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杳盯着傅昀尘看了几秒，然后淡淡垂下眼皮。
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
她不想把傅昀尘扯进来，顿了几秒，她说，“傅昀尘……”
眼上多了抹温热的触感。
男人修长冷白的大手轻轻蒙住姜杳的眼，她下意识眨眼，然后下一秒就落入一个充满冷香的怀抱中。
“嘘，”傅昀尘殷红的薄唇抵在姜杳的耳边，低哑懒倦的笑声很轻，微不可闻，“小朋友，有人要杀你对不对？”
姜杳一愣。
她抿唇，“你该走的，我一个人可以应付。”
傅昀尘低低叹息，声音温柔极了，“可你会受伤，即便能活着离开这里，也会受伤，对不对？”
姜杳没说话，显然是默认。
但这不重要。
受伤对她来说，太寻常不过了。只要能活下来，姜杳不在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听到傅昀尘说，“有哥哥在，谁都伤不了你。”
姜杳忽然意识到什么——
“傅昀尘！”
少女娇软的声调向来没什么起伏的情绪。
可这次，傅昀尘听出她声音里的慌张，他勾唇，笑得撩人至极：
“嗯，哥哥在呢。”
他温柔地拍了拍怀中姜杳的脑袋。
是让她安心的意思。
对面天台。
男人抵着耳麦，冷声开口，“动手。”
话落。
“哗啦——”
四面八方瞬间露出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
这是一场针对姜杳的，有预谋的暗杀。
天罗地网，逃不掉。
傅昀尘把姜杳护在怀中，他冷冷抬眸，眼底森冷，毫无温度。
“砰！”
枪响——
冰冷的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低着脑袋，下巴压在姜杳柔软的发顶，“小朋友，闭上眼睛，他们不敢真的杀我。”
傅昀尘声音平稳，不见一丝颤抖。
然而姜杳的鼻尖满是血腥味。
黏稠的鲜血渗湿手工定制的矜贵黑色丝绸衬衫，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又是一声闷响。
姜杳睫毛轻轻颤抖。
滚烫的眼泪将睫毛打湿，姜杳抿了抿唇，轻声道，“傅昀尘，不值得的。”
隐约带着哭腔。
傅昀尘拥着姜杳的手臂缓缓收紧。
他低眸，漆黑的瞳色里氤氲着浓烈的温柔，语调却仍是懒散、漫不经心的，“哥哥总不能看小朋友受伤，那比哥哥自己去死还要疼。”
杀手千算万算，没算到傅昀尘会挡在姜杳身前。
开了两枪之后，杀手开始犹豫。
他们并不敢真的杀死傅昀尘。
傅昀尘的名字是暗杀悬赏榜上的常客，悬赏金额高得不可思议。从某种程度来说，悬赏金额越高，代表这人的实力越强，越惹不起。
而且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但却迟迟没有杀手能取下他的性命。
这说明傅昀尘的身份绝非表面上简单！
他们只是想混口饭吃，没想得罪大人物，“老大，怎么办？”
天台上的男人眯了眯眼，“继续动手，姜杳必须死。”
杀手一愣，“是。”
“把他的双手废掉，”男人冰冷犀利的眼眸紧盯着傅昀尘，隐藏在黑巾下的嘴角桀桀冷笑，“把他的双腿给我打残！”
看他怎么继续给姜杳做肉盾！
子弹从黑漆漆的枪口射出！
“呲——”
那一瞬间，傅昀尘的身体像是被狠狠撕裂！
疼！
彻骨的疼痛！
傅昀尘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密布。
温热的鲜血溅上姜杳的脸。
姜杳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
俊美妖孽的年轻男人像是从血泊里捞出，浑身上下浸满了鲜血，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渗血，只是他嘴角仍勾着慵懒撩人的笑意。
“小朋友不听话……”傅昀尘脸色苍白，眉心因疼痛而微微蹙起，面上却若无其事，“怎么睁开眼睛了？”
姜杳茶棕色的猫瞳掠过一丝冰冷的暗芒。
她瞥过天台。
就这一眼，让准备继续动手的杀手们顿时心生寒意。
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足底钻进天灵盖！
动弹不得！
“傅昀尘，你放开我。”姜杳抿了抿唇，她平静道，“原本不想动手的，但他们真的惹到我了。”
傅昀尘却怕自己这么一松开，小姑娘就会死在他们的枪下。
“杳杳乖，他们不敢杀我的。”
修长有力的手臂被子弹穿透，此刻隐隐颤抖。
因为没有力气，姜杳轻而易举地挣开他。
修长的手臂瞬间无力地耷拉下来。
姜杳心底掠过一丝烦躁。
她不喜欢欠别人。
尤其是傅昀尘这种——
她欠他的，不止是情，还有一条命。
姜杳难受得喘不过气，她越压抑，杀意就越肆虐。
她已经在忍耐边缘了。
“可是傅昀尘，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他当然知道。
当然知道他的小朋友远比他想的还要厉害。
可是让傅昀尘眼睁睁看着她孤立无援，他也做不到。会心疼，会难受。
姜杳冷冷掀开眼皮。
天台的冷风聒噪嘶鸣，男人蓦地脖颈一寒。
他低头。
脖子前多了一只漂亮纤细的，属于少女的手。
凝脂般莹白如玉的指尖，夹着一片冰冷的削薄刀片。
男人悚然一惊。
顿时冷汗直下，“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姜杳冷笑，那张漂亮得毫无瑕疵的脸上尽是漠然，“死到临头就别好奇了，留着去阴曹地府问阎王吧。”
一血封喉。
男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
“轰”的一声直直倒在地上！
姜杳捡起男人身上的对讲机，对讲机里传来杀手的声音，“老大，姜杳不见了！”
另一边的天台。
瞄准镜里，只有浑身浸着血色的傅昀尘。
而那个纤弱的少女早已不知所踪。
少女温柔的低笑声从对讲机传来，“回头看，我在你身后。”
杀手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冷的一颤。
刀片冷光闪过。
滚烫的鲜血从脖颈溅开。
少女雪白的脸颊边溅上了几滴猩红的血，似冰雪荒原上妖娆绽放的血梅，漂亮得让人心生颤栗。
姜杳微笑着看向还没彻底断气的杀手，“本来，想放过你们的。”
“但是——”
“谁让你们惹我生气了。”
姜杳很烦躁。
越烦躁，她笑得便越甜美。
“是纳兰红让你们来的？”天台上，少女的低喃温柔冷淡，“她不会有好下场的。就像你们一样。”
姜杳懒懒耷着浅色的猫瞳，眸中尽是寒芒。
鼻尖血腥味浓郁。
姜杳蹙眉，把剩下的杀手悄无声息解决，她折返回去，把傅昀尘送去医院。
她纯白的裙子上沾满了血迹。
全是傅昀尘的血——
无视医院周遭或惊恐或愕然的视线，姜杳登录暗网。
昏暗的光线中，冰冷的红色光点诡异跳跃。
像一首凄美而森凉的绝唱。
登录“鸢”的账号，姜杳发布了一个告示帖：
【一定要作死么，纳兰家？准备好接收我的礼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