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宋将人抱坐到床上，柳苗没松开他，缠着他的脖子躺在他怀里。
能抱一会儿是一会儿，柳苗这样想着，大不了再被方宋推开就是了。
可这一次方宋迟迟没有推开，反而拥紧了他，柳苗很是高兴。
还来不及掩饰自己的喜悦，方宋就将他的下巴抬起来，柳苗仰头看去，对方一个倾身压下来覆上他的软唇。
柳苗仍旧发着低烧，连他的舌唇都比往日灼热，但方宋当真没尝到任何的苦味。
上一次也是柳苗从一开始就没喝过药。
在柳苗一片恍惚懵圈中，方宋将人松开，神情严肃了几分，“你没有喝药是吗？”
方宋的一句质问，让柳苗从适才氤氲升起的暧昧中清醒过来。他以为方宋终于对自己心软了几分，没曾想竟是试探。
柳苗的羞怯还没散去，又偏生了恼意，他推开方宋，将身子别过去，生着闷气。
反正他嗓子没好，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不如就当个闷葫芦，也好过同方宋争吵。
牙尖嘴利的小哥儿没了这张恶嘴，还真是失了很多气势，隐隐透着置气的可爱。
方宋叹口气，去灶房端来熬制的中药，刚才为了自己的猜测，他便多熬了一罐。
人一进门，就看见柳苗坐在床上委屈的抽泣。
“怎么哭了？”他明明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说。
柳苗以为方宋生气不理他了，看见对方端着药进来，顿时泪如泉涌。
方宋将药放到一旁，拿起一旁的手帕给人擦泪，安慰道，“别哭了，我没有怪你。”
“你没有生气？”柳苗说话断断续续
方宋摇摇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喝药。”
因为知道原因，所以没办法责怪。
“好了，先喝药，不然冷掉就失去药效了。”
方宋端着碗喂柳苗，对方没有张口，只是紧紧地盯着他。
“你不想跟我圆房，不想跟我有孩子了吗？”
方宋的话一出，柳苗先是一愣，而后眼泪又止不住的喷涌而出，他扯着对方的袖子，“你这是还想要我？”
他的声音还是沙哑粗粝，这句话几乎是急切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方宋没有说话，举着勺子，“先喝药”
柳苗不敢再拒绝喝药了，乖乖张嘴，等着对方一勺勺的喂，脸上都因苦涩的味道皱成一团了。
不过他还是很开心。
喝了药之后，柳苗身子变得困乏，没多久就睡过去了，一双手还是紧紧抓着方宋。
方宋无法，半躺在床榻上，给柳苗掖好被子，静静地看着这个安静的小哥儿。
那日之后，方宋认真思考过跟柳苗的关系，最终下了决定，他觉得两人并不合适，也是真的想要放手。
可柳苗频频挽留，甚至不惜伤害自己来留住他，让方宋又开始动摇了。但他内心还是会忐忑，没办法真正的放下芥蒂，全然接纳对方的感情。
他怕柳苗不够真心，是一时心血来潮，等到厌倦之后，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方宋只有一颗心，遭受不住再次被人践踏。
按时喝药之后，柳苗没再发热，除了还有些虚弱，嗓子没完全恢复过来，其他倒是没什么大碍了。
方宋跟柳苗都留在大夫家，想着等病好全了再离开。
有了那日方宋的话，柳苗便多了些底气，这几日哄着方宋跟自己睡在一处。柳苗知道方宋没完全原谅自己，但他可以等。
住在大夫家唯一的不好就是总有外人在场，眼前这位马姑娘不知道借着看病的由头来过多少次了，没顾着抓药，倒是见了方宋总要攀谈几句。
柳苗对这人有点印象，是上次庙会叫方宋哥哥的人，他回到家后还问过方婶，听阿娘说这人小时候就喜欢粘着方宋玩儿，还开玩笑要长大后嫁给方宋呢。
敢情到现在还没歇下这份心思。
之前柳苗仗着方宋在意自己，所以对这位马姑娘不屑一顾，可现如今不行，方宋还生着自己的气，再加上对方还是个姑娘，柳苗的危机感就蔓延出来了。
方宋生的好，性格好，个子也高，家境更不必说，在村上也是数一数二了，如今镇上又开了染坊当上掌柜，日后定然少不了莺莺燕燕的围上来。
方宋这几日因为多有打扰，就给赤脚大夫帮忙，打打下手，分些认识的草药归置到一处。
那马姑娘不乱聊别的话题，就是凑过去问问对方药材的名称，让人怎么也挑不出错处来，柳苗若是贸然赶人走，反倒显得自己这个正宫小心眼了。
可就是这样也足够让人烦心的。
马姑娘指着方宋手中的药材问，“方哥哥，这是柴胡吗？”
“不”
“那是当归！”
柳苗截断方宋的话，挤到两人中间，“天不早了马姑娘，该早日归家了！”
马姑娘瞧着这顶好的艳阳天，笑了笑，“柳哥儿就是会说笑。”
“谁跟你笑了！”
柳苗不说话倒还能忍，一旦开了口就止不住的要说道几句，“你乱叫什么哥哥！”
“你没哥哥吗？要叫别人的夫君做哥哥！”
马姑娘闻言掩着帕子失笑，“这几日不见，柳哥儿怎地结巴了嗓子都粗了好多，像个汉子的声音似的”
“你！”
柳苗想骂人，但嗓子不允许，这样一想，难不成自己整日都是用这副声音跟方宋说话的？那岂不是方宋也会觉得难听
所以柳苗即使生气，也忍住没敢出声，一脸愤怒不满的瞪着她。
“我倒是觉得我夫郎的声音比姑娘的还要悦耳。”
“再者这时候确实不早了，马姑娘拿了药就早些回家吧！”
方宋明显在赶人，那马姑娘也不好自讨没趣，灰溜溜的走了。
“平时能说会道，今日被人说成这样也不反驳？生了场病，把你的泼横劲儿生没了？”
方宋的曲着手指点点柳苗的额头。
柳苗这才从方宋的维护里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对方的轻责，双手搂着他的腰，“我是有夫君疼的也可以不那么泼辣蛮横”
方宋笑了笑，揉着对方的头发。
柳苗又问，“你想听别人叫哥哥吗？”
“书文书静整日叫哥哥，叫的我都烦了我如何想被人叫这些呢？”又不是没被人叫过哥哥
柳苗踮着脚亲亲方宋的耳垂，轻声发出清晰的两个字，“哥哥”
他还没叫过呢，怎么那马姑娘就先叫了，所以柳苗不乐意，非要讨回来。
小哥儿软绵绵的两个字透过耳朵，飘到方宋的心里，似一片羽毛划过湖面，却掀起层层涟漪。
方宋登时面红耳赤，黝黑的肤色都盖不住的红。
柳苗心满意足的抱着方宋，没有说话，也没有打趣。
对方可能记不得，方宋却清晰的记得，儿时玩耍时，柳苗跟在自己身后挪动着小小的步伐，一口一个哥哥,甜甜的叫着，他想，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柳苗便印在了自己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