了一菱形墨块。他走到林方旬跟前,打趣道:“小子只有个假胎记,故只能给林叔当个假儿子。

这个时候,林方旬已清醒过来,他连忙掏出帕子,替乔时为拭去墨迹,带着歉意道:“你是时为,亦只能是时为,不是谁的谁,是林叔糊涂了。他又感激道:“林叔能从你身上找回几分当年的气性,不再枯木死灰地颓唐度目,便是上天的优待了......放心罢,我会养好身子,静待时机的。这个时候,乔时为却是不依了,他再次取墨画上,说笑道:“林叔替我擦去了墨迹....是不舍得给我吃点心了吗?小子可不依,外头没这么好吃的点心。一副赖上林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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