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瑞王无视一众围观群众,带着后面一长串的刺客和狼狈不堪的柳三径直来到大理寺的大门口。
“阿劲,敲门!”
“敲什么敲?”里面的人踢踢踏踏地往外走:
“大理寺的门也是能随便敲的么?”
大门被拉开一道缝隙。
衙役满脸不耐地透过门缝地往外瞥了眼,正是这一眼,只差没吓得她魂飞魄散:
“王,王爷!”
她猛地将大门拉开,连滚带爬地出来行了大礼:
“小的该死,竟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您里面请,请——”
瑞王没心思因着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搭理她,进了大门便径直往公堂而去:
“去,通知姓柳的,就说本王这儿有重案,要案,叫她麻溜的,滚出来!”
衙役哪敢废话,撒脚便往后堂跑。
路上还临时揪了个人去给瑞王上茶果,点心。
瑞王大喇喇地坐在上首,看着底下跪着的这十几号人,心气顿时不爽了!
这些个渣子,竟敢刺杀她的阿玖!
还有那柳家小三,胆敢助纣为虐,若说这里面没有柳家的影子,打死她都不信!
吃里爬外的东西——
若不是她明里暗里的照拂,柳家那老妇能在大理寺卿的位子上一坐就是这么多年?
为了给她擦屁股,她连西北的军功都抵了出去,惹得阿娘近半年不曾搭理她!
她为柳家做的难道还不够多?
可柳家是怎么报答她的——
柳祺一个侧君敢信口诬蔑堂堂郡主,他母家更是胆大包天——
竟联手外人要伤她儿性命……
瑞王悔不当初,将手旁的茶盏狠狠地掼了下去。
瓷器的碎裂声传出老远。
刚跑到大堂门口的柳寺卿心脏猛的一抖,紧接着一沉。
她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刚刚那衙役可是说——
瑞王提溜着一长串人,说是有重案,要案,还绑了她家小三,难不成……
她家小三和皇太女的事被发现了?
柳寺卿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忙使唤贴身随从去瑞王府求助柳侧君。
眼见着随从不见了身影,她才抹净头上的汗珠,理了理衣襟,忐忑地带着一众属下迈进大堂。
“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未能远迎,实在是失礼!”
柳寺卿“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行了大礼。
实实在在跪下的那瞬间,她的心算是彻底的凉了。
自她家祺儿嫁入王府,瑞王都是以儿婿之礼礼待于她,何曾让她行过大礼?
今个她十足十地跪了下来,也未见王爷客气半分。
她正兀自惶恐,就听瑞王恶狠狠道:
“柳寺卿,你可知罪?”
“下官,下官惶恐,还请王爷明示——”
哼,老虏婆还敢装傻!
瑞王正准备厉喝,就见大堂外走进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刑部尚书,后面跟着的是御史大夫和女皇的贴身大总管全志英。
“全总管怎的有空出来?可是母皇有何指示?”
瑞王客气地打着招呼。
全志英黑沉着脸扫视了圈跪了一地歹人,待看到跪到最前面的柳家三公子时,倒是意外的挑了挑眉。
听说这柳家三子跟皇太女交往过密,没想到他竟胆大到如此地步。
“柳寺卿,你们柳家可真是养了个好儿郎啊!”
讥讽完,他眼风都不带夹柳寺卿一下,只敛了怒容,看向瑞王:
“听说郡主遇刺一事,陛下龙颜大怒啊,尚书大人和御史大夫是陛下指派过来协助审案的——
奴是陛下特意留下来旁听的!”
话音刚落,她一脸任听指挥地看向瑞王:“王爷觉得此案该如何审理?”
“柳三既是本案的关键人物,柳寺卿理应避嫌——
此案便交由大理寺少卿、刑部和御史台三司会审,本王与全总管一同旁听便是!”
大理寺裴少卿是先太师门下弟子,因怨恨瑞王宠侍灭夫害死小师弟和先生老两口,对她憎恶至极。
但其为人却极为公正廉洁。
女皇曾一度想擢升她为大理寺卿,都被瑞王撒泼打滚给混了过去。
全总管见她如今竟肯主动提及此人,路上准备了一肚子的劝说腹稿倒是全都用不上了。
她顿时大为欣喜。
王爷终于看清柳家的狼子野心了!
可喜可贺啊——
陛下若是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欣慰呐!
“王爷安排的甚好,甚好啊!”
简单的几句客套之后。
裴少卿当仁不让坐了主位,惊堂木一拍,看着底下的衙役就是一声大喝:
“来人,将底下人犯统统押往刑讯司,分开审讯画押,至于柳三公子,牵连甚多,本官要亲自审问!”
衙役们纷纷听令行事,不大一会儿,公堂竟冷清得可怜。
连吹进来的风都透着股子凉意。
柳三瑟缩着身子环顾四周。
没有祖母的大理寺竟是这般的阴森可怖。
他头一次发现——
被他当作玩具耍大到的杀威棒上竟泛着赤色的光芒,乍一看上去,竟似被血浸过般。
这些棒子上还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她们会不会用这些棒子对他屈打成招?
他,他能挺住吗?
太女殿下会救他吗?
他一时陷入了无尽的恐慌当中,连耳力都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竟听到了从刑讯室传来的嘶吼声、鞭打声……
还有烙铁贴在皮肉上发出的“滋滋”声,那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柳三猛的一阵颤栗。
她们会不会让酷吏把这些刑具也对自己来一遍?
他猛地捂住胸口,他能挺过去吗?
即使挺过去了,太女也不会再求娶他为正君吧!
他该怎么办——
要不要招?
柳三抬头看向瑞王。
舅母竟放下茶盏,冲他笑了笑。
柳三好似被她的笑容所鼓舞。他狠狠地捏了捏拳。
再等十息——
给太女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还不等他纠结完,就见大理寺丞捧着一叠纸快步走了进来。
“王爷,各位大人,人犯俱已招供,这是口供,请众位过目。”
瑞王看得眉头一拧。
不愧是死士,嘴巴倒是严实,不该说的一句也没有。
她接着往下翻,还没看个清楚——
就听正中的裴少卿猛的一拍惊堂木,厉喝道:
“好你个柳三,竟敢勾连宫中贵人伏杀康平郡主,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从实招来?”
柳三骤然抬头。
顿时面如死灰。
瑞王眉头一挑。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岳母的关门弟子竟还是个黑芝麻馅的。