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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大盗(1 / 1)

赔偿一事两方僵持不下,最后决定暂时放置,先除掉邪祟再说。

经与杜子衡一战,邪祟已经负伤,具体伤得如何不好说,但想来对方吃了如此大亏,恐怕不会再敢轻易冒头了。

“也未必,这种邪祟本性嗜血,它已经三日未曾进食,憋不住的。”郭朝阳说。

“有理。”杜子衡说,“我们这几日不能懈怠,要在城中加强巡视,避免这邪祟狗急跳墙,再害人命。”

“嗯,不过今天应该没事,我去把铃阵修补一下,你先去休息吧。”郭朝阳站起身。

杜子衡点点头,虽然说了不要再分开行动,但现在是白天,邪祟又刚被击退,出事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他经过昨夜一番消耗,确实是需要调息恢复一番了。

“劳烦郭小友了。”商砚书立刻道,“我和爱徒也一夜未眠,便先回去休息了。”

郭朝阳拧着眉看了商砚书和已经靠在商砚书肩膀上睡着的路乘一眼,虽然昨夜这两人也出现在了现场,但他完全没感觉到这两人有出过什么力,与邪祟交手时是,搜寻邪祟时更是,悠哉得简直像是来看戏的,因而他在和杜子衡商量计划时压根没把这两人考虑进去,本想无视则罢,结果商砚书还非要装模作样地出来说这么一句,杜子衡还能礼貌待之,郭朝阳却只觉得对方虚伪,因此也不搭理,只做看不见,径直离去。

商砚书也不恼,笑眯眯地把路乘唤醒:“爱徒,走了,回房间睡去。”

“喔……”路乘睡眼惺忪,拉着商砚书的手跟对方回房后,便往榻上一倒,睡得不省人事。

一个白天过后,郭朝阳将铃阵修补完了,杜子衡也休整完毕,两人再次开始夜巡,只是邪祟果然是怕了他们,夜间再未现身。

保险起见,郭朝阳和杜子衡白天也开始巡视,每天只轮替着休息一个时辰,虽然这样难免疲乏,但他们是修士,倒也还扛得住,而且想来邪祟撑不了多久了,今日已经是第六日,它在近期一定还会再作案,他们只需要再多熬那么几天。

晨间,郭朝阳和杜子衡各自休息完后,便准备再出门巡查,商砚书正好也带着路乘吃完早饭了,正闲得无聊,便道:“我也正准备带爱徒去寻找邪祟,不如一起?”

杜子衡应下了,于是四人一同出门,但很快他就后悔了这个决定,这两人说是来找邪祟,结果一路走走停停,又是买糖人又是买糕点,碰到街头卖艺的,还要驻足观赏一番,应景地扔几个赏钱,没帮上忙也就罢了,还一个劲地拖慢他们巡城的进度。

郭朝阳早就忍不住了,几次想开口,都被杜子衡按下,但是人的忍耐总是有极限的,杜子衡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尚未修出那种不动如山的定力,终于,在这两人又一次在街旁摊位前停留时,杜子衡开口说:“前辈,我们两拨人一起效率太低,不如分头行动?”

“可以。”商砚书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微笑着应了,转头掏出银钱,替路乘买了一串糖葫芦。

郭朝阳杜子衡顿时如同甩掉了两个大包袱,脚步轻快,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乘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又拉着商砚书的手,师徒两继续在街上闲逛遛弯,悠闲得如春游一般。

又逛了一阵后,突然听到前方有唢呐乐声响起,凄厉悠长,划开喧闹的街巷,行人纷纷往两侧避开,路乘抬头一看,见到漫天洒落的黄纸,纷纷犹如落雨,黄纸雨下,是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抬着棺椁,正往城外去。

路乘和商砚书也像其他人一样避到两侧,他们站在人群中,听到身旁的人议论:“惨啊,听说才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这么早早地去了,留下老母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是啊,家里也不富裕,就为了赶工多挣点钱,给老母买药治病,所以才天没亮就出门,结果就被害了,挺老实勤快的一个小伙子,人也孝顺,怎么就摊上这个事了呢,老天不长眼啊。”

“唉,还不是邪祟闹的,也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住在这城中,谁逃得过啊。”

众人顿时心有戚戚焉,叹着气不再说话。

路乘听得懵懵懂懂,却也明白了一件事,棺椁中的应该就是他进城那日所见的死者,算起来这是他进城的第六日,而死者死于进城前夜,今日正好是出殡的头七。

他不由往棺椁处多望了两眼,恰好,抬棺的力夫似乎是踩到了什么,身体顿时失去重心,棺椁“砰”一声跌于地面,棺盖滑开,露出苍白腐败的脸孔,曝于日下。

一位随行在旁的老妇连忙扑上前,想将棺盖再次盖上,却不经意对上儿子的脸孔,顿时悲伤难抑,倒在棺边,哭声暗哑,想来也是这几日间哭了太多,此刻已经哭不太出声音,只是其间断肠之悲痛,却是未曾减少分毫,听得街边众人皆是面露不忍,更有同情者,不由跟着一起掩面而泣。

