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寻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她虚伪，可她此刻倒是如此坦诚。
说她光明磊落，可她却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
“说到底，一家子骨肉，又何必计较那些细枝末节？”苏意寻终于开口。
“有的时候做人真的不能太聪明了，明明有些事眨眼就能过去，可非要放在心上，你岂不是累了自己？”
裴绾绾缓缓抬起头看着苏意寻，“你这是想要感化我吗？想让我带着肚里的孩子以死谢罪？”
“你想多了。”苏意寻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可惜，其实你原本有机会通过正当的方式成为李兄的妻子，而且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姨母疼爱你，李兄珍重你，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却偏要闹得不可开交，就算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你嫁过来了，终究也是寒了大家的心。”
裴绾绾一愣，“什么叫只是一句话的事？”
“这世间最难得的从来不是利益，而是真情。”
苏意寻一字一顿的说道。
“有真情可抵万难，曾经凭借你们之间的骨肉亲情，凭借着李兄对你的看重，只要你想嫁，没有人会阻止你进门的。”
裴绾绾的手开始止不住的哆嗦了起来，“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只是一个外人，你又哪里知道这家中的内情？”
“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去细追究的。”苏意寻有些头疼的皱着眉。
“不妨告诉你，我们两个来之前，姨母曾经告诉过我们。此事无法转还，她虽然恨你差点败坏了门风，也恨你不争气，可到底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一个是她的亲外甥女，如今她也要做祖母。只要你能够说清楚，她就堂堂正正的迎你进门。”
苏意寻歪了歪头，“所以你说，在当初你还有的选的时候，你若是直接告诉姨母，她会不同意吗？”
裴绾绾彻底呆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曾经一直以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哪怕是再荒诞，再怎么不被世人理解，也是她能给自己谋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可是此刻，她也迷茫了。
原来他自认为的那些需要拼命去求才能得来的东西，其实勾勾手指就能得到。
搞了半天，竟然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表小姐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苏意寻说道。
“也不要太伤了姨母的心。”
苏意寻不想再和裴绾绾多说些什么，便拉着李安然离开了。
人一走，裴绾绾就瘫坐在了地上。
小芷连忙奔了上去，扶住裴绾绾摇摇欲坠的身子。
“小姐您没事吧？”
裴绾绾身体不住的颤抖着，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而另外一边的书房里，李恒进了门就被李通判呵斥着跪在了地上。
他神色慌张，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什么时候的事。”
李通判也不和他打马虎眼，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瞬间，李恒就明白了李通判的意思，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了起来，连连磕头。
“对不起父亲，都是儿子的错！”
李通判瞪了他一眼，“少废话，到底是什么时候和他好上的？”
李恒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李通判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儿子简直就是个窝囊废！
曾经打着礼佛的幌子，不肯说亲的时候那股劲怎么就没了呢？
到了如今说起正事，他反而是畏畏缩缩了。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紧接着，李安然就进来了。
他只是站在门口，对着李通判使了一个眼色，李通判就全然明白了。
他疲倦的挥了挥手，让李安然先下去了。
随即低头看着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李恒，终于是忍不住开口痛骂道。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人家姑娘都已经怀孕了，你还在这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你这样的，怎么配当爹？”
李恒震惊的抬起头，磕磕巴巴的开口。
“父亲您知道了？”
“事到如今你觉得还能瞒得住吗？”李通判反问。
“我且问你，到底是何时发生的事，再不说，我可就要家法伺候了。”
李恒狠狠的抖了一下，终于硬着头皮开口。
“也就是三年前，我落水的时候……”
其实李恒自己也知道，哪怕是观音菩萨在世，也不可能那么凑巧的就把他给救了。
实则是因为从前裴绾绾经常和他说，自己遇到事的时候就喜欢在屋子里念经。
渐渐的开始向往佛法，觉得能够平心静气，更相信佛祖慈悲，能够度世间一切苦厄。
裴绾绾还告诉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在心中默念经文，或许能够躲过一劫。
于是当时李恒落水的时候，万般走投无路之下，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当初裴绾绾对自己所说的。
所以李恒在终于逃出生天之后就觉得，这一切都是裴绾绾带给了他好运。
这才有了后面修建佛堂，静心礼佛的事。
最初的时候裴绾绾时常会过去观望一眼，但从不进门。
她说自己身子孱弱，总是吃药，怕冲撞了佛祖。
后来有一次，李恒去看他，竟发现裴绾绾在自己的屋中默默的念经祈福。
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李恒能够平安健康。
那一瞬间，李恒真的觉得自己遇到了落入凡间的仙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就此陷进了温柔乡之中，无法自拔。
后来李恒也想着想要娶她为妻，可是裴绾绾和李安然的关系势同水火。
在李恒看来，这就是李安然不懂事。
可要是让他真的为了裴绾绾和自己的家中决裂，他也不敢。
一拖再拖的，就拖到了家中要给自己说亲的时候。
又不敢明确的表示自己想和裴绾绾在一起，又不想抛弃裴绾绾和他人成婚，一来二去的，就想到了那么个荒谬的法子，闹起了自杀。
裴绾绾经这一件事之后，在李恒看来也是对他情根深种，非他不可。
时间一长，二人便擦枪走火，这不，就怀了孩子。
“倘若我们没有发现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李通判问道。
李恒一下子就被问住了，不知道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