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刚过，季驰给她发消息说想吃鸡蛋羹。
她没有回消息。
隔了几分钟，他便又发消息说季爷爷已经回去了。
许致这才蒸了鸡蛋羹到医院，她在病房套间的客厅里等了一会儿。
医生刚刚来检查过，季驰随意地靠在床头，他的精神状态不错，烧也退下来了，就是觉得还有点头晕。
许致进来的时候看到他旁边放着婴儿车，陈幼之不在，孩子还没醒。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眼下略略有些青色，显然是没休息好。
她神色平静的走过去把保温食盒打开递给他，然后她坐在床边看着婴儿床上的孩子。
没一会儿，孩子的眼睛慢慢睁开了，小小的手挥舞起来。
许致下意识的伸手过去，孩子的手恰好抓到她的手指。
她笑了笑，眼神温柔的看着这个可爱小家伙儿。
孩子抓着她的一根手指，小小的，简直能让人从心底觉得柔软。
看到这一幕，季驰好看的眉宇舒展开来，清隽的侧颜愈发显得俊美。
“你喜欢孩子吗？”他问她。
她没回答，依旧逗弄着孩子。
“那以后要个女儿怎么样？”季驰开玩笑似的说，“应该会和许颜一样可爱。”
许致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她从孩子手中抽走了自己的手指，起身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恰巧此时陈幼之进来了，看到许致，她微微一愣，问道：“小致来了？”
可是她很快又将目光转向婴儿床里的孩子，说：“遥遥也醒了呀。”说完走过去抱起孩子。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陈幼之看了看季驰，坐到许致身边，慢慢开口说：“当局者迷，倒是我这个旁观者，看得比你们都清楚。”
许致抬起眸子，与她视线相交。
“小致，你很喜欢阿驰，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你没发现吗？对阿驰，你远比你以为还要喜欢他。”说完这些，她自若地将额发夹在耳后，看了儿子一眼，又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我这是怎么了？现在好像有些心软了，以前觉得什么都和我没关系，现在倒有些觉得感慨，可能是因为自己做了母亲吧。”
许致站起身说：“抱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工作没做完，先回去了。”
说完故意不看季驰，径直离开了病房。
回去后她收到郑钰的通知，说下午加班。
昨晚一晚没睡，她本以为今天一定会不适应，可这副身体倒像却越加地坚强起来了。
工作节奏照旧很快，开会、检查、报告、会议……
似乎没有停下歇一口气的时候。
会议室的光线一下子拉暗了，营销部的同事在谈新品的预售部署，ppt上的图片一张张滑过……
在连续三天置气不理季驰后，许致到底还是没忍住拨了他的电话。
其实她压根儿不确定季驰此刻会在哪里，又或者在干什么，因为他自从加入诚嘉律所后就总是在出差。
等了许久，电话那边的他却始终没有接起电话。
一口气郁结在胸口的地方，她忍不住推开窗，对着夜色深深呼吸了两口。
另一个城市，季驰在觥筹交错中微微眯起眼睛，其实他并未喝多少酒，却觉得有些困了，抬手揉了揉眉心。
同桌相熟的客户便笑道：“小驰总，还早呢，要不要再去哪里坐坐？”
他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只笑了笑，说：“房间就在楼上，还真的懒得再出去了。”
那人哈哈笑了笑，素来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亮：“现在好了，什么惊喜都有上门服务。”
季驰并不接话，只浅浅笑了笑，等着散席。
套房就是在楼上，助理小宋陪着他，见到他靠住扶手微微合着眼睛，忍不住开口说：“老大，其实你不必亲自过来的，之前大致都已经谈妥了……”
他“嗯”了一声，原本可以不回答的，却又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放心。”
说完才一怔，这句话像是解释给小宋听，可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自从陈幼之在医院对许致说了那些话，她看也不看他就离开后，他心里开始无端的烦躁。
出院当天下午便飞来这边出差，仿佛是不愿去面对什么。
他伸手扯了扯领口，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有一个未接来电，是许致。
工作应酬时他会把手里调成静音，他唇角微微一勾，摁下通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听到一声熟悉的“喂”，季驰便怔了怔，又或许喝了几杯酒，他连声音都异常低沉温柔：“许致。”
小宋在一旁察言观色，见老板的脸部线条柔和下来，猜测着电话那边的人和老板是什么关系，倒也很识相地避去了窗边。
许致的声音很沉，是心情不好，她问他：“季驰，如果我问你关于陈幼之的事，你会说吗？”
唇角的微笑渐渐收起，他恢复清明锐利的眼神，语气却带着慵懒：“现在说？”
“你会说吗？”许致的语气很平静，却掩饰不住语气中一丝凉意。
“现在还不是时候。”季驰淡淡地说。
“所以，还是陈幼之，”许致的声音里多了丝疲倦，又仿佛空空的，什么都抓不住，“我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问这一句呢，结果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不是吗？”
他默然不语，又像是因为她的回答松了口气，只是一双眸子愈发地沉了下来。
良久，他听到她最后极轻的笑了一声：“季驰，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
不等他回话，那边的电话已经挂断了，只剩下单调的忙音。
小宋笑着走过来：“老大你还好吧……”却意外地看到了季驰的脸色不是很好，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森冷。
小宋吞下了后半句话。
饭局结束后，小宋扶着季驰刚回到房间没一会儿，门铃响了。
小宋忙不迭地跑去开门，一打开，却是一个极漂亮的年轻女孩，微微有些怯意和羞涩的说：“有人给季先生预约了精油按摩。”
小宋后退了一步，一脸尴尬地看着慢慢踱步出来的季驰。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修长的身子靠着墙，轻声、却不容置喙地说：“不需要。”
“那……那我也走了。”小宋识趣地催促那个女孩离开，悄悄关上了门。
而季驰静静站了一会儿，拿了手机给许致发信息:【等我回去。】
出乎他意外的是，一直到他隔天清晨醒来，手机里都还是没有什么新信息进来。
他本以为能收到许致的一两条留言，但信息栏什么新消息也没有。
他独自在床上靠了一会儿，披了睡袍起来，洗完澡，又用完早餐，小宋的电话才打进来。
显然小宋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老大的心理，在交代完今天的行程之后，状似不经意地说：“昨晚那个女孩是饭局上的曹总安排的。”
季驰低头喝着茶，声音淡淡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