送葬队伍中的其余亲属近邻上前连连安抚,好一会儿,才将老妇扶起,抬着棺椁重新上路。

唢呐声远去,拥堵的人群渐渐散开,路乘跟着商砚书一起离开,却忍不住频频回头,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棺椁与老妇。

但是很快,在商砚书问他要不要去茶楼歇息吃点点心时,路乘又扬起笑容,开开心心道:“要。”

两人到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以商砚书的目力,仍能远远地看到那支送葬的队伍,他支着下颌,跟路乘闲谈说:“你倒是完全不在意。”

他原本以为路乘跟他一样,是天生的没心没肺,所以对找邪祟一事完全不上心,但是方才看来,似乎又不是这样,众人因老妇的哀哭触动时,商砚书是完全的不为所动,只将其视作看台上的悲喜戏剧,抽离其外,冷眼旁观,可是路乘不是这样,观其方才的表现,显然是有被触动的,但是一转头,听到吃点心就又快快乐乐起来,弄得商砚书也有些闹不清他这徒弟的脾性,究竟是有心没心。

“什么?师父你说刚刚那个?”路乘反应过来,说,“我在意啊。”

虽然万物一府,死生同状,但是经历过哥哥的死讯,路乘对于人世死别的悲苦,也是能够体悟一二的,单看见尸体时他可以不在意,因为尸体只是尸体,但是看到因丧子而悲恸大哭的老妇时,他却是会在意的。

“那你一点都不急?”商砚书眉梢一挑。

既然在意,那路乘怎么还跟他闲坐在这儿,不像那两个傻小子一样,满城跑去找邪祟呢?

“因为有师父在啊。”路乘理所当然,在他看来,他哥哥无所不能,有他哥哥在,那就一切都不用操心,虽然商砚书这几天一副闲逛的散漫模样,追查邪祟一事毫无进度,但他深信商砚书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说不准是有什么计划,只是假装做出不调查闲逛的样子,在迷惑敌人,没错,一定是这样,别人都被表象欺骗了,只有他慧眼如炬,一下看穿了哥哥的计划,所以路乘便也安心地跟着一起闲逛,对追查邪祟半点不急。

听完路乘的解释,商砚书也不由愣了愣,他着实没想到路乘对他信任至此,竟能合理找出这般离谱的理由替他美化,他不由想,说不准他将真实身份告诉对方后,路乘也会觉得那些恶名是旁人对他的诽谤和迫害,哪怕他与全世界为敌,那也一定是全世界的错。

这真是……商砚书一面觉得他这徒弟傻得无可救药,一面又觉得心情奇妙,难以形容。

他迎着路乘全心信赖的眼神,突然弯着唇说:“爱徒,你想不想早点找到邪祟?”

“想啊!”路乘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那就跟为师去一个地方。”商砚书起身要走。

“可是点心还没上……”路乘看了眼楼下,他们刚刚才点了点心呢,已经付过钱了。

“不要了,为师带你去吃别的,保管比这茶楼的凡人点心好吃。”商砚书神秘地眨眨眼,路乘问他到底吃什么时,却只是笑而不语。

两人离开茶楼后,径直回了方府。

此刻是午间,郭朝阳杜子衡还在外面找邪祟,方道文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出门了,府中的下人们用过饭,没有其他闲杂事项,大多都在休息,是以商砚书路乘进府这一路,都没碰上什么人。

跟着商砚书左拐右拐一通后,路乘终于到了目的地,位于方府中苑的那片灵药田。

路乘站在药田前,转头看着商砚书,眨眨眼:“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商砚书那么多名贵灵草都被路乘吃了,眼前这些,加起来的价值都还比不上其中一株,他以一种“我的草都没了,凭什么你的草还有”的不讲理心态,笑意盈盈道,“我的爱徒,什么吃不得?”

说罢,贴心地帮着路乘把药田周围的防护禁制毁了,又用碧霄一转,射出一道剑气,将所有灵草从根部割断,再抬手一招,以御风之法将所有被割倒的药草收入掌中,亲手捧着递到路乘面前。

路乘当即不再犹豫,事实上,几天前第一次看到这片草的时候,他就想吃了呢,如今在商砚书的怂恿鼓动下,一手一株,犹如熊猫吃笋一样,开始大快朵颐。

作为贼来说,两人可谓是相当大胆,偷完东西也不离开,就堂而皇之地在旁边现场销赃,等吃的肚皮滚圆了,两人又大摇大摆地离开,全程不避讳旁人。

等到下午,路乘已经吃饱喝足,又美美地睡过一觉后,终于,伴随着一声尖叫,案情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